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1、这个男人…是谁?(上)   第一章:这个男人…是谁?   1.颜早是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晃醒的,她的起床气非常重,所以某些人从来不在早上骚扰她。她有些懊恼的摸着身边带着余温的空位置。她经常会想这个躺在在自己身边,可以随意进|出自己身体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每天早上都伴随着这样的食物香气醒来。锅铲的敲击声和食物入锅“刺啦”的惯性声音。处处透着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实际上,在外面做饭的男人只不过与自己相处仅仅大半年。   结婚,两百多天。可是却像几十年一样,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甚至都不清楚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叫做所谓的幸福。只是波澜无惊,安逸的有些安静。踢掉身上不知何时从新盖上的被子,捞过来男式衬衫穿上。施施然的向浴室走去,走到门口的位置停下来回头看着凌乱的床铺,昨天晚上凶猛无比的那个男人和外面贤惠做早饭的男人是同一个人么?讪笑着走进浴室。   桌子上的蛋花汤是最后出炉的,颜早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每天都这样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嫁给的不是一个脑外科主任而是顶级厨师。   “赵司楠,你上午不是有手术么。还起来这么早做饭,还做了这么多?”颜早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桌子的边缘上。赵司楠抬头看了看颜早不经意的一扫,顺手盛了一碗汤放在颜早的面前,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手术挪到下午了,每天不都是这么吃么。”白瓷的汤匙捏在男人黝黑的手里,突然不知从哪个方向反射出一种致命的诱惑。   嘶.....怪不得昨晚表现得那么好,到现在她腰还难受呢。   “所以颜早,今天晚上不必等我回来吃饭了,还有昨天下午,你大伯母打来电话说下周日可能全家出去野炊,让你做好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周我们不回去看爸妈了。”说完优雅的擦擦嘴,站起身来顺便带走了她搭在边缘上的毛巾。颜早这边才消化完他说的话,“哦,伯母还说什么了?”桌子上没有多余的汤匙,颜早探过半个身子勾着赵司楠刚使完的汤匙刚要放进汤里就被某只大手握住,然后新汤匙替换了用过的那支。   “没说什么,就是让你准备准备,说是你堂哥后天要回来述职,正好下周日出去玩。”赵司楠拿着汤匙边说边用眼神警告她。然后转身把汤匙放在洗碗槽里。   “有什么关系,真是的。什么没做过了,还怕这个?”颜早嘟嘟囔囔的喝着汤,“那你这么早就上班么?”看着面前光鲜艳丽,正在扣袖扣的某人。   “今天早点到,下午的手术不怎么好做,而且患者有高血压,还要研究一下,如果手术中颅内出血的话,应急措施还有要和家属沟通好。”说话间,赵司楠已经在玄关处穿上鞋子,想起什么似的。后头盯着颜早,颜早立刻习惯性的作保证,“OK。我不做饭,碗筷我会留在这里等小时工收拾,你的衬衫我放在洗衣篮里了,等你回来消毒之后我才回叠起来。再说,一会我也要去上班,能收拾也没时间了啊。”赵司楠似满意的笑笑,拿起公事包。临出门的时候给颜早留下她想自杀的一句话“晚上我不回来的话,你就出去吃吧。”      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结婚的女人。颜早很早的时候就认命了。只要涉及家务,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最后都会被她搞砸。刚结婚的时候,她想作为新妇应该在公婆面前好好地表现一把,以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好二老的宝贝儿子,可是,那一顿饭并不是鸡飞狗跳那么简单,而是差一点就把公婆家的厨房给一把火点了。   至此,她再也没有被允许进过厨房。   而后,她又想即为他人妇,为老公洗衣做饭总是应该的吧,做饭既然不行,那就洗衣服吧,然,不知道是赵司楠的衣服太娇贵还是洗衣粉太残次,衣服洗得花花绿绿的不说,还皱皱巴巴的糊在洗衣机滚筒的下面,颜早看见的当时就知道完了。赵司楠那张千年速冻连饺子脸这下该冻裂了,但赵司楠看见那团东西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偶尔的时候,颜早也会想,自己这27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出国的那几年自己是怎么生活的。恍然大悟的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一直有像赵司楠这样的人。全能儿童。   拍拍手上的面包屑,颜早回到早就收拾妥当的卧室找今天出门的衣服。站在衣柜的前面,镜子反射着身后平整的大床,手指划过衣架,信手挑出来一条金灿灿的连衣裙换上。   暖光余辉。   这四个字套用在颜早的身上再合适不过。颜早并不是过目不忘的那种美,按照金淑妍的话来说顶多就是温婉。可是这世界上凡是过日子的男人都喜欢颜早这种调调的女人,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实际上......也是贤妻良母,就是另类了一点。   中午的时候,颜早推掉了主编殷勤的邀请,开车穿越大街小巷赶一场不怀好意的盛宴。怎么说不怀好意呢,就是因为.....   “哎,我说大枣,一看你这小日子就不错,结个婚把你自己滋养成什么样了啊。啧啧,你看看这皮肤,不说十八也就二十吧。”颜早屁股还没坐热,金淑妍就噼里啪啦的开始说起来,边说还边搂着宝贝女儿。   颜早瞪了一眼她,嗔道“没个正经,还有孩子在身边的,你瞎说什么。”然后拿着桌子上的小菜逗着旁边伸手的宝宝。   “叮铛,你老妈我没听错吧。你干妈开始注重你的早教问题了。”可怜一个不到三岁的娃娃拽着桌布努力的向上勾着。听见老妈说话了,停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甜甜的说:“妈妈,干妈一直都很关心我呢。”孩子特有的稚气逗笑了两个大人。   金淑妍看着颜早注视小叮当母爱泛滥的眼神,涎着脸皮凑近勾勾手指,“哎,你家那位怎么样啊”凑上前来的颜早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金淑妍。“拜托,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要一个?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颜早脸红的慢慢退回靠背上。   桌子上的先上来的冰水在杯壁上挂了一层水珠,颜早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刮下来,脸上的红晕退去。“金子,你觉得我现在还有精力要孩子么。”她说的很慢,每个字都似乎在斟酌要怎么表达,金淑妍听到这沉默了一下,然后大大咧咧的拍着好姐妹的手安慰,“也好,你们才结婚没多久。太早要孩子也打扰你们‘正常生活’。”本来挺有内涵的话被金淑妍搅合的全无感觉。   “胡说什么呢?”刚退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颜早嗔怪的瞪了一样金淑妍。   “咦...你可别这样看我,我可受不了。”金淑妍说着还象征嫌恶的抖了抖身子,旁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看到此处,突然冒出来一句。“干妈,你给我生一个小弟弟吧。省得我跟妈妈学坏了。”   两个幼稚的女人一听,最先反攻的是孩子妈,“哎哎,小叮铛,到底谁是你妈,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   “妈妈。本来胳膊肘就是向外拐的,还有,干妈也是妈妈啊。”说完谄媚的向着颜早笑。   颜早被哄得心花怒放,掐了掐叮铛的脸,“干妈的小心肝,有你谁还要什么弟弟啊。”小叮铛甜甜的笑了,话题成功转移了。      回去的路上,颜早边开车边想着刚才小丫头调皮的样子,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金淑妍的提议,自己和赵司楠的孩子啊......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着又笑笑的摇摇头,这个计划本就不在人生的计划里,其实…连赵司楠都不在计划里吧。      周六。赵司楠没有手术、没有会议。可是颜早第二天却有一个活动会要出席。大衣柜前,颜早看看这个裤装看看那个晚礼服。在这种场合,穿裤装太强势,应该适合金淑妍那样明艳的女人,穿晚礼服太正式了,根本不符合她的身份。   颜早抓狂的把两件衣服拿出来对着镜子比划,镜子反射着靠在床上摆弄笔记本的赵大医生,颜早看着看着突然气不打一出来的摔了衣服。走过去坐在床尾处。   赵司楠交叠这双腿专注的注视着面前的电脑,突然脚趾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抽回脚就看见颜早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赵大医生,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些建议么?”说着还冲柜子里两件衣服努努嘴,“作为全市最好的脑外科主任的妻子,我个人觉得我不应该丢了你的面子。”   赵思楠转着墨黑的眸子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地上两件破布一样的衣服。认命的放下电脑走到衣柜前像模像样的看看。最后挑出来一件哑光红的裙子递给她。   “我觉得作为一个杂志的栏目主编,你应该是一个知性美丽干练的样子,这和是不是外科主任的妻子并不发生冲突,且没有关系。”颜早恨恨的拽过来衣服,她就是想不明白明明对外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医生,一面对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伶牙俐齿的,“这个颜色会很趁你的肤色。”   “你绝对干错了行业。”颜早拿着衣服在浴室门口回过头对已经坐回到床上托着电脑的某人说。   赵思楠很是配合的挑起一段好看的眉毛。   “律师,你适合做律师,尤其是那种对女性案子很拿手的律师。”   颜早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黑影罩过来,还没等她象征性的尖叫一下,赵思楠就掐住她的下巴。   “我觉得,如果有一天你能坐上女性专栏主编的位置,我就去做律师。”赵思楠慢慢的描绘颜早丰腴饱满的唇,配合他不紧不慢的语调颜早一下子就软的不成样子。“……这叫妇唱夫随。”说完精准无比的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我生日这天开新文 很不厚道啊 这篇文是这个系列的“幕”。 我想努力的完成一天。 ☆、2、这个男人…是谁?(下)   ******   手里抓的衣服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她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哪点、哪句话触发了这个男人可恶的略根性。可是….无望的手和意识更想寻找到一个支点。男人宽厚的背成了最好的依附。   另一只手想扣住在胸|口耸|动的头,可是毛毛刺刺的感觉更加让颜早无所适从。   耳边仿佛是远处野兽的低声咆哮,颜早受不了这种难受,一滴泪混着汗水滑下来却很快的被滚烫的唇寻去。   一下一下混合着心跳,满满的融合到生命里。   至死方休…      照现在语言来说颜早是一个时尚的白领女性,而且是很多刚出校门的小女生所向往的职业——编辑。   坐办公室、喝茶水、上网哈拉、偶尔购物……唔,这是公务员。颜早出了校园很久了,所以已经不做这种白日梦了。   可是她要保持一刻白日梦的心。   原因很简单,她做的是青少年时尚杂志的编辑。   每天都要幻想自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未成年人,用他们的心思和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来审视自己。   某个时刻,颜早还以为自己精神分裂。   还好家里有个治脑袋有病的大夫,而后又想想精神分裂应该隶属于精神科吧……   不管如何,日子还是这样有条不紊的过。同样的工作也是如此。   所以颜早硬着头皮成为了主办方发言人的身份。      不得不说赵思楠在艺术方面也颇有眼光,颜早的皮肤偏白。配上哑光的红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的鸢尾。   颜早看着对面镜子里满面红光的女人,唇角含笑的样子自己看见之后都嫉妒的要命。   这….这是自己么?   她慢慢摩挲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人也随着抚摸自己的脸。   “你们看,那个红衣服的姐姐。会不会是枣子姐姐?”颜早沉迷于自己的美丽里,突兀的声音拉回她的遐想。   几个害羞的十几岁的小女生在她几米开外的地方审视着。   终于有一个壮着胆子走过来问:“你是《提米拉苏》的枣子姐姐么?”提米拉苏是颜早杂志社出版的杂志的名字。   此时正逢暑假尾声,颜早的杂志社在往期的优秀小作者和读者中选取了部分来参加一个命名为“旧时光”的活动。   颜早作为杂志的主创编辑之一成为了这次活动的发言人。   尽管,不是自愿的。   颜早微笑的看着面前这群十六、七的孩子们,仿佛自己还是那样年轻的自己。马上就有一堂化学考试正在等着她去应考。   可能很懊恼昨晚没有好好的复习那些构成式,可是最少还能写上自己的名字。   枣子。   “是,我就是那个明明已经踏入三字开头却还在这里充当小女生的枣子姐姐。”面前的女孩子明显的从紧张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回首招呼那些怯懦的小伙伴过来。      活动的举办地点是在一家很有味道的咖啡读书厅,在这座城市有一定的名气。也是因为好找,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的氛围。   四周都是书柜,上面满满的都是书籍。吧台在门口的位置,距离的比较远。能很充分的给不管是顾客还是观光者一种独立并且家的感觉。   当初来看地点的时候,颜早第一眼就很喜欢。细细的询问过后就定下来了。老板也是一个四十左右很有风韵的女人。热情的就答应了颜早自己都觉得很无理的要求。   颜早的杂志社为了这次活动准备筹划了小半年,几乎就是随着她的婚姻生活建立起来的。所以对她,这是一场无法言语的盛世。   邀请的也是她自己已经走过的旧时光。   名字由此而来。   颜早站在门口抬手看看腕表,活动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看看签到簿上几个空落的名字,这几个孩子都曾经给她写过信。   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年纪会遇见的问题,迷茫、彷徨、还有些许不自信,但是马上就会被桀骜的言辞掩盖过去。   本来她以为这些孩子都会很积极的参加活动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能来么?   她抬眼看看透明的推门外两米多高的大型海报。   “那些用伤痛和眼泪抹平的时光啊,旧的如磨砂一样。影影灼灼的拼凑出我们难以言术的流年。”   这段介绍语是颜早琢磨了好久才偶然想起来的。   “颜姐,活动要开始了。主编让你准备准备上台发言了。”颜早终还是没在活动之初等到她的小朋友们。   可是她却相信,他们回来。   因为青春,大家同样都经历过。   她举步,也该融入到她的角色里。      “大家好,我是颜早,也就是你们的枣子姐姐……”大门突然反射出屋子外面的阳光,你看,谁能错过青春年少呢?      活动很顺利的结束了,庆功宴上大家都赞不绝口的称赞这次颜早的表现,还有……那身红衣。   完全名副其实的大红枣。   然后大家很好奇平视虽然很时尚但是从来不会穿这么艳丽颜色的她今天怎么想起要穿这么惹眼。   颜早虽然和金淑妍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像个有深层次文化的女人,但是在杂志社的这三年里,她可谓做的表里如一。   所以很诚实回答那套惹眼的衣服是拜她家相公所赐。   由此,很多热衷与八卦的女性强烈要求她口中品味、相貌、学术都非常优秀的赵大医生到场。   颜早拗不过这群年逾三十,心智都还停留在十几岁的老女孩的要求。仔细想了想早上出门的时候赵思楠好像说过今天没有手术的样子,但是还是出于礼貌的打电话询问了一下。   “司楠,你现在有时间么?”赵思楠本来在书房里看下个月有个棘手的病例。先是听到颜早的称呼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吧,有什么事?你喝酒了?要我去接你?”   “呵呵,呵呵”颜早干笑了两声,“没,我还没喝多。就是编辑社的同事们都想瞻仰一下你的尊容。”这边赵思楠已经开始穿着。只是在颜早的屏息里微微的思考了一下。   “在哪?”颜早呼出好大一口气,报了一个地址,还没来得及叮嘱那边就挂了电话。   颜早摸了摸有些涨呼呼的肚子,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在温柔乡里。      所以当赵思楠来到举办庆功宴的包厢里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唯独只有一个红色身影犹然不知的还在那里招呼着喝酒。   赵思楠微微的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还是叹了一口气寻着那身影坐了下来。   颜早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拘谨了许多的时候,就看见赵思楠一身卡其色休闲服的挨着自己坐下来了   心中警铃大作,只要是赵思楠穿休闲服就证明他在看病例,而一旦看病例那就证明生人勿近。可是自己却把他拉到了生人的面前,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她任命的楼过来赵思楠,“看见了吧看见了没!!这就是本市,不,应该是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生,我的老公。赵思楠先生。”她说“我的老公”四个字的时候嗓音甜得要死,腻死了一大批花痴大龄少女。   “承蒙照顾。”赵思楠点点头,悄无声息的拉下来颜早的手臂按在大腿的一侧,颜早也是了解他的。一看动作就乖巧的再没做出什么出洋相的事情。   一些男士,以主编首当其冲的男士们反映过来之后也开始招呼赵思楠来。先是递烟,在赵思楠表述自己不会的时候,一个非常有眼力的同事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并且表示少量的饮酒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颜早神情复杂的看着赵思楠微笑的接过啤酒却没有喝上一口,但是却和他们聊得风生水起。   赵思楠大部分时间在听,他们在说。偶尔一句画龙点睛的话语犹如醍醐灌顶。   至此她又一次深深的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女人的杀手也是男人的罪魁祸首。      “枣子再见。下次咱们再聚啊!”颜早坐在车里使劲的挥手,当她听见第二句话的时候手已经挥的没有力气了。   转头看看驾驶位置上某个人面色如常的样子,再从倒车镜里看看自己。怎么就恨这种衣冠禽兽的样子呢。   “她们在说下次再聚呢。”酒劲上来,颜早懒懒的看在位子上,侧头看正在发动车子的赵思楠。   赵思楠勾唇笑意蔓延,“颜早,你话里有醋味。”   颜早别过去脸,没有回答。   车子遇见一个红绿灯,在开起得时候晃得颜早胃里一阵难受。   赵思楠转弯的时候余光扫过来看见颜早憋着眉头,他也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颜早不知道到哪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眼眶发酸,眼前总是有个背影晃来晃去的。   有个声音,熟悉又陌生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远处好像是高中的教学楼,她尽量的分析,自己站得位置应该是那个时候的操场。那对面的背影…..意识到背影的主人之后,她使劲的向前跑了几步。   可是那背影距离她的位置始终都不长不短的。   她终于开始着急,慢慢的发慌。   “枣子,你必须要选。”   选什么?怎么选?颜早慢慢的在原地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   你让我怎么选,这世上只有他啊,只能有他和我才是同一棵树上掉下来的枣子啊。不论青红,我们一起都要长大啊!      “颜早?颜早,起来喝点水。”梦里什么东西最后碎的彻底,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赵思楠无奈的看着她。   她看了看床边上昂贵的地毯上的玻璃碎片,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哪怕梦里,清脆爆裂的声音都清晰如现实。然后…扎入现实。      喝过水,赵思楠抱着她洗了澡。   然后很是安分守己的抱着她睡觉,颜早被弄得有些毛骨悚然。原本想的温柔乡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呃.赵思楠?你真没喝酒吧?”她在赵思楠怀里抬起头问道,怎么好像喝醉的人不是自己呢。   “怎么?你想让我喝酒不能开车接你回来啊还是想让我喝完酒乱|性啊。”终于颜早老老实实的俯在赵思楠怀里鸦雀无声。   她忘了,这个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同样也是这世上反应最快的毒舌。   “行了,你快睡吧。明天我还得开会,你还要上班呢。”赵思楠按了按怀里不老实毛茸茸的头。   颜早安静了一刻钟,闷闷的说,“赵思楠,我想辞职。”   赵思楠也是安静了一会:“怎么,做少年杂志编辑不是你毕生的梦想么,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颜早大幅度的抬头差点撞到赵思楠的方方正正的下巴。   赵思楠迅而速的躲了过去,然后皱眉看着怀里抬头睁着酒后晶亮亮眼睛的颜早。   “我觉得,我应该学会做个好妻子了。”颜早又往他怀里挪了挪。   “谁说你不是好妻子了?”怎么话题又绕到这了?赵思楠拽了拽两个人身上的凉被。尽管屋子里开着空调,可是两个人就这样粘腻的抱在一起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又怕她刚喝过酒会着凉。   颜早轻轻的摇摇头,“没谁说,只是你看我嫁给你了,可是我却做不好家务,照顾不好你,这样你和单身有什么区别呢?”夏季的夜其实很不寂静,窗户外面还有夜虫在不停的吵闹,某人的心里却柔软的一塌糊涂。   赵思楠搂了一下怀里娇小的女人,忽而一笑,一条腿伸进颜早的腿|之|间,“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想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不用花钱在外面过夜了。”颜早很迟钝的发现入侵的障碍物,又听见赵思楠这么说,培养出来的哀怨气息全无。   “喂!!!”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邻居明天找上门来了看你怎么解释,你喝了酒不困,我可困的要死。”然后松了松颜早自顾自的睡了。   酒劲过去了,颜早尤其的清醒。身边的男人真的是累了,渐入佳境的熟睡。窗外小区的灯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正好照在两个人头顶上方的位置。   这个男人真好养活,这么刺眼的光都能睡着,要是自己指定怨愤的下床把窗帘拉紧。她慢慢的描绘赵思楠平时速冻了现在缓过来的五官。   为什么会嫁给他呢?   英俊?唔,有一点。其实也不是一点。   体贴?想想刚才他的回答,可能有一点,也可能不是一点。   或许是自己太阳光灿烂了,需要一点速冻的气息。   恩,就是这个样子吧。   颜早闭上眼睛。这个男人是谁呢?户口本上她是他的妻呢。      过了一会,颜早还是怨愤的下床拉紧了透光的窗帘。    作者有话要说:抽的吓人。 我要躲躲!!! ☆、3、你的玩笑很冷(上)   第二章,你的玩笑很冷   曾经如果你问颜早将来的丈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颜早百分之百的回答你。阳光、爱笑、最重要的是很会长跑。   当有人问其原因的时候,她会回答,这样我生气了,他就会很快的追上我啊。   所有的人,包括金淑妍都嗤之以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男人生气的时候,你就追不上了。那时候颜早笑得没心没肺。   颜早很随性,或许是从小就受了身边的人的影响。   颜早的大伯是个很优秀的军医,大伯母曾经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只是后来因为生了颜早的二表哥之后身体不允许她长而久的站立,才不得不回家做全职太太。可是尽管是呆在家里的这么多年也丝毫没有泯灭身上的书卷气。   大堂哥是个一表人才,五项全能的少年,十岁那年颜早第一次进入到这个家庭的时候,十八岁的大堂哥正直青春年少,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爱情。并且……亲眼目睹庭院前一对偷偷摸摸的少年情侣。她惊慌失措中绊倒了院子路边上的黄瓜架,打散了一对小鸳鸯。   那种尴尬对于刚来到这个家庭里的颜早是致命的,可是大堂哥却亲切的拍了拍她的头,少年特有的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晕晕散散的红。   “小颜早,你可是家人里第一个见到她的人呢。”那是颜早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仅仅因为一句“家人”就热泪盈眶。   原来,他们是家人呢。   所以很多年后,当年瓜架下的少男少女合法之后,颜早再想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可笑。   二堂哥啊,颜早很难形容这个人,据说他是个智商在180以上的天才,可是在颜早幼小的心灵里,二堂哥就是……唔,比疯子稍微好一点的人。   后来又遇见那样的金淑妍。      所以,她的童年,少年,青年很多事情都会顺其自然的解决。   26岁,那一年颜早被列为相亲的队伍里,当视她如己出的大伯母开始动用她很多年前的学生人脉为她物色合适人选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次是动真格儿的了。   也是那一年,她遇见了他,大伯曾经赞不绝口年纪轻轻就主刀的脑外科副主任,二堂哥口中心中都情感复杂的学长。   如今,夜夜睡在身边的男人,赵思楠。   每每颜早问自己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龟毛、不爱笑、任何事情都要求完美的男人怎么就让她做了他的妻。   更何况当时的自己啊…….      颜早被告知要再去相亲的时候也是每周例行回大伯家吃晚饭的日子。颜早回国之后就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   尽管大堂哥在外留学,二堂哥早就独立居住。对于二老来说宛如亲生女儿的颜早要搬出去,两老不干了,百般的劝说。   不能说没心软想妥协过,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上背负的那份责任最后还是咬咬牙坚持搬了出去。最后,大伯母只提了一个要求,每周在忙都要回家看看。   颜早心里对于自己的小任性非常不是滋味,所以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这一出去就是两年,找了和自己专业完全不符的行业,尽管焦头烂额的应付着那些自己本来就不熟悉的事物,但是最后也做的风生水起。   本来老人以为她想独立的生活只不过想女孩大了总要有些自己的私立空间,私立的朋友,比如……男朋友。可是两年过去了,颜早这边丝毫没有动静,大伯母在旁敲侧击,暗喻明问的情况下了解颜早真的只是为了要一个自己的空间的时候。老人家的心开始着急了,托朋友、拜亲戚、找曾经教过的学生,人托人的帮颜早物色如意郎君。   颜早这边每天都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奈何不了大伯母的疲劳轰炸,终于也算是敷衍的开始接受相亲。   开始的时候出于好奇也是满腔的热情,面对各式各样的人之后。终于…..变成一种噩梦……   所以听说又要相亲的时候,她第一反映就是推脱。   “大妈。我明天编辑社有活动啊。”颜早托着碗,状似很惊讶又很懊恼的回答大伯母的热切的相亲安排。   “这样啊…..建伟,你看看你那学生后天有没有时间,要不就安排后天吧。”颜早的大伯母满是江南女儿特有的柔媚嗓音也是很为难的看看颜早的大伯。   颜早的大伯颜建伟是建国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之后满腔的爱国心正好专业对口的报效了国家。那时候谁又能想到,一名小军医老了之后会……这么的爱拉红线…...   “早早啊,全看你的时间。小赵刚来就接管了一个研究室的建立项目,现在正等着上头审批。我想啊这半个月都能很有时间。”说完自己先乐了。颜早嘴角抽搐的看着大伯,大伯母这边没人顶上来了,现在都开始动用国家资源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电话先响了,颜早一看来电是杂志社的主编。兴高采烈的接了电话,却不想被告知,因为天气的原因明天的活动取消了。   颜早垂头丧气的挂了电话,告诉大伯和大伯母不用改时间了。就明天吧。   大伯母一听直说这是上天给做的缘分,你看,拦都拦不住。大伯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满脸的笑容比说了都能显示出心情。   颜早戳戳碗里的饭,再看看外面黑压压的天。   希望这个不要出些什么乱七八糟关于解剖的问题就好……      不过当颜早见到当时的赵思楠的时候心里还是稍微的好受了一阵子,至少这个外表还不是很乱七八糟。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正如主编所说的天气恶劣的要命,雨一直下,又偏偏遇上马路上“发大水”,她深怕自己的小奶牛半路上熄了火,尽管计算了恰好的时间出门,但是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开车还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落座的时候还在滴水的折叠伞收在脚边,又拍了拍身上扫到的水。这个过程中对面的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心里稍微扣了几分,在这种时候男士不是应该显现出来很绅士主义的风范么。热切一下或者给个回应会掉几斤肉么。   “我是颜早。颜色的颜,早晨的早。”你看自我介绍都是她先来的。   男人勾了一下唇,“我知道。”然后向颜早推近了些点好的热茶。“赵思楠。”哪个赵?哪个楠?   “哦。”完全没了兴趣。这糟糕的天气让耐性都比平时不耐磨几分。   “颜小姐是编辑?”赵思楠喝了一口茶。喉咙间仿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音。   “……啊?哦。算是吧。”是不是听错了,颜早想。   “颜小姐好像好像对相亲不是很有兴趣么?”不是没兴趣是根本就不想来。   “唔,还好。年纪大了没办法。”完全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聊的。   “是么,看不出来。”这句话终于磨尽了颜早的所有耐性,原本以为这样让大伯称赞的优秀后辈会有什么新意或者值得感兴趣的地方。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了这位新晋优秀的副主任。拍马屁都拍得没有个性。   “赵先生,我就称呼你赵先生吧。”颜早挪了挪有些潮腻的身体,正襟危坐的开始想早点结束这样的一场乏味的相亲。   “是这样的,我不清楚你的家庭,当然我也没情趣弄清楚。我先让你知道知道我吧。我是编辑,但是却是青少年时尚杂志的编辑。所以要保持一颗少女般的心,说通俗点就是要保持一颗幼稚甚至有点白痴的心。”其实这个是事实吧…….   “但是毕竟三岁一代沟,有的时候为了和那个年纪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好以了解他们的世界也会做一些疯狂、不符合年纪的事情。”   “比如?”   “比如偶尔我会要求手拉手去看场浪漫的电影,有时候我可能为了了解素材抽抽烟,也可能开车带着一群小屁孩出去见识一下大自然。让他们了解出了悲天悯人还有别的事情可做。甚至……曾经想去尝试一下纹身——因为那一阵子青少年里流行为自己爱的人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属于的记号。当然最后我没去。”怎么说到这了呢,“所以赵先生,我觉得像你这么有学术性的人,应该找一个温婉可人的人做人生伴侣。”   赵思楠自始自终都保持着微笑,偶尔端起杯来喝一口。说完颜早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表情。其实她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疯狂,只是有些是念头有些事因为工作不得不去做。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这样贬低自己只是她有些后悔答应这次的相亲了。   原因?这个……不好说吧。   “OK。颜小姐很坦诚。”说完看了看手表,“这样吧,我等一下还有点事情。我们下次再继续这个话题。”   颜早内心呼出一大口气,终于还是怕了啊……   “好啊。”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赵思楠先一步弯下腰拿起了颜早进来的时候放在脚边的雨伞。   “小心,地面会很滑。”赵思楠突如其来的细心让颜早有些舍不得了,舍不得这样细心男人就要被自己这样狠心的错过去了。   “服务生,请你把地面清一下。”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颜早接过来赵思楠手里的伞。   “好了,我的车停在那里。你呢,用不用我带?”颜早指了指远处的小奶牛,赵思楠看了一眼。   “不用了,我可能还要回医院一趟,不顺路。”赵思楠脸上浅浅的笑柔了他的五官。   “那好吧,我先走了。拜拜。”估计不会再见了吧。   “等一下,颜小姐。我想就你刚才的问题给几个回答。”本来已经转身的颜早听见赵思楠的话,疑惑的看着赵思楠。   “首先保持一颗少女的心没什么不好,至少你看上去没有现在大众女性的那种精明市侩。第二,因为你的工作,所以你要做一些你不该做的事情。这很正常,医生也有违背医疗程序的时候,当然那是因为时事的原因。第三….”赵思楠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里溢浅浅的笑声,“我也想去看一场电影,和这么…….这么温婉可人的你。下次我会去接你。雨天让女士独自出门是我的失误。再见。”说完不等颜早反应转身坐进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辆奥迪A8,发动,漂亮的倒车开远。留下原地被冻住的颜早。   不久之后颜早才知道,大伯所说的那个研究室的项目是他们医院几年间都在争取的项目,赵思楠来了之后在审批会上开始也是被审批的领导问得一句话都没说,在最后赵思楠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解决了先前的问题,反将一军。由此,这个年仅30岁的新上任的脑外科副主任一炮而红。   当时颜早就一个想法,真的是做少年杂志做久了,智商都开始退化了。开始怎么就没做好准备呢。恨呐。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催我不要催我~ ☆、4.你的玩笑很冷(下)   继两人相亲之后并没有很频繁的见面,那时候颜早被一些青春期的热血孩子弄得焦头烂额,投来的稿件每篇每篇细细阅读之后发现有很多稿件存在负面的心理暗示,这样对这些敏感时期的孩子很不好。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一种特有的倔强。退回去的稿件又被邮寄回来,改动的地方寥寥数出。完全用不上。   另一方面赵思楠也没有很热切的追求,什么大把鲜花、昂贵的电影VIP根本就是偶像剧里的发烧的生活。他也不过是在颜早面对着大批投稿快要抓狂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过来邀约吃中午饭。   如蒙大赦.   婚后颜早有的时候细细的想,可能就是那些把她从投稿中解救出来星星点点的午饭时间开始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其实还不错。   不知道赵思楠是不削于说甜言蜜语还是根本就不会,两个人闲暇的时候也是一人一杯饮品,各自看各自的资料。谁也不会多言的打破这种宁静的时光。   某日午餐之后阳光温润,颜早抻个懒腰回过头对跟在后面的赵思楠说:“赵思楠,你每天都做什么?”赵思楠也眯着眼睛看看远处的阳光。   “看资料。刚接手的工作很多事情都生疏了,要熟悉熟悉的。”赵思楠扬了扬手里不算厚的本子。   颜早走过来和他并肩走着,赵思楠浅浅的笑了笑。她又看看他手里的本子,“哎,说一下你的过去呗。”   “过去?”   “对呀,比如你的求学,你的家庭,唔,还有你的前女友。”可能是做久了倾听者,这样不假思索的就要求身边这个男人陈述过去。   赵思楠目不转睛的看着颜早,就在颜早要炸毛的时候转开眼睛说,“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我家有一双父母,一个顽皮的妹妹——和你同岁。我17岁公费去德国留学,学的是外科学。后来因为学的很好提前进入实习…”颜早就跟着赵思楠,在他身边就这么听着。“23岁那年…我通过老师的推荐和认可之后参加了法国的无国界医生的队伍…”   “无国界医生!!!”本来就很惊讶这个男人17岁就能考上德国的医学院,现在竟然这么年轻就可以进入无国界医生的队伍里。   被打断的赵思楠好像在想什么,仅仅是点点头。   “不可思议。”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辛陈瘪瘪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出色。   “跟你站在一起,我都觉得我什么也不是。”赵思楠看看身边这个垂着头的小女人笑了。   “这有什么难?唔,你花上十几二十万,你就是全国最好的主编之一,同样的。”颜早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思楠。   “恩?你的意思是…你走后门了?”   “我说了么?”   “你那意思明明就是!”颜早看赵思楠走在了前面,不解气的追上去,一下子跑的太快撞上了赵思楠抓着文件的手。   赵思楠手一滑,文件夹甩出去很远。颜早一下子就傻眼了,急急忙忙的过马路想去拣。   刚蹲下就听见汽车在耳边使劲鸣笛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穿透了耳膜一样。突然一股子力气使劲的把自己提来,风在身边呼啸而过。颜早的心好像都要蹦出来一样,浑然不知的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赵思楠。   赵思楠皱着眉头看那辆停都没停的车,低头看颜早那样看他一下乐了,“颜早,你再这样看我,虽然在大马路上但是也容易引人犯罪啊。”   颜早一听这话,一下退出赵思楠的怀抱。又对着早就不见的车影的车说,“怎么开车的?差点撞到我连停都没停?”转过头来看见捡起来文件的赵思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行了,以后注意吧。”赵思楠走过来顺理成章的牵住了她的手,语气责备“再说你怎么能不看看环境就冲过去呢?”   “我怎么会知道它会冲过来?”   “那是马路啊,它不在那横冲直撞在哪?”   ……   或许就是这样不客气的对话和那牵着的手定下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可以说波澜无经、顺理成章。   之后颜早多次带着赵思楠去大伯家共度晚餐。饭后一老一少坐在客厅里对着大伯的医学脉络图研究。   那张图让颜早每每看见每每毛骨悚然。   如此密密麻麻的脉络图,上面那些缜密的神经点。赵思楠可以准确无误的倒背如流。颜早有一次不信邪的考验着他。指着图上展平双臂的平面画像上人腋下的一个小点考着赵思楠。赵思楠正在翻看着大伯的多年的工作笔记,头也不抬的说出了那个圆点的名字并且告诉颜早它所在的那条细小的脉络线是从大脑神经中枢直接延伸到手臂的,如果这条神经出现了问题,那么会精确的影响到手指的每一关节。   颜早诺诺的收回手,握在另一只手里。   然后在颜早怯懦的眼神里“啪”的合上笔记本,吓得她一哆嗦。      ******   认识赵思楠的时间好像特别快,转眼秋天就到了。颜早也开始在每每接近中午的时候养成一种毛病,咬着笔头又是期盼又是拒绝的查看电话。   广告版的编辑是个年纪不到但是观察力非常细微的小女生。终有一日在颜早挂了赵思楠邀约午饭的电话后凑到她眼前。   “大枣!你不对哦。你吃独食!!”颜早被突然闯进来的大脸吓了一身冷汗,再一听她的话又出一身冷汗。   “你说什么呢?”颜早站起来把准备退回去的稿子放在篮子里。身后有亦步亦趋的跟着完全不信她的人。   “还说!还撒谎!你要是在不承认我就大肆宣扬,假的我都能给你编真了。”颜早一听急急落下本来小声警告后来大声威胁的某人。   “小姑奶奶,你可别瞎说。谁不知道你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彩色的。”小丫头刚毕业不久,满脑袋的奇思怪想,而且顺理成章。如果不发疯的时候,颜早很羡慕她的活力。   “那你还不说!是不是有男人了?”颜早在几秒钟之内思维走过了几个周天最后决定承认。   “是!”马上又在亮晶晶的双眼里加了转折。“不过还在考察期,你知道的。我年纪也一大把了,不适合劳心劳肺的感情活动了。”   小女孩突然沉默了,然后语气沉重并且很给颜早信心的说,“枣子姐,女人不管多大岁数都应该有颗少女的心。你明白么。下次把你的男人带来我给你评定一下。”然后走人…   颜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思考,什么叫不管多大岁数?什么叫给你鉴评定一下?   果然,自己真的是老了……么?      颜早也想过正式见家长的话真的就是把自己押给了赵思楠,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这么轻率的就决定了自己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想想又觉得如果真的和赵思楠结婚的话也不算是轻率,更何况,一辈子多长呢。自己真的就不知道,但是青春真的是快没有了。   与其猜测以后会有什么不测还不如享受现在的快乐。   她承认和赵思楠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怦然心动,但是至少是快乐的,那种快乐确实和过去与众不同。   所以当赵思楠说要带她回家吃个饭的时候她很快就同意了,她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每一个决定都不是草率的想想而已。      周六。晴。   早上出门的时候颜早站在镜子前摸摸脸,这张脸真的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眉毛眼睛,只是原来固执的心境和想法开始出现裂痕。   赵思楠开车到楼下的时候,颜早正好也到了门前。非常帅气的拉门关门。表面上丝毫没有一丝的紧张和不安。   驾驶座位的赵思楠伏在方向盘上看副驾驶上目不斜视的颜早。   “紧张?”   颜早看着前面根本就没动的路面,转过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某人回答说,“你觉得呢?”   赵思楠利落的起身,发动。   “颜早,其实你不用表现的那么视死如归的。我家里没有洪水猛兽。”颜早瞬间塌下肩膀。   是的,她紧张了。   这时间万万千千她都从容以对。可是,仅仅是和男友的家人吃个饭她就紧张了。车窗外面楼宇后撤。   一幢一幢的换了新摸样。可是,旧的地方还是最让人记忆犹新,无法取代。      赵家的家庭结构正如赵思楠曾说过的一双父母,一个妹妹。颜早来的早了些。赵思楠的妹妹赵晞楠还没有下班。   赵爸爸拿着一份报纸,正坐在阳台晒着太阳。赵思楠曾说过,赵爸爸退休之前是大学历史系的教授,满脑袋里都是上下五千年的光荣历史。陈腐的学术加上现代的思维,绝对很另类的老师。   见过之后,颜早承认了。   赵思楠的妈妈是上海人,典型的小家碧玉。柔柔的眼波里渗透着南方女人特有的精明能干。   一双保养得宜手曾经是上海大剧院大提琴里最值钱的演奏工具。   两个老人都极其热情的欢迎了颜早,又是拿水果又是添茶水的。颜早尴尬的坐在有些软的沙发里不知如何是好。   再看看赵思楠很难得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虽然浅但是真。   家长理短的很是详细,正说得热闹的时候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   进来的女人束高着马尾,宽阔饱和的额头反射着门口的射灯,照的颜早一阵眼晕。   “赵思楠?今天你怎么回来了?”赵思楠把手里削好皮的苹果塞进颜早的手里。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面纸非常严肃的擦拭擦拭手。   看得颜早一阵恶寒。   “没什么,带个朋友回家吃饭。你怎么这么晚?”厨房里钟点阿姨将饭菜一碗一碗的摆放好,颜早小口小口的吃着苹果。   “什么朋友?”赵晞楠越过哥哥直冲冲的看见了颜早。   “女朋友。”赵思楠头都没抬的回到,“爸,妈。吃饭吧,吃过之后我好送颜早回家。”……   颜早很艰难的咽着整块的苹果,她可以说她不着急么?      饭后赵妈妈很难得的亲手做了一份甜品,颜早吃过后赞不绝口。临走的时候被哄得心花怒放的赵妈妈一直送到大门口。   两个老人并肩站在门口的位置一直嘱咐赵思楠要经常带颜早来家里。   颜早笑着谦虚的一直赔笑,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还要抵抗门内窗子里那双充满敌意的双眼。   以后……不会总来吧。颜早想。      天不算很晚,但是因为天气渐凉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等信号的时候看见隔壁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   “人和人的命真是不一样。”颜早指指车上被挤得面容扭曲的人们和赵思楠说。   赵思楠一脚油门踩出去连回答都没回答。颜早悻悻的闭了嘴。   到家门口的时候,各家都有灯光。颜早看着黑漆漆的小窗子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扶着车门对赵思楠说:“快点往回开吧,我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后又响起来一声。颜早回头看下了车的赵思楠。   “我送你进去。”赵思楠摆弄着因为坐着被安全带勒的有些褶皱的外套。   颜早看看黑漆漆的楼道口也没反驳,颜早租的房子是旧式的五层居民楼。没有什么物业之说。当初只是贪图这附近的风景和这栋楼是某个大学的家属楼。因为校区搬迁很多教师都随着搬走了,剩下的不是家属就是已经退休的老师。   门口的位置是典型凸出来的,因为前几天短路,门口的感应灯已经不亮了。各楼层的也反映都不灵敏了。颜早住在三楼。   赵思楠送到门口的时候,颜早在拿钥匙的时候想这是请他进去呢还是不请进去呢。其实都这么大了,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了,问题是这样的问题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啊。   门到底是开了,颜早回身有些不自在的说:“要不要进来坐坐?”   赵思楠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着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挑着眉作势询问。   颜早一看他那该死的表情,恼羞成怒的进屋关门。一只大手“嘭”的阻隔了关门的动作。颜早心惊肉跳的看着走廊里的灯瞬间亮了。   还没等颜早反应那只大手又拉住自己,天旋地转的撞上走廊里的墙面。赵思楠——近在咫尺。   颜早紧张的在赵思楠如狼似虎的眼神里抿抿唇。   感应灯又突然黑了,唇上徒增了压力。   撬唇勾舌的纠缠,不算温柔也不算霸道。一如既往赵思楠式的接吻。只是能清晰的闻到须后水清冽的味道和渐渐增加的体温。   开始的时候颜早还能分析。慢慢的开始模糊,最后的感觉除了唇上的一方压力就是自己捶如鼓响的心跳。   大门因为长时间的没了阻拦发出来一声非常缓慢的头皮发麻的声音,赵思楠搂着颜早,急促的浑浊的滚烫的热气呼在颜早根本看不见但是早就红透了的耳朵上。   赵思楠一张一合的唇瓣摩挲着她的耳朵。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耳朵里慢慢的回荡着赵思楠暗哑的声音……      “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吧…… 结婚了么? 废话,不结婚怎么会有故事!! 轻易就结婚了??? 啊呸!不轻易结婚难道还得打一架才能结婚? 嘤嘤嘤!你鄙视我!!【怒指】 我就鄙视了!【抖腿】 好吧…… 我更新了。。。。。 ☆、5、一方天色(上)   第三章:一方天色   “结婚吧……”   三个字,她就真的结婚了。      颜早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下子不清楚自己在哪。宽敞的卧室里白纱的窗帘迎风而动。她这才知道原来是在家,是的,在他和她的家。   她在床下找到拖鞋蓬头垢面的出去,正好赵思楠光鲜艳丽的从对面的书房打开门出来。颜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赵思楠平光眼镜泛着幽兰的光,看得颜早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醒了?”   颜早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的庆功宴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了什么出卖他的事情,唯一记得的就是叫他来接自己。   她只好尴尬的笑笑以作回答。   赵思楠摘下来眼镜突然向颜早这边走过来,颜早吓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赵思楠停下来皱着眉看她,最后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说:“颜早,我觉得你昨天晚上的提议可行……”   颜早使劲的想自己昨天到底说了什么话,还没想起来赵思楠就动了。然后轻飘飘的说:“就算你不辞职,你们主编也快让你卷铺盖走人了。这都几点了,你还不上班?”   颜早站在原地,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飞快的折身进卧室洗漱穿衣嘴里还不忘记嚷嚷,“你怎么不叫我啊!!!总编要杀了我的!!”   赵思楠随后进了卧室靠在大衣柜的边上看颜早手忙脚乱也不顾赵思楠是不是能看见自己什么也没穿的样子,翻出来衣服就往身上套、   赵思楠也就悠闲的接受了这幅养眼的画面。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上指针正偏过十点的位置。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条纯棉的休闲裤愣是穿的跟西装一样笔挺。颜早恨得牙痒痒,可是也没耽误穿衣服的速度。   赵思楠摇摇头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接过来扣错位置的胸衣替颜早扣上。慢悠悠的说:“看样子昨晚真的醉得不轻,说过的话不及得了吧。做过的事呢?”   赵思楠的手指有点凉,触碰颜早的后背的时候激出来一大片鸡皮疙瘩。颜早想了想他这样和颜悦色不结冰的时候太少了,难得的顺心。   赵思楠看着她在自己手下停下来的动作特意的放慢了速度在那片莹白上流连。颜早差一点沉迷!   差一点,她回过神来避开他的手去拿床沿上的衣服。赵思楠飞快的阻止了她的动作按住了颜早的手腕。   颜早的手掌下是衣服特有的丝滑柔软,因为是夏季还带了祛暑的冰凉,冰得她一激灵。尤其在赵思楠渐渐浓黑的眸子里哆嗦的要命。   “放开…我还要上班…呢…”本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反驳,硬生生的被她说的底气不足。   赵思楠嘴角含笑的样子像最浓稠的香气,熏得颜早晕乎乎的。赵思楠轻轻的压□体,悬在颜早的上方,看着她从耳后一直红到腰眼的皮肤。气若如兰的在她耳边说:“颜早,你忘了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年休了。”   说完松开颜早,贴着她泛红的肩膀出了去。走到门外的时候终于似忍不住浅浅低低的笑出声音来。   而颜早完全石化的维持着勾衣服的姿势,她在想的不是到底自己有没有年休的问题。她想,赵思楠早上吃什么了,竟然有心情开玩笑??   经过一早上的胡闹行为,赵思楠出奇的心情好。临上班的时候还主动的索要了吻。   赵司楠走后,颜早收拾了一下其实很整洁的房间。泡了一杯茶缩在沙发上。   慢慢的摩挲着杯体。其实那样突然的求婚,甚至是要求。自己仅仅是考虑了一天就给了答案,后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可以。那时候的心,乱的好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球。   或许真的是夜太深,人太感性。   寥寥的思想加上这么多年的心酸,然后就觉得赵司楠这样的男人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所以她嫁了。   他风风光光娶了她。   至此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这种感觉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颜早放下杯,环住自己。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周日。   赵司楠没有手术,难得的睡个懒觉。颜早起了一个大早,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准备提前的起来。   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惊呼都没叫出口,就对上一双黝黑迷蒙的眼睛。   赵司楠微微的垂着头,额前的碎发一下一下的搔|弄颜早的额头。“你…你…不多睡一会么?”颜早强忍着哆嗦问赵司楠。   后者则选择侧头看了看床头柜子上的时钟,再对上视线的时候完全没有迷蒙只剩……黝黑。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说着还动了动不太自然的身体。   “今天要去大伯家啊?你忘记了啊?”说着还象征性的推拒了一下压得她有些疼的身体。   “哦。”赵司楠乖顺的答应,“那也太早了吧?不如……”   “不如什么?”颜早在赵司楠不怀好意拉长的音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很少笑的赵司楠笑了!!而且笑的如沐春风!!!   “颜早,我们从来没在早上……吧?”   “……恩。”颜早早就在赵司楠贴近她耳廓和呼出的热气里软了身体。      ******   “司……司楠,你轻点……”赵司楠伏在颜早的身上。窗外阳光渐起,赵司楠身体里的兽也随之苏醒。   颜早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和身体里波涛汹涌的碾压,她张大了嘴,想要清晨薄凉的空气灌进肺叶里好减少从内而外的热。可是……一张口呼进来的全是赵司楠特有的味道,她甚至都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赵司楠!你轻点!”颜早带着哭腔的命令,终于让身上的人稍微的减轻点动作。循规蹈矩的忽进忽出。这样缓慢的拉长战线,颜早却突然找不到了方向。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哪里难过。只好拿赵司楠出气。   慢慢的拿腿圈住他的腰,还恶狠的向上抬了抬身体。最后在赵司楠“嘶”的一声里满意的收了势。   本来已经慢条斯理的人被这样的一挑|逗,也不管颜早是不是软的早就没了方向。挑起来她肩膀就坐成了一团。   颜早轻而浅的一声惊呼,天旋地转的就对上了赵司楠根本就没有焦距是剩下黑的眼睛。那样孤注一掷。那样没有边缘却愿意一起沉沦的海。   颜早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感官却更加清晰。   慢慢的蠕动,小心翼翼的碰触,耳边沉闷有些兴奋的声响和自己喉咙里愉悦的轻哼。   她突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张口咬住肌肉紧绷的肩膀。肩膀的主人一抖,狠狠的挑刺。   终于,这样阳光明媚的晨日里,两个人都没有按正常作息行事。      因为早上的折腾,两个人迟到了。赵司楠刚停好车就感受到颜早恶狠狠的怒视。他心情却出奇的愉悦,拔了钥匙,下车走到另一面为老婆开了车门。   “你可是真好。”颜早扶着腰咬牙切齿的对着行绅士礼的赵司楠说。   “多谢夸奖!”赵司楠甩上车门强硬的拉过颜早的手轻柔的攥在手里。   本来想要野炊的却因为某些惊喜不得不改变计划。大伯家是那种独门独院的复式楼。   门前不大却很宽敞敞的院子里早就站了一群人,颜早还没分辨出哪个是自己那个出类拔萃的大表哥的时候一个身影“刷”的蹦到她跟前,吓得她使劲的回握了赵司楠的手。   赵司楠转过头来看,他背后的阳光晃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早早~怎么来这么晚,就差你们两口子了。”说话的人明明个30岁的男人,可是行为举止幼稚的要命。   颜早光明正大的翻个白眼,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个饱含笑意阔别已久的声音说:“小颜早,你可让我这个刚回国的人等了好久啊。”   先到跟前的男人笑着回头去望,颜早也去看。栅栏边上站着一个男人。条文的衬衫尤其陪这样的斯文的面容。   颜早心里一暖,这个人是这个家第一个承认自己、给自己无限信心的人,开口朗声叫道:“大哥!”      大伯母从前厅的门里走到颜早的身边,看了看前方不远的几个人,又看看看得有些出神的颜早。   “我真没想到颜旸会这么早就回来了。”颜早被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大伯母一下笑了。   “是啊。你还没想到他会带回来这么个宝贝吧。”颜旸出国8年,虽然早就结婚了,但是大伯一家却没想到这次回来却带回来一个小宝贝。   3岁的小孩子,穿着背带裤在花园里来回的穿梭。叔叔和爷爷还有姨夫忙着准备吃的还要给这个调皮鬼让路。险险的的撞翻了这个还不及个头高大的他们的膝盖的孩子。   “颜旸和默默也是,每次打电话都没说过。带回来的时候吓死我和你大伯了。”颜早笑笑,手里不忘继续的掐着刚从院子里摘回来的蔬菜。   大伯母又看看微笑低头的孩子,凑近了些帮着一起。“你和司楠也不小了,结婚也有大半年了。没想过要个孩子么?”   颜早手下一顿,轻轻的摇摇头。   大伯母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早早,也该考虑了。不然等你年纪大了就不好生育了。再说趁我还年轻,还能帮着照料照料。”   颜早还是不说话。老照片一样的画面虽然退了颜色但还是清晰可见的跃进脑海里。   “妈!你和小早早在这预谋什么呢?”还没等颜早回答,其实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没个大人样的男人就插进话来。   “什么预谋什么?”大伯母没好气的拿手里的蔬菜打了一下没正行的人,被其灵巧的躲过去了。“说你怎么还不结婚,还不领回来一个。好让我早点抱孙子。”   男人拍拍胸口说。“妈,你不要吓我,你这才刚看见孙子又拉了学长和小早早的红线这么快主意就打到我头上了啊。”   “颜昭!谁让你每天都像长不大一样!”颜早适时插言。   “小早早,你太不厚道了。再说我这么大个儿,你怎么能说我还没长大。没长大的在那儿呢。”顺着二表哥的视线,她们看见茶棚边上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可能是跑得太快撞到了赵司楠,一下子被撞翻了。赵司楠像拎小鸡一样抓起来却动作轻柔的拍去孩子身上的土。   可能是感受到视线,赵司楠向这边看了一下。然后和要哭不哭的小男子汉说了什么,后者委屈的点点头跑走了。赵司楠则站起来拍了拍手向这边走过来。   “你看你看!小早早,我学长、你老公真的是……太矫情了。”颜昭轻轻碰了碰颜早的肩膀后才返现后者的视线根本就不在这。懊恼的呻吟了一声。   “说什么呢?”赵司楠加入,不仅是谈话还有颜早手里的活儿。   “没什么,司楠啊。看你那样子,什么时候也和早早生一个。省得疼别人家的孩子不过瘾。”   “就是就是,学长,自己生一个,怎么玩都行。我还能再多一个玩具。”颜昭立马接过来自家老娘的话,起哄的学着那种长辈催生的口气。   赵司楠很淡定的扫了一眼颜昭,看得他一阵哆嗦,立刻噤了声。然后看向大伯母很郑重的回答说:“这个要看颜早,况且我们才结婚。什么时候我们都准备好了自然会要。”说完深深的看着颜早,直到把颜早看得满脸通红的瞪了他一眼。   大伯母站在一旁看着小夫妻之间的互动,嘴上含笑,心里开花的。一旁毫无状态的某人一听这话,很兄弟的拍了拍赵司楠的肩膀然后在赵司楠微微皱眉的表情里收了手。   “我去找图图玩。”说完一阵风的跑远了,颜早使劲憋没憋住的笑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赵司楠会皱眉,因为根源在自己这里。   可能真的挺疼吧,都……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血了啊啊啊?!! 使多大劲啊啊啊啊啊!!?? ╮(╯▽╰)╭ ☆、6、一方天色(下)   因为赵司楠喝了酒,回去的时候两个人打了车。本来颜昭因为酒精过敏滴酒未沾想开车送两个人的。但是被赵司楠委婉其实很明确强硬的拒绝了。   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赵司楠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作为一个医生他很少喝酒,自然的酒量也不会好到哪去,蹙着眉头歪在一旁。颜早支着下巴看车窗外面烟气缭绕的建筑物。其实天不是很晚,也刚好太阳落了下去,暑气渐渐的散去。大街小巷的人走蜂拥的出来遛弯。也正好赶上很多车拥挤在马路上。   “大伯母和你说什么了?”突然赵司楠出声,颜早被问的一愣,茫然的看着赵司楠,“我是说大伯母和你还有颜昭说什么了?听过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赵司楠今天穿了一件休闲服,V领的地方露出一下片肌肉。看的颜早脸一红,又想到大伯母说的事情,那红止不住的蔓延。   “颜早?”赵司楠看着她那个样子古怪的很,可能也就是女人家的家常,他想。调整了一下坐姿。闭着眼睛也就不再追问了。   “赵司楠?”颜早轻轻浅浅的唤,他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想生个孩子么?”   车窗外面飞逝一些逆向而过的车,她静止在那样框框的动态里。突然美好的让他觉得她是一幅本应该放在凡赛宫的画。   “想。”颜早心里一揪听他又说,“但是现在可能不是时候吧。”说完不看颜早又闭上了眼睛。   颜早继续支着手臂看窗外。好像两个人的一问一答没有一般。      颜早真的彻底放假了,歪在床上看黄金时段的电视剧。老套的剧情,颜早却看得津津有味。赵司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颜早一边看一边擦眼泪。   “这样你也会哭?真对得起你编辑的工作。”赵司楠扫了一眼电视上的段子,好像是相爱的人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在一起。哭着在一起说分离。   “你懂什么!这才是生活。”说完还顺手的接过来赵司楠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的给其擦拭头发。   赵司楠空出手翻看着床头柜上的文件,一叠一叠的脑层扫描图。颜早好奇的伸着脖子看。   赵司楠本身看的好好地,突然被什么挤压住脑袋。温香软玉的靠过来,弄得他都开始哭笑不得了,“颜早,你干嘛呢你?”   颜早一听,又退回去,嘟嘟囔囔的问:“你每天看这些不烦啊?这能看出来什么?”   “那你每天看那些青春期孩子的信你烦么?”赵司楠接过来她手里的毛巾,免得她心不在焉的蹂躏自己。   “那怎么能一样?我那是在扶植祖国的花朵。”颜早痛恨别人鄙视她的职业,虽然真的不出奇,但是真的做的很开心。   仿佛……自己又走过一遍自己的青春。   “行了,祖国的花朵要是能够茁壮成长就不会出那些歪歪道儿了。”说完掀开被子,“我明天早上有会,你把眼泪收收。”也不管身后颜早自己就先睡了。   颜早睁大眼睛,满脸意外的看着老僧入眠的某人,气的使劲一颠床。   第二天当她把这些告诉金淑妍的时候,金淑妍很不厚道的大声笑了出来。还使劲嘲笑她。   “大……大枣,你们两口子这相处的也太逗了。你颠完呢?他应该还没睡吧,没炸毛么?”金淑妍笑的岔了气,还不忘记问后续。   “哪有什么后续,那块死冰!只要是他不想化,我就是上火烤他,他都不滴水儿的。”想起来就有气,那晚,任凭颜早怎么颠床。赵司楠就像睡着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反应。   俩人结婚的时候买的是最好的床垫,不使劲根本就不出上起下浮的效果。最后她累的要命,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了。某人睡的倒是极香,第二天还早早的起来做了饭,上了班。   听到这金淑妍就更乐了,笑着平复下。“大枣,也不对啊。你热情的时候,我就不信,他不滴水儿?”说着还眨眨眼睛。   颜早隔着桌子伸手打她,被她轻巧的躲过去。   “其实,大枣不是我说你。你了解你家老公的工作么?你们俩——虽然我没有每天和你俩生活在一起,我也知道。你们俩就好像租了一间房子,行着夫妻的义务。过着朋友的生活。做着亲人之间的饭。你了解过他么?他了解你么?”金淑妍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褐色的液体出现一个旋儿,不知道谁陷在里面。   “那你说婚姻是什么样的?柴米油盐,哪一样我家没有?”颜早抬手阻了金淑妍要说的话,“别和我说爱情。咱们都是成年人了,爱情那玩意不能当饭吃。”   金淑妍适时闭了嘴,她当然知道爱情不能当饭吃。而且现实的要命。   “唉、”她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对面的颜早也因为自己说的话有些悻悻然的。   “莫良……要回国了你知道吧?”颜早心里一紧。金淑妍继续说,“听说他因为伤患准备今年退役了?”金淑妍向下坐了坐,把头放在椅子背上,眼睛向上看。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花纹乱的扰人心。   “我就不懂了。现在怎么就这么现实呢?连说一份爱情都要量身定做么?”   颜早没有搭话,她知道,其实自己还是幸运的。不说以后,不论以前。只说此时此刻。   “大枣,你还没有……和他说过你的事么?”金淑妍突然看向她,她轻轻摇摇头。怎么说?从哪说?本来就是乱麻,源头在哪谁知到。   临分手的时候,金淑妍带着遮着半张脸的黑超做回她女强人的身份,走了好远想起什么似的唤颜早。颜早找不到镜片后面的视线,只能看着那妆容精致的脸。   “大枣,我想莫良会回来找你。”非常肯定。   找她?找她干嘛呢?现在各有各的生活,谁也不欠谁。      颜早被金淑妍的谬论刺激到了,也可能是自己逛街真的是没什么意思了。果然这个时候放假真的不好,她想。   可是也不能来赵司楠的医院啊?看着门前大理石上面龙飞凤舞的字,颜早按按眉角,真的是疯了,每天闻消毒水不够还要上门闻么?   转身正要走,身后来了两个小护士。“赵主任今天心情不好?一早上开完会,那张脸就没软过。”   “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个手术的进行不太顺利。”可能才去过住院部那边,两个人手里还推着仪器,“不过你不觉得赵主任还是冷着脸帅么?想当初他一语狡破那些审计局的人的画面,每每想起来,我都觉得好帅!”   “真的假的?那时候我还没来呢,不过听说当时把那些人说的都没语言反驳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赵主任帅是帅,但是听说已经结婚了啊,再说那张结冰的脸,咦~~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倒霉。”小护士还嫌恶的晃晃脑袋,“我还是觉得穆医生好。爱笑,幽默……”   距离冲散了语言的清晰度,颜早却没继续走。回过头还在看那两个手舞足蹈比划来比划去,犹自乐不可支的两个人。   这医院这么大,姓赵的主人可能不会是一两个,但是能结冰的,而且在审计会议上语言击败对方的,除了赵司楠,她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原来他上班的时候也不会融化啊,她以为上班的时候会是另一个样子呢。   脑外科是一个独立大楼,灰黑色的楼体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路上人不多,多半的是护理人员推着一个一个脑袋上带着丝瓜网或者绷带的人出来晒太阳。   她看看大门的位置,又看看附近的环境。如果没有这些病人,这里还真像政府机关楼……   走廊里光线很好,颜早穿着稍稍带着一点跟的鞋子,偶尔发出很响亮的一声。她尽量把脚步放轻。四点多的阳光很好,还带着下午的温热,有些护士从她身边走过还微笑向其点头,可能是把她当做病人家属了。她也只好尴尬的点头。   顺着走廊走到尾,才看见电梯。正好电梯要合上,她急急忙忙的钻进去。里面的人看见她这么莽撞的冲进来吓了一跳,但是也颇为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然后……按键……   颜早伸着一根手指头在楼层键位上左右摇晃……她……根本就不知道赵司楠在几楼。电梯里的人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电梯打开,先进来的人走出去。边走还边回头看她,然后和推轮椅的人窃窃私语。   她从来就没问过,即便赵司楠经常带资料回家。即便她每次都看见他的手术日程,但是从来没有问过。   颜垂头丧气的走出电梯。果然金淑妍说的没错。即便是家人她也应该知道的啊。可是赵司楠知道她的么?   拐角的地方有声音传来,她根本就没注意。脚下本来放缓的脚步也因为心里觉得赵司楠根本也不知道我的工作地方而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大姐姐。你不能在病房里穿高跟鞋。”颜早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还不到她腰的小孩儿吓了一跳。这才注意有挺多房间里都伸出头来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看了看面前面色苍白的小孩儿,弯下腰,语气放松的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小孩儿因为她的一句“对不起”红了脸,苍白的脸上总算有点颜色,但是却也出现强烈的对比。   “你是这里的病人吗?”颜早摸了摸孩子的被剃光的头,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看得出来。但是她却想多和这个容易害羞的孩子多说两句话。   “是。我是薛……”小丫头可能在考虑颜早的安全性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再说的时候却毫无顾忌,“我叫薛格,护士姐姐都叫我格格。”   “格格?你在和谁说话?”格格听见声音一歪头看向颜早的身后,然后笑容一下子亲切的许多。慢慢的向那个方向挪过去。   “赵医生,我找到一个迷路的姐姐。”说着还回头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颜早。   颜早心里一叹,认命的转过身看见赵司楠那张结冰的脸。   “嗨……我亲爱的赵……医生……”      赵司楠从把她带进办公室就没说过话,她知道不请自来触犯了赵司楠。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当空气啊。   她刚想张口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很大声的挤开,还响起特别爽朗的声音,“赵司楠,听说你老婆来医院了?”   来人连门都没敲,颜早清楚的看见赵司楠蹙起来的眉峰。然后她尴尬的抬手和根本就还没注意到她这个同样穿着白大褂却风尘仆仆的人打招呼。   “穆呈贺,妇科真是要闲死了吧。你跑了整个花园来看我老婆?”赵司楠着重的在“妇科”和“老婆”上,颜早其实很想笑出来。   面前回过头看自己的人比赵司楠年轻些,白色的大褂穿的同样笔挺。但是却比赵司楠柔和些,她忽然想起来在门口听见那两个小护士的谈话。原来这个就是幽默的穆医生。   “万年冰块都撞泰坦尼克了,你说我怎么不闻讯而来看看这艘船?”   “赵司楠,你太抠了。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嫂夫人竟然都不通知科室的人。”说着一屁股坐在颜早的身边。颜早被陷下去的沙发颠的一歪。   “别!嫂夫人这句话我们承担不起。”赵司楠说着就拽起颜早,颜早知道他生气了。力气大的要死。但是她还是给足了他面子没表现任何不满。心里却在说,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别碰我!   “下班了。穆呈贺,你还不回去?”穆呈贺看着他那个样子,又看看颜早。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像对眼早说,你这老公太冷,委屈你了。   颜早惠心一笑。还没收了笑容就被他牵走了。   “办公室给我锁上。”穆呈贺看着被赵司楠拽的一步一颠的颜早渐渐的眯了眼睛。嘴上却还是没正经的回答赵司楠。   “病例丢了我可不负责啊!”   颜早看着拉着她走的很快的人,手上的力道虽然减了下来。但是步子一样迈的让她跟不上。地下停车场里赵司楠精准的找到位置,替她开门,轻柔的把她塞了进去。   “砰”的一声,他也坐到驾驶位上。   颜早翻翻白眼,“赵司楠,你干嘛那么凶!我来你不高兴啊?”赵司楠射过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高深莫测。   “颜早,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说好不干涉的对方的。你这样大大咧咧的来我工作的地方,别人怎么看我?”颜早被他的话堵的嘴里一阵苦。   “什么怎么看你?你老婆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还得打报告申请机会么?”颜早身体一耸,挺直了腰板和赵司楠对峙。   “赵司楠,实话告诉你。我接到线报了,说你在医院作风不良。”赵司刚才楠正在气头上,现在皱着眉头看颜早理直气壮“捉奸”的样子。   “颜早,悍妇不适合你。”赵司楠心力交瘁般的叹一口气,偃旗息鼓的发动车子。颜早被突然发动的车子晃的一晃。立马牵过安全带系上。   “赵司楠,我觉得穿白大挂很符合你冰山的气质。”颜早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赵司楠被她那个样子弄得不知是哭是笑。一脚油门开出去。   颜早也靠回椅背上敛了刚才虚张声势的样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果然,生活都是各有各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两点更新。。。 我真的是疯了。。。。。 ☆、7、城池(上)   第四章.城池   半月的假期被颜早浑浑噩噩的过得有条不紊。早上惯例就是一室的饭香却看不见人,颜早拥着被子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出神。不久看了看表任命的起床梳洗。   做到饭桌上的时候,粥还带着余温。不凉不热的正好入口。颜早坐在饭桌上,一口一口的嘬着粥,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决定……去公婆家尽尽孝道。   晚秋的天气实际上很好,颜早把车停在公婆家的小区的阴凉处。平白无故的风吹得她浑身冰凉。其实基本上每周都会和赵司楠都回来,坐一坐吃一顿晚饭,然后再回家。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独自来拜访。   不是不想来,只是赵司楠也没有有求过,而且颜早偶尔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到其实他和家里的关系也仅仅是关系,某种不知名的眼光总是在她步入到这块地界儿的时候布满周围,徒增了一种强烈的紧张感。   熄了火,冷气随着灭了。打开门一股热浪一下子吹散了她身上的寒冷,反而令她打了一个冷战。      她想,可能还是冷气开多了。尽量的不去想那些自认为敏感的东西。   开门的是家里长雇的保姆,一见她热络的让进屋子里。正好赶上婆婆从楼上询问着下来,她先问了好。   “小颜,怎么自己过来了?”婆婆童安是颜早这辈子见过最有气质的女性之一。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显现出孕育了两个孩子的痕迹,她雍容华贵的坐在颜早的对面。反而增加了一种亲切感。   颜早结果保姆递过来的水,安妥的放在茶几上。“司楠最近很忙,我这半个月正好休年假。所以很有空,来看看你和爸爸。爸爸没在家么?”说着才发现一直喜欢坐在阳台看报的公公今天并没有坐在那。   童安笑笑,“你爸每天这个时候会去社区看看下棋。不然老坐在那也对身体不好。”看能看见颜早在阳台寻找的视线,她回答。   颜早轻的应了一声。   “小颜,晚上在这吃。我一会出去看看买点什么菜。”童安的心情很好,本来没想过在这吃晚餐的颜早也没有推让,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而后又想想有些顾及。   “妈,晚一点我给司楠打电话,让他晚上也过来。晞楠……晞楠也会回来吧。”童安似乎被问的一愣,然后情绪稍微有些低落。   “晞楠一般晚上不回来。司楠要是忙的话,你也就别强要求了。就咱三个人随便吃一吃就好。”说完也不看颜早招呼保姆去看看有什么菜谱可以做。   颜早却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每次也不是都会和赵晞楠碰见,但是只要碰见就不会轻松。   都说小姑不好侍候,结婚前她根本就觉得这是个不会发生的问题,结婚后她才知道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童安热火朝天的张罗起来,颜早问过赵司楠并且确定晚上他因为晚上的会议没办法过来的时候询问过是否需要帮忙。被童安很有语言技巧的赶出来厨房。   颜早站在厨房门口,尴尬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厨房也就放弃了帮忙的决定。慢悠悠的逛起来这个平时不怎么会欣赏的房子。   赵家习承的还是古色古香的味道,满屋子大部分还都是实木的装潢。雕花的走廊,天花板上楞楞框框像似灯笼的灯并没有显得昏暗,相反她知道那亮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一楼和二楼相连的楼梯漂亮的一直都是颜早所喜欢的,可是赵司楠在装修两个人的新居的时候并没有采纳这种楼梯的样式,并且相反的装的很女性化,白色暗金的雕栏并没有比这个逊色,可是颜早还是很喜欢这种楼梯。可能是公公赵敏生的工作的关系,就连家里的摆设都透着一种古韵。   两个家庭的装修的样子在颜早心里渐渐的比较,她突然就想起来刚才赵司楠接到电话并且知道她单独拜访的时候的语气。   “你自己去的?”   “我不自己来还能谁陪我来?我放假这么些天不来多不好。”   赵司楠可能这几天累坏了,口气稍微有些恶略不说还说话稍微有些迟缓。   “好吧……吃完饭,早点回家。”也不等颜早再说什么,啪的自行挂了电话。   颜早甩甩脑袋,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么。不回家我还能在这住是怎么的。   摸着喜欢不已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装修的与一楼不同,不似那么中国化,更多的似家。推开一扇门,那是赵司楠曾经的房间。颜早来过一次,也仅仅是一次。当时赵司楠皱着眉头把她推开表示没什么好看的。   这次她自己来,楼下忙的不亦乐乎。看谁还能管得着她早就高涨的不行的好奇心。   门内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桌子柜子上很干净,看得出来平时都在打扫。只是……颜早这屋子里丝毫没有感觉到主人曾经留下来的痕迹。到处都太平整。   床上很平整,整齐的辈子盖着防尘的布。   写字台上很平整,桌子上压着一整块的玻璃。玻璃下有一张课表,颜早看了之后觉得应该是赵司楠大学时候的课表,纸张可能因常年的压制在玻璃下,边角甚至都没有褶皱。她轻轻拂过。   衣柜的很平整,柜子里甚至都没有被遗留下来属于任何赵司楠的私人物品。有一个很大的整理箱。出于礼貌颜早并没有翻看。轻阖上柜门。柜子顶端的东西可能因为震动露出一个边角。颜早拉出来,羽毛球拍。薄薄的落了一层灰。很旧的样子。看得出主人经常的拿着它出去打球。   屋子里的东西太少,少到让人觉得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住,随时都会有人搬出去。所以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谁也不确定。   并没有什么特别啊,干嘛赵司楠那么迫切的把自己推出去。颜早瘪瘪嘴,冰山的心思果然没有人能明白。      赵敏生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年纪大了就更觉得儿女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可是儿子成家,女儿女强人似的每天忙忙火火的。让这个家冷清了许多。   所以每个周末也算是他比较开心的时候,因为儿子儿媳都会回来,运气好的时候女儿也能在家吃饭,一家人围炉而坐,让他觉得这个晚年还算完美。   所以他今天回家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颜早会来。童安和他说过之后,他却没有寻到媳妇的身影。过了一会才看见颜早虚虚浮浮的从楼上下来。兴高采烈的围上去。   颜早不怎么会下棋,并没有赵司楠下的好。不论是在大伯那边还是在赵家他都能哄得老人开心,不得不说,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   “小颜,你这棋艺太差了啊?”赵敏生看看棋桌上乱七八糟的局势,开玩笑的调侃儿媳妇。   颜早回神懊恼的皱着眉头说:“爸,你也太欺负人了。开始的时候我就说我不会,你还杀得我片甲不留。您老人家棋艺这么好,都不说让让我?”   赵敏生被颜早捧的哈哈大笑,这个儿媳妇他喜欢的紧。凭着温婉不争不夺的性子,配自己家那个严谨的过分的儿子正好。   “小颜,没事的时候你在家也和司楠下下,他下棋真的是一绝。可惜今天没来,不然我也能雪雪耻。”颜早听见公公提及赵司楠,一下子愣了一下。然后抿着笑将棋归位。   “小颜。你可别听你爸在这吹,哪次不是被司楠赢的直皱眉头。司楠让着他他还不高兴。”童安出现揭了赵敏生的老底,赵敏生也不生气。哈哈直笑。   “小颜。咱们吃饭,吃完了你也早点回家。回去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归根结底赵家还是待她不错的,她想。手下抓紧的捡了棋子。   颜早从来没觉得自己点子这么背,也恨自己怎么就没听赵司楠的话吃完饭早点回家。不然也不能遇见赵晞楠。   赵晞楠从来没准时准点的下班回过家,今天却出奇的准时。进门的时候颜早看童安很是诧异的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大钟。   “晞楠,这么早就回来了?”总归是母亲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连忙的站起来准备去热饭,“吃没吃呢?我去给你热。”   赵晞楠可能也没想过会在工作日看见颜早,还是她一个人。换鞋的时候也是一愣,听见妈妈的话才接口,“妈,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出去呢。”问了声爸,冲着颜早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径直的上楼了。   颜早本身就对她有些抵触,被这样不请不淡的一招呼又看看时间,起身打算告别。   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赵晞楠风风火火的从楼上冲下来质问眼睛却死死的看着颜早:“谁进过赵司楠的房间了?”   童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晞楠,你怎么回事,回家就作妖啊。”   颜早第二个反应过来,“是我,妈做饭的时候我没意思,就上去转了一圈。”   “转一圈,你都能转到抽屉里去,你这一圈转的也真是大。”颜早被赵晞楠讽刺的话逼的脸一阵青白。   “晞楠,你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那是你哥的房间,你嫂子进去了。看看怎么了。”最后反应过来的赵敏生有些训斥的对赵晞楠说。   “爸。这不是她家,她在家爱怎么翻赵司楠的东西就怎么翻,这是我家。再说赵司楠搬出去的时候东西都拿走了。她来翻是什么意思?”赵敏生被反问的一下子没了话。   颜早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仿佛她像个偷偷摸摸查自己老公的女人一样。她噎了噎嗓子里泛上来的酸。   “对不起,我也没想过那么多,就是看是司楠的房间就进去了。”赵晞楠可能没想过她会这么痛快就认了错,哼的一声拖沓着准备要走。   “你给我站住!”赵敏生平地的炸起来一声,不仅吓了颜早一跳,也让本来准备走的赵晞楠错愕的紧。   “你有没有家教!有你这么和嫂子说话的么?她就翻了,她就看了,那也是她和你哥的事,你在这嚷嚷什么?进你房间了?翻你东西了?”赵敏生指着赵晞楠霹雳巴拉的说了一通,说的赵晞楠脸上也是一阵青白,她看了看发火的赵敏生。又看了看站在童安跟前的颜早。   “爸,我是没有家教,但是也比没有爹妈的强!”   “啪”的一声,颜早狠狠的闭了眼。赵晞楠错愕的看着抖着手的赵敏生,还有一地的碎瓷片——那是赵敏生最喜欢的青花瓷瓶的碎片。一下子就续了眼泪。   “爸!”一下子喊了出来,“我说的不对么?她有爹妈么,有能攀住赵家不撒手么?能攀住赵司楠不放么?”   “你给我闭嘴。”赵敏生气的不行,作势还要上前。童安立刻冲到跟前拦住,好言的劝着,还低声的告诫赵晞楠。   “我知道你讨厌我。从见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此刻颜早却出奇的冷静,她静悄悄的走到赵敏生身边,并没有伸手搀扶有些激动的赵敏生,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找个地方阻挡住有些虚浮的身体。   “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没爹妈?可是我并不比你差,我有工作,有家人。如果你觉得我是攀附了你们赵家。我现在可以冲灯发誓,我没有。从来没有。”此刻,颜早觉得她一直认为好看的灯笼灯亮的晃眼睛。   “晞楠,我从来没有过。一分一刻。”      赵敏生是在颜早说着“一分一刻”的时候摇晃着倒下的,颜早有些摸不清状况。但是还是一下子就拽住了有些慌的童安。并且摆出大嫂的架势喝着依然厌烦她至极但是也在此时慌乱的不成样子的赵晞楠立即去打急救电话。   医院走廊的灯白晃的有些刺眼,走廊的尽头有些急的脚步声踢踏而来。一角白色的袍子在颜早眼前停了一下然后推门进了对面的ICU。   门打开,铮亮的皮鞋停在颜早的面前,上面满天星般的碎钻让颜早有些晕。她强忍着恶心抬头看对面的人。   依旧是饱满的额头和漆黑的马尾。除了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颜早挑不出瑕疵。   “颜早!我告诉你我爸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和你没完。你给我记住。”   “赵晞楠!”声音好耳熟,颜早想。这个声音自己每天都能听见可是从来没听过这么暗、这么沉的时候。   “晞楠,带妈回去。明天再来吧。”不容商量的语气,可是也掩不住疲惫。颜早看了看赵晞楠身后的赵司楠,他皱着眉头,眉宇间有些暗,如同声音一样暗。   赵晞楠没有动,还是那样僵持的看着颜早。她特然有些害怕她的眼神,好像她欠了她一样,可是,除了嫁给她哥哥,她什么都没做过。   颜早闭了闭眼睛,想躲过那样的眼神也足以给足自己勇气。   “晞楠,回家吧。”ICU的门轻轻阖上,传出来童安紧张过后疲惫不堪的声音。   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个人。颜早再看向赵司楠的时候有些慌乱。张了口几次都没发出声音,还是赵司楠先说了话。   “你也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告诉钟点工提前来家里熬点粥你送过来。”赵司楠落座在颜早旁边,拇指和食指挤压着鼻梁。颜早清楚的看到那上面有些印记,她猜他刚才可能在看资料。他只有在看资料的时候才会戴着保护眼睛的平光镜。   “爸……爸没事吧?”颜早开口,她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哑的要命,比赵司楠都哑。   赵司楠交叠了双手架在膝盖上,好半天才回了一个“嗯”字。   还能说什么?   颜早心里使劲的大声的嘲笑了自己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赵敏生脑旁支血管出血,虽然没有影响到任何生理上的不便。但是医生很明确的告诉家属尽量不要让他有情绪上的大波动。不然下次出血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是主干,当然也不会知道是不是能像这次一样平安。   颜早连着三天送饭到医院,其实根本就不用她。童安和保姆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比她好,准备的比她齐全。   可是她还是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赵司楠也连着三天没有回家,借口去看他。也可能……这件事上她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欠考虑。不该那么冲动的。   不论什么,她把饭放下,和赵敏生聊会天,尽量的逗老人家开心。然后趁着赵晞楠和饭点儿来之前离开。   她知道,赵晞楠她惹不起也不想自讨没趣的去惹了。她的饭可能也在某个下水道的阴暗角落喂养着那些老鼠。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可是她也没看见过赵司楠。据说赵司楠在准备一次大型的脑肿瘤手术的前期,据说这次手术的患者是个近8岁的小女孩,因为情况特殊并且案例棘手,专家组尝试着方案都被赵司楠突破了好几次,不得不重新拟定。据说……都是据说,可是赵司楠却从来没有亲口,哪怕打电话的和她说过。   她也不得不怀疑,时间的巧合性和赵司楠根本就是生气了的原因。   这天离开医院的时候颜早接到一个电话,心力交瘁的感觉徒然而生。她涩涩的应了约会的同时靠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   阳光此时耀眼,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这可能是今年秋天最后的好天气,天气预报说下周本市将会降温,然后迎来冬季。她也将在冬天再次返回到工作岗位上。   草坪的另一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穿梭在路两旁种植的灌木间,行色并不匆匆,但是可以看出来目的地非常明确。白色的大褂在褐色的扎起来的卷发下显得那么干净,好像天使一般。天使总是能普度那些前途迷茫的人。   比如,颜早。   颜早站起来跟着那个身影的后面又重新走进了那栋类似政府机关大楼的楼宇。一进门的时候冷气铺面而来,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唐医生,你来啦?”小护士显然是和这个唐医生很熟,话语间热络的都很兴奋。   “是啊。我看看后天的病例,顺便找赵医生商量一下术后的恢复方案。”声音甜美而又亲昵。小护士热情的和唐医生并肩的走着。然后上楼,然后敲门,然后阖上门。   声音戛然而止,颜早站在门前。看着门上标注着“主任办公室”的字样浑身冰冷。   她想,或许还没等冬天到来她就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感冒正等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开了两天年会的人今天……更新了 不要恨我,不然我就找赵司楠的茬儿!!!! ☆、8、城池(下)   颜早坐在客厅里,看着玄关处门口的钥匙孔转动,大门开启。赵司楠进来的时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么晚还会有人等他。   “还不睡?”他最近被专家组的那些老学究折磨的筋疲力尽,又赶上赵敏生住院。两边忙的甚至都没有时间睡觉。坐在玄关的U型小鞋架子上他捏了捏鼻梁,之后才发现颜早一直没说话。   颜早就这么看着他进屋,看着他满脸疲惫的坐在自己的斜对面,好多话在他投射过来的眼光里化为乌有。   此时客厅里开着昏暗的壁灯,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一个人坐在鞋架上。中间整个隔了一个客厅,可是暧昧的气息却悄然而生。   赵司楠突然动了,大步的走过来抱起颜早。颜早顺势的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脸在灯光之外,颜早看不清楚此时他面容上的表情。可是横在自己背后和腿弯处的肌肉却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她都感觉到了丝微的跳动。   他背对着微弱的灯光,整张脸淹没在灯光投射的暗影里,以至于颜早看不清楚此时他面容上的表情。可是横在自己背后和腿弯处的肌肉却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她都感觉到了脉搏丝微的跳动。   “颜早,我很累。”赵司楠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作为回应,颜早只是紧了紧手臂。赵司楠却大步的抱着她上楼。   卧室里没有开灯,楼下的灯光散射到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可能真的是累坏了,进屋的时候赵司楠抱着颜早一个趔趄。颜早却心情愉悦的浅笑了一下。下一瞬间作为惩罚就被赵司楠有些暴力的抛进床里。癫得她一个翻身。随之赵司楠覆上她的身躯,四肢纠缠着。   “你这样算不算诱惑?半夜不睡,在这等我?恩?”在颜早的耳旁厮磨着,赵司楠低哑的声线此时听来无比的性感。感受着赵司楠吞吐的温热气息,颜早只觉全身酥麻的微微轻颤。当赵司楠贴着她脖子上的动脉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本能的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这一声却鼓舞了压在她背后的人,粘腻腻的手滑进空旷的睡衣里盖住一方,因为是趴着,颜早甚至轻抬了一半的身体方便某只手的全方位安置。   赵司楠粗哑压抑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后,徒然的增加了些色|情的味道。她靠着半边肩膀承载着自己和身上人的重量。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有个长发的影子,觉得冷,一只手寻找到赵司楠热的不像话的根源握住。身上的人一个停顿,本来已经停在腰眼儿上的吻忽然向上扫来。被突然吻住的颜早一个本能的躲闪。背后传来“喝哧,喝哧”的笑声,大手钳住她的下巴,毫无防备的下一秒被强制的吻住,霸道而激烈的热吻。      颜早只感觉赵司楠的舌头探进去,在她的口腔里熟练的翻转纠缠,舌尖被重重的含住,反复的吮吸。直至两人的嘴巴都有轻微的麻痹感,才放轻力度。   颜早痛苦的呻吟出声,背后的人完全无休止的在前进。她被撞的一个前伏,一下子栽倒在枕头上,恰好的突出了上半身。随之的是火热的唇,裹着那点津津有味的嘬着。她也不知道哪里难受,始终不得要领的跟随者赵司楠的动作。自己则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除了脑子转动,哪里都受赵司楠摆布。   男子厚实的手抚上她的浑|圆,热的烫人的手指按住了动|情的地方。“唔。”真实的触感让颜早不禁叫轻叫出声,一种异样的情愫从男子碰触的地方扩散到全身。   赵司楠轻笑着出声。接着开始揉捏起她的胸部,另一手袭向她的腰侧。而唇舌也接着转移阵地,亲吻她的下巴、颈项,然后再到胸口,如此反复,细细的吮吻或轻或重的啃咬,一切都极尽的挑逗着颜早每一条紧绷的神经。   “疼……”颜早浅浅的唤,胸前被咬的有些重,疼的她直冒汗。显然赵司楠根本没有听见,但是却也转移了注意力,换到了脖子上。软滑的舌一点一点的润了漂亮的锁骨和鼓胀的脉搏,他突然埋首在她嗓子的位置上。哼的绵延的解脱了两个人的紧绷。   之后的似乎都有些难耐,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也连带着发热,两人热烫的身体沁出一层薄汗。颜早肌肤染上了的晕红,迎合着男子有些激烈的动,颜早神情恍惚地呻吟起来……      夜深。楼下的灯还没有关。枕畔的人睡的酣然,还维持着趴窝的姿势。背后愤张的肌肉趁着走廊晕晕点点的灯光漂亮的想让人流口水。   颜早没有睡,或许是根本就睡不着。某个地方一跳一跳的涨疼。赵司楠真的使尽了全力同时也耗尽了他残余的力气。不然就他的性格,手术的前一晚根本就不会睡的这么熟。   颜早强忍着,搭了一件赵司楠的衣服准备下楼关灯,脚一粘地,腿软的就迈不开。深怕弄出什么响动惊醒了床上的人。她微弓着腰走出了房间。   安静的吓人,好像都能听见墙里面电流瞬间穿过的声音。她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嗓子疼的要命,她试着发出点声音,可是还没出声,声音的阻隔就让她难受的要命。蜷在沙发上,看着光晕之外黑暗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嗡嗡的响着,好像还有刚才一瞬间赵司楠的声音。   她轻轻的阖上眼睛,一张照片跃然的出现在脑海里。那上面赵司楠笑的温暖,干净的手指搭在一个女孩的肩上,两个人旁边站着有些赌气但是明眉皓齿,眼神飞扬的赵晞楠。   那样子的赵司楠……是颜早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楼上赵司楠的呼声隐隐的传来,颜早把头埋在膝盖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在这样的夜里流失殆尽。      赵司楠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些诧异竟然闻见了粥的香气。他甩甩脑袋赶走前一夜有些奢靡的画面。舒展了四肢,掀了被子去洗漱。   楼下的厨房里,颜早站在灶台前,端着勺子均匀的搅着锅里的粥。这是她唯一会而且是在赵敏生住院之后勤加练习的成果。   赵司楠轻轻的从后面圈住她,吓的一哆嗦把勺子扔进锅子里。   “怎么了?”赵司楠扳过她的身体才发现颜早的脸色差的要命。“昨晚没睡好么?”说着才看见颜早有些因为害羞红了起来的脸。   他低低的笑了,刚要伸手摩挲颜早的脸。却被她闪着躲了过去。   颜早清了清嗓子,有些威胁的说:“赵医生,再不吃饭,你要赶不上上午的手术了!”经她一说,赵司楠才抬了抬手腕,看见时间有些紧。   颜早推了推他的身子,然后沉默的盛了粥。   饭厅里赵司楠有些急迫的吃着饭,时间其实还充裕。但是对于赵司楠来说已经有些赶了。   “好了。你不用收拾了。”说完丢下碗筷,准备去拿手提包。颜早拦住他示意门口的位置。赵司楠的包被安妥的房子鞋架上。   颜早温顺的送他到门口,赵司楠扣上袖口穿上鞋准备开门出去。颜早一下拉住他,“司楠……”   赵司楠询问的眼神扫过来,有些皱着眉头看她。颜早以为是耽误了他的时间,手指渐渐的松开。   “颜早,爸已经没事了。”说完还反手拍了拍颜早的手,“晞楠太任性了。不要理她。等过了这阵,我和你一起去爸家。”说完侧首来吻颜早的脸。然后提着包走出来家门。   门里,颜早一直维持着送他出门的姿势。直到厨房里灶台上的锅子发出一阵一阵的焦味儿。      ***   颜早很少化妆,第一是没有时间,第二是因为在最好奇的年纪里她错过了爱美的那颗心。高中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换了老板和装潢,颜早顶着不完美的妆容坐在位置上等人。对面的高中正赶上课间,很多孩子肩并肩手拉手的出来买吃的。有些奢侈的孩子甚至走进了店里。吧台前排队的人龙很长,让这间不算大的店面显得有些拥挤。   买完的一边拿着杯装的咖啡向外走一边回过头来看,而且还在窃窃私语。对面的位置上突然入座了人。   “大枣!真没想到这还是这么多人。”男人带着鸭舌帽,稍微压的有些低。明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   颜早调试了一下坐姿,稍微的清了清嗓子:“莫良,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有狗仔再跟着你。”颜早说话的时候特意的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谁知对面的人一听笑开,声音有些放大。而后又收敛了笑。   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颜早点的是冰柠檬水,她一点一点浅浅的嘬着。   “颜早……”   “我听说你准备退役了?”颜早突然打断了莫良的深情呼唤,对面的男人——莫良勾唇浅浅的笑了一下。   “恩。准备退役了。为了这祖国事业,我这条腿。”说着拍了拍左腿,“都快废了。再说,现在我也老了。不适合再跑了。”   颜早隔着桌子看了看莫良的腿。当年所有的同学都为了能考进一个好大学努力的时候,只有对面的这个小子翘着二郎腿被保送进国家体育长跑队。曾经至高的荣耀现在被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回国准备退役的事么?”颜早喝了一口冰水,不敢去看莫良依然晶亮的眼睛。   莫良没有说话,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露出皮肤有些黑的面容。   “恩。”他突然正襟危坐的看着颜早。“大枣,你弟弟……还好么?”颜早浑身冰凉诧异的抬头看这个男人。然后突然释然的笑了。   “年少的那些事,你倒还记得清楚。”她我这辈子轻轻的摩挲着右手。避重就轻的回避了问题。   “年少?”莫良苦笑,“是啊,年少。可是谁能想到年少的意气风发回头看的时候幼稚的要命。”   岁月,真的是呼啸而过甩掉了太多坚持。   “大枣……”莫良突然伸手握住颜早的手,有什么硌得他手掌一阵疼。“你……结婚了?”毫不掩饰的诧异。   颜早撤回被握住的手。“恩。半年前,那时候你在参加锦标赛,就没……就没给你发通知。”   莫良涩涩的收回手,“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念念不忘啊。”   颜早几次张嘴,最后才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再清楚不过,谁也没欠了谁。只不过是错过了。   她看对面的校园,其实校园结构也有很大的改动。但是操场还是操场的位置。曾经……有个人在那里练习体育达标的800米。有个人冲过来嘲笑她好像乌龟,她气不过使劲的追赶前面的人,追着追着……就再也没有人了。   “大枣,幸福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莫良摘了帽子,一直没变的小平头,根根直立的发梢都在反射阳光,原来她一直以为那叫朝气。   颜早想起来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幸福么……“还好啊。他是医生,很优秀的医生。”莫良无意识的拧着帽子上的装饰。   “那就好……”   “大枣,还恨我么?”恨?那是什么呢?颜早想可能这种感觉早就在带着颜晚一次又一次的求医然后看着颜晚一次又一次的复发中消磨殆尽了。有时候她都觉得那时候莫良的自私是拯救了她,拯救了她那颗不成熟爱做梦的少女心。   头有些疼,胸腔里一阵一阵的烧,堵的喉咙也开始疼,她想昨晚就不该一时冲动纵容了赵司楠的胡闹。   可能也是发现了颜早的不对劲,莫良抬手盖着颜早的额头惊讶的说:“大枣!你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   “大枣,你这样不行,我们得去医院。”说着胡乱的扣上帽子,准备拉颜早。   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嘈杂,门被推开。稚气未脱但是又有些成熟的声音带着惊喜唤道:“你看真的是莫良,我就说刚才从我身边过去的人眼熟。”   一大帮半大不小的孩子呼啦一下围上来,嚷嚷着让这个国腿签名,尤其是些男孩子,哑着嗓子要求莫良在校服上签名。   莫良被围住,眼光跟着始终没动的颜早。胡乱的签着字,让签哪签哪。丝毫没了电视上飞毛腿的倨傲。   颜早的力气早就耗干净了,就这么被突然挤上来偶尔碰撞她的孩子挤到角落里。就这么看着这个年少时候闯进她生活最后消失的人。原来真的如电视上那样众人围绕。真的……距离自己这么远。   一下子跌入黑暗里,她突然觉得好安心。      赵司楠下了手术台才恍然的觉得颜早早上的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直到接到电话。颜早因为持续的低烧出现肺炎的前期征兆。他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的前院,走廊显然比自己的地方喧闹很多。询问过相熟的护士准备的找到颜早的房间,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踽踽独语。声音的在有些宽敞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寂寞。   他使劲的推开门,门里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医生查房,站起来有些紧张的问:“医生,她是不是很严重?”   赵司楠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然后走到颜早面前略微的掀开病服看了看有探了探颜早的额头。然后装模作样的调试了一下点滴速度。   “病人的呼吸道感染。可能是紧张加上疲劳导致的。现在有转向肺炎的前兆。请问你是病人家属么?”赵司楠冷冷的边翻边看,最后却光明磊落的看向莫良。   莫良被问的一时语塞,然后有些苦笑的答道:“不是,只是朋友。”   赵司楠轻描淡写的看了看敞开领子露出昨晚自己留下痕迹的脖子,然后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不一会一个小护士进来,赵司楠冷硬的告诉护士颜早的情况而且意有所指的警告护士以后凡是探视的非家属人员必须登记。   莫良看了看时间,也是差不多该走的时候了。然后又看看眼眶深陷熟睡的颜早,想了想翻出身上带着的便条写了几个字放在了颜早的床头。跟赵司楠打过招呼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了。   赵司楠这才落了座。床上的人睡的很沉。看着她的情况这种低烧不应该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几天自己太忙,又加上赵晞楠的咄咄逼人可能真的让她难过的不行。也怪自己的忽略,昨晚还那么对她。然后又想到她明明感冒了还承受了自己,吻她的时候还刻意的避过去。心里一下软的不行。他轻轻的挑开颜早脸上的碎发。   可是送颜早来的这个男人是谁?枕畔的便条字体优雅的写了几个字。看的赵司楠一阵心烦,抢过来团了扔进垃圾桶。   颜早醒了的时候正赶上夕阳的余晖照射进屋子里,她一时间分不出在哪。脚下的位置有轻微的响动。   赵司楠轻围上来,“醒了?”颜早试着发声,却得到一阵心肺剧痛的咳嗽。“发烧了怎么不说?昨晚还……”赵司楠凉凉的声音在颜早有些迷惑的眼神里收了,然后叹口气“颜早,你真是长不大一样。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颜早虽然说不出来,但是还是能听见赵司楠有些抱怨的话语。她突然觉得委屈的不行,是谁害自己感冒?是谁害自己觉得自己闯了祸不敢声张自己生病?大半夜的为了熬粥好有借口来医院和某个人不期而遇,以致严重了病情。都是为了谁。是谁连着几天不回家对自己不闻不问?   她渐渐的红了眼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赵司楠一看见她这样,坐到床沿上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怕打安抚。   颜早本来乖顺的靠在赵司楠的怀里享受着安抚,可是肩膀上的大手突然让她僵了身体。这只手……曾经那么亲密的搭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她抬头又看赵司楠看着她有些无奈的冷静眼神,这双眼曾经那么温柔的看过另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一直在他身边。   顿时,她的心苍凉的好像过去某个时光。那个自己永远都是备用的时光。   她想,果然人心是道墙,阻隔了里面的繁荣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肉写的我是万分焦虑。最后得到基友浅陌的帮助才写出来这么……你们懂的。 字数是我最多的一次! 我跪下了!看在我写的顺手的份上,不要催我!!!! ps.上帝啊,不要被河蟹了。我已经改的力不从心了。。。。。。 ☆、9、谁的青春不含伤(上)   第五章.谁的青春不含伤      谁也没有提及小纸条和照片的事情,两个人在颜早出院之后去了一次赵家,因为赵敏生的病,颜早万分愧疚,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冲动了。而赵司楠不知道和赵晞楠密谈了什么,虽然赵晞楠还是对她不冷不淡的。但是显然是放弃了当初放狠话的那种不屑。   生活好像又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好像又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颜早周一要消了假上班,周日的时候赵司楠约了呼吸道的专家想再检查一次颜早的呼吸道,好以确定颜早真的没留下什么病根。   医院这种地方颜早这辈子都不想踏进来,尤其还是闹哄哄的科室。她穿过前堂准备去后院脑科的大楼去找赵司楠,不知道什么突然撞进她怀里,她下意识的搂住。低头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你……你跑得倒是快……”追上来的护士气喘吁吁的责备颜早怀里的孩子。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岁,但是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的病秧子。   小丫头张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仰视着她,顿时颜早的心就软成一滩水。   她蹲下来双手搭住孩子的肩膀轻声说:“小朋友,生病了就要看医生啊,你看阿姨也生病了,也来看医生了。”颜早因为发烧,嗓子有些哑,陪着软软的音调别有一番昏昏欲睡的诱哄味道。   孩子可能真的是厌倦了这种成日白色墙面,彩色药片的生活,就这样抿着唇看着颜早。   “笑笑,我们要回去了。医生在等了哦。”小护士顺过气来也加入了诱哄的行列。颜早一听她说就抬起头来看,小护士趁着这个空挡接过孩子,牵着手往回走。   颜早站起身来,离他们三个人不远的地方,一个挽着发笑如春风的女人冲颜早略微的点点头,正赶上小护士和名叫“笑笑”的孩子走过身边,她顺势牵起孩子的另一只手。   颜早就看着笑笑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自己,身体在看见那个女医生冲自己微笑的时候僵硬的不像话。   一只手搭上颜早的肩膀,吓了她一跳,还没等她看清楚人。后面的人笑声朗俊的说:“小嫂子,真是你啊!”      赵司楠皱着眉头看和颜早一起来的穆呈贺,穆呈贺在他的眼神里夸张的说:“我说,赵司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占了你房了还是卖了你地了。你这么怨怪的眼神看我。”   赵司楠敛了眼,扣上钢笔盖子,在颜早忍着不大笑出声的状态里站了起来。   “穆医生,我记得先前的时候我看过报纸说现在妇科病的比例在不断上涨,为什么你这么闲?是我们医院的妇科不行还是你不行?”穆呈贺一愣,反应过来赵司楠话里的双重意思之后涨红了脸反驳。   “赵司楠,我再说一遍我是妇产科医师。你太毒了!!!我诅咒你!!”赵司楠则心情很好的过来拉颜早。“赵司楠,就你这块长在南极的冰块,小嫂子和你受苦了。”   说着还向颜早摆出同情的表情,颜早一时没收住,笑出声音来。   颜早很少这样笑,赵司楠用一种不知名的眼神看她,连穆呈贺都有些吃惊自己到底说什么了让颜早笑成这样。   颜早笑开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浅浅的波纹让森白的墙面都折射出一种水光的感觉。穆呈贺突然心里一跳,不知道哪点有些钻心的难受。   赵司楠本想问一句的,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却舍不得打断。      上了车颜早还在犹自的笑着,赵司楠终于被她笑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说,你到底笑什么呢,你说出来我也笑笑。”颜早的余光扫向驾驶位上的人,渐渐的收了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好半晌才开口说到:“赵司楠,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挺不了解你的。”   在赵司楠皱着的眉头里颜早却显得无比轻松的说:“开车。”   车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渐行渐远。   身后森严的冰冷的大楼里某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的藏着谁也不清楚的感觉。      销假、上班。   天蓝的要命,瞬间好像就能掐出水儿来。   “我说,大枣!。”小八卦硬生生挤到正对窗发呆的颜早身边,“我说,颜大美女,怎么刚放了两周的假,你反倒憔悴了呢?啧啧,你看看这小脸蛋。是不是你家那位太生|猛,看你放假没少折磨你啊。”颜早打掉端着她下巴的手,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双放绿光的眼睛?”说完起身去不远的饮水机接水。   “大枣。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呢,还是被我说中了呢。”颜早轻轻的啧着水。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终于也觉得有什么不妥,收了玩笑的样子认认真真的问颜早。   颜早依然看着窗外,因为现在站着,看的风景略微的低些,甚至能看见远处的大马路。宽敞的窗口,上半部是蔚蓝的空,下半部是萧条的落光叶子的树枝。   “……没什么,可能还没调整过来吧。”颜早敛了眉眼,坐回原来的位子上。翻开这个月的工作计划。   小八卦耸耸肩膀袅娜的走了。   她又似不经意的看了看窗口,谁也不会知道美好的背后还会有多少不能入目。   下班的时候颜早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楼下遇见莫良。   依然是鸭舌帽,黑色的墨镜。却正大光明的靠在惹眼的车子旁。看见颜早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隔着整条马路,颜早却第一眼就认出了是他。她有些茫然,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和身边的人打过照顾,然后又在其注目礼的眼光里穿过马路。   “怎么会过来?”莫良却只是看着她身后,颜早也会过头去看。本来看热闹的一群八卦作鸟兽散,各自下班去了。   “我觉得有人等你下班这回事不应该是第一次吧?”颜早有些发愣,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良却收了玩笑的态度。   “上车吧。我请你吃饭。”起身准备绕到车另一侧,看见颜早还没动。“还有燕子。”颜早这才听明白他的话,乖顺的上了车。   莫良开车很猛,和赵司楠不同。可能是职业的原因赵司楠开车总是平稳的过分,甚至连一个转弯都要确定的非常仔细。   “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莫良专注的开车,状似不经意的一问。被拉回神智的颜早有些语塞。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正好赶上红灯莫良也回过头看她。   窄小的车厢里,两个人四目相对。颜早率先的调开,心里却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感觉。“我以为你会给我电话。我留了电话给你的。放在你枕边的?”   绿灯亮起,起车。颜早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早就明白了。浅浅的笑着说:“马上就上班,又去复诊。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莫良语塞,一下子没了声音。   金淑妍早就在包厢里等着,两个人一开门。小叮当尖叫着“干妈”扑进了颜早的怀里。撞得颜早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却撞进了莫良的怀里。   颜早好不尴尬的提起明显有些过重的小丫头,“叮当,你妈妈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你竟然胖成这样了?”   小丫头嘟起嘴冲着说话的莫良撒娇,“莫大哥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哦。没有帅哥会说美女胖的。”莫良听见叮当这么说心情愉悦的大笑出声,从颜早的怀里接过小姑娘。还用脸蹭了蹭她娇嫩的脸蛋,然后惹得叮当极度的不悦。颜早站在身边。默默的看着。   桌子的对面金淑妍也默默的看着。   “喂喂喂,莫大帅哥,你抱着的是我的姑娘,你也好意思承认你是哥哥?”叮当从莫良的怀里蹭下来,连忙的跑到妈妈身前撒娇。   莫良雅痞的立在一旁看着母女两个人,又看看一脸不明深意同样看着母女两个人的颜早。心里酸涩要命。   如果……现在孩子也这般大了吧……   “入席吧。”莫良推着颜早坐在他拉好的位子上,金淑妍轻轻推了怀里的软肉落在莫良本来想坐的位子上。   莫良看了一眼像什么也没发生的金淑妍,无从选择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莫良啊,我说你这次回国是不是不准备走了?”因为都开车,大家都没喝酒。只有小叮当捧着一杯饮料骨碌着眼睛这看看那看看。金淑妍也不管她,举着筷子和其他两个人说话。   莫良摆弄着最近一盘的爆炒轻“嗯”了一声。顺便夹起来吃了起来。   “那你回来干什么?早知道这么年轻就退役了。还不如当初就别出国了。”说的人好似不经意的,听的人却都僵了筷子。   莫良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颜早说:“是啊,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出国。差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极低,但是在不大的房间里却听的真真儿的。   金淑妍自知提到不该提的问题上,也悻悻的闭了嘴。哄着小叮当多吃点什么。   颜早在心里叹口气,刚放下筷子。电话就响了起来。尴尬的彩铃在空气里徒然的增加了一种心烦,使劲的按断了。   金淑妍却靠了过来,“冰块?”颜早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解决这种气氛,点点头。铃声又响起。   “接了吧,和老同学吃个饭他还能不让?”金淑妍欲要抢过电话来接。颜早情急按了接听。   “在哪?怎么没回家?”赵司楠永远都是这样,清清冷冷的询问。丝毫没有紧迫和急切。   颜早干涩的咽了咽口中泛起的唾液。“在外面,淑妍还有……一个同学在吃饭。”赵司楠是知道金淑妍的。那样一个传奇般的女人,可是……另一个同学?   “用不用我去接你?”颜早的病刚好,所以没有开车。她迅速的看了看正专注的夹着菜开口逗孩子的莫良,刚要开口拒绝。那边却先说了话。   “我去接你吧。在哪?”颜早想了想还是报了地址。   “冰块要来?”金淑妍又凑过来问,她点点头收好电话。   金淑妍退回位子上,屋子里的气氛又一次陷入尴尬。颜早没有一刻这样希望赵司楠可以突然的告诉她自己有事情。   可是有些时候事情总是不尽如意的。   赵司楠进来的时候夹杂了些外面的冷空气,正坐在靠门口位置上的颜早从内而外的一阵哆嗦。   颜早连忙站起来拉过赵司楠,“我来介绍一下,金淑妍,你知道的。差不多十年的姐妹了。”她拖过来靠着最近的金淑妍,金淑妍好不激动的表示早就仰慕已久的情感。   又拉过来另一边的小叮当“金叮当,淑妍的女儿。”小丫头乖顺的听妈妈的话叫了人。看向对面的时候却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还好莫良似乎也知道她的难处,主动伸出手做自我介绍。“莫良,大枣的高中同学。”   难得的冰块伸出手礼仪性的握住,“你好,赵司楠。颜早的……丈夫。”颜早刻意的忽略了赵司楠停顿的用意。   莫良笑容不变的邀请赵司楠入席,可能是眼生,连小叮当都安静了下来。屋子里突然有一种尴尬。   赵司楠也不说话,坐在莫良和自己隔着叮当的位置上,唇边含笑不经意的一扫颜早。颜早一哆嗦,主动的端起杯子。   “那什么,这也算是咱们几个第一次聚齐。司楠,这个两个人都是我高中的死党。好的不能再好。喝一杯。”说完也不看别人,仰脖子干掉了杯里的液体。放下杯才发现谁也没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错拿了叮当的饮料。   旁边的金淑妍有些懊恼的转过脸去,心里不断的想,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沉不住气人。另一边的小叮当眼圈含泪的看着已经空了的饮料杯子。   赵司楠却突然笑了,笑的让颜早毛骨悚然。   “原来是颜早的发小啊。那天还没谢谢你送颜早去医院呢。”赵司楠侧过首去看坐在身边的莫良。   莫良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那天给颜早检查的医生原来是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不客气。我刚回国,本来想找老同学叙叙旧的。没想到大枣还是那么傻,生病了也不说。”说到后面的时候莫良看向颜早。那眼神儿圈的颜早坐在位置上无处可躲。   终于一顿饭吃的算是不荒而散。颜早坐在赵司楠副驾驶的时候,莫良走过来敲车窗。冷风灌进车子里的时候,颜早被激的浅浅的咳了起来。赵司楠很贤惠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大枣。我把电话留给你。没事的时候咱们再出来聚聚。”说着撕下来笔记本上的纸页。   颜早伸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刻意的忽略了背后收回的手。一咬牙接了过来。   莫良看他接了,很帅气的笑了,“这回别弄丢了啊。”说完对着驾驶上的赵司楠点点头。颜早不知道赵司楠有没有回应。她根本也不敢大无畏的侧首去看。   有些晚,车流不算拥挤。   颜早偷偷的看了看赵司楠,他专注的开车。甚至连一个疑问或者表示都没有。   “那个……赵司楠?”赵司楠很专注,听见颜早叫他也只是声音极低的“恩”了一声。   “你……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颜早本来想问赵司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么,临到嘴边硬生生的转了方向。   赵司楠抽空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颜早不明深意。   “呼吸科的主人把你的片子拿回来了。今天没手术,我提前下班了。”颜早“哦”了一声,瞬间沉默。   窗外灯火霓虹,迎着颜早有些没落的脸。   曾几何时,莫良的那张脸上出现了那样世故的表情。她闭上眼睛。   “大枣,和我一起去?”……   “……可是小晚……”……   “大枣!颜晚不是你的责任,你们只是姐弟。更可况他那种情况,带着出国你不觉得是……”男孩的话没继续,可是她知道。带着他,是累赘。   “枣子,你必须选。是陪着我一起出国还是在这里继续高考,然后平顺的上大学。带着你弟弟一起生活?”男孩握着她的手,粘腻的汗水不知道是谁的。   她仰着头看着男孩晴朗的脸和期待的眼睛。慢慢的退出了他的手。她不敢看不敢看男孩渐渐熄灭的眼光。   “……对不起,莫良。那是我弟弟。”   ……   莫良转身,逐渐跑远。颜早蹲□体,虚脱的靠着大地的支持。   他根本就不懂,颜晚再怎么不被颜家接受,再怎么被诋毁,也只有她和他是一颗树上生长的枣子。   不论青红,只有他才可以和自己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莫良?NONONO、 他只是个跑龙套的。 情人节什么的,真的是……太美好了。 我在某个“哐啷哐啷”的盒子里。 ☆、10、谁的青春不含伤(下)   赵司楠停车的时候刹车踩的有些狠,迷迷糊糊的颜早一下子就醒了。迷蒙的看赵司楠,他却下了车,连招呼都没打。   颜早撇撇嘴,下了车。   厅里灯没关,颜早不知道赵司楠从哪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她也不想没皮没脸的往前凑。   疲乏的陷在沙发里。放假之后第一天上班,本来精神就不济。又遇上这么个不安时节出现的人,颜早想起来刚才好像做梦般回忆起的过往。   累的不行,赵司楠却出奇的安静。没有疑问,没有谈话。就这么一趟一趟的在客厅和楼上之间串踱。   本来颜早也没太注意他,刚上去就下来到厨房去拿水,声音不小的关上了冰箱门。过了一会有穿着睡衣到很久不去的储物室不知道翻什么,出来的时候甚至带了一身的灰尘味。没过多久有出来从颜早的面前若无其事的走到宽敞的落地窗台上检查安全。   颜早有些想笑,还有发懵。往日这些琐碎的事情哪会用赵大主任来弄。   “赵司楠,你干嘛呢?”颜早也没动,就坐在沙发上扬着脖子喊。宽敞的阳台一直都是颜早喜欢的风格。幔纱总会在有风的日子里吹得非常荡|漾。楼层虽然不高,但是视野却非常好。   赵司楠并没有回话,颜早没办法只有起身去看。正好赶上赵司楠出来。   “你在里面干嘛哪?”颜早越过赵司楠向阳台里面看。赵司楠却一个闪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颜早微微皱眉的抬头看他,两个人都穿着室内拖鞋。可是赵司楠还是比她搞了大半个头。   “没干什么。”说着推推挡路的颜早。这一推不要紧,本来颜早就好奇加上先前心情的问题,平白无故的觉得赵司楠在耍脾气。   “你干嘛!”声音有点大,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赵司楠似笑非笑的回过头看她,她“腾”的一下脾气就上来了,原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赵司楠!你别阴阳怪气的这样看我!”赵司楠却敛了笑,直勾勾的看着她。终于颜早受不了先尴尬的败下阵来。   怪不得金淑妍总是说自己沉不住气。这样的方式其实也真的是赵司楠的方式,却独独的因为自己心虚就显得他有些话不问不说,好像在和自己闹脾气。   “颜早,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也不了解你。”这句话昨天颜早刚说过,今天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终于哑口无言。颜早斗败了一般缩回了肩膀。      第二天正如颜早所料的编辑组里都八卦昨天来接她的莫良,虽然昨天他带着墨镜。但是经过一天的八卦,傻子都知道这个男人是中国长跑界的一朵奇葩。   不是专业从小就接受训练的运动员;   17岁被国家队发现,破格提取成为最年轻的锦标赛选手并且取得亚军;   后来被保送到国外专门参加训练。   别人都在紧张的准备高考的时候,这个少年却在过暑假一般的在等签证的通过。   颜早有些惊讶的听着她们如数家珍的说着少年莫良的发迹史。把她都还了解,小八卦站在她办公桌前。“唔,这个莫良是个挺传奇的人物啊。你看那天那身儿打扮,太酷了,谁能想到会是肌肉男啊。”说着还好似求证的看向颜早。   颜早今天精神不济,完全没有应承的心情。听着他们说着莫良的一切,仿佛这些都离自己是好远之前的事情。仔细想想那些在操场上陪着跑步的日子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是每个黄昏之后篮球架子下面靠着谈理想、谈未来、谈生活的两个稚嫩的影子让她有些恻然。   “大枣。你们是熟人?”美图的编辑是个近四十岁的姐姐,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带着一个儿子。可能因为金淑妍的原因,颜早对她格外的佩服。   “算是吧。他是我高中的学长。”颜早悻悻然的回答,旁边却平地一声雷一样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问颜早问题。   “学长?那你们肯定很熟了。他昨天还来接你下班。”……   “大枣,这男人每天在电视上,我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看见真人。”……   “大枣大枣,你和他有没有故事?那么青春的岁月想起来都向往。”……   ……   吵吵闹闹的颜早头疼的要命,幸亏主编大人回来要开会才散了这群娘子军。   又是一天相安无事,下班的时候颜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初冬的黄昏来的比较早,她站在余光里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路对面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难过。   到楼侧的停车场去拿她的小奶牛。翻找钥匙的时候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电话,从昨天和赵司楠那样算是不荒而散之后她心里突然有种愧疚。   自己突然那样发了脾气,或许赵司楠根本就没往别处想,只不过是自己。   想着她就无意识的拨出去电话,赵司楠的号码在快捷键的“1”上。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被节气。   “喂?”甜腻的嗓音,颜早啪的就挂了电话。   这个声音她只听过一回就不会忘记,因为这个人她见过赵司楠揽着她的肩膀笑的面如春风。   电话很快回过来,颜早就这样看着“赵司楠”三个字不停闪不停闪,不断的自嘲。   颜早啊颜早,你真傻,人家红颜在侧,你有你、只有你因为一顿饭,因为一时的沉不住气而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   陪着她好多年的小奶牛就在她身边,没有安慰却独独证明此时自己真的好像还是过去一般一无所有。      赵司楠回家很晚,颜早却早就洗干净入了睡。明显的感觉床垫另一侧的下陷。然后抖开被子盖在身上。赵司楠还特别的拉高了颜早滑下肩膀的薄被。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躺好。   黑夜里,颜早睁开眼。背后的赵司楠却呼吸平顺。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睡着,只是安静的过分。   无尽的黑夜突然渗透出一种别扭,一种想要释放却没有出口的别扭。   颜早休假之后上班的第一周可能是平安无事庸庸碌碌的度过了,也可能在某种暗流的表面下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颜早难得舒展了有些疲惫的身体之后立刻清醒过来了。赵司楠却早就在楼下准备了起来。   颜早踱着步子到餐厅的时候赵司楠正好端上来最后一样。她眼皮都没抬的拿起煎好的鸡蛋就吃。   “你洗脸了么?”赵司楠拉出来椅子也坐好,却欲抢颜早嘴上的鸡蛋。   颜早一个撇脸让了过去,慢条斯理的拿下来说:“没洗怎么了?”赵司楠皱眉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一早上又哪件事惹到她不高兴了。   “你又怎么了?”赵司楠死死的盯着她看,仿佛要找出来什么蛛丝马迹好易察觉她心情忽冷忽热的原因。   “我怎么了?”颜早吃完了鸡蛋学者他的样子抱着膀子看他。   这次赵司楠先败下阵来。   “好了,不管你怎么了。晚上等我回来?恩?”最后一个字呢喃的让颜早一下子就收了剑拔弩张。   赵司楠起身,今天他有个会要开。这是颜早早就知道的,可是今天却觉得突然不是滋味。   收拾完,赵司楠站在玄关鞋架的位置上看颜早。颜早被他看得一阵脸红,最后僵持的没办法颜早踱着小步子上前给了告别吻。   赵司楠一下子心情雨过天晴,甚至拉过来颜早狠狠的回敬了一下。   时序冬日,莫良的突然出现让颜早心里潜伏的安逸突然出现了波澜。   这是市郊一家疗养所,与其说这里是疗养所还不如说是养老院般死气沉沉的一座牢笼。颜早拎着有些笨重的作画颜料,慢慢的走在这条不长不远却总也看不见头的泥土路上。因天气干燥,路上灰尘浅薄的泛起。一下子扑在她铮亮的皮鞋上。   虽然空气干燥,但是颜早走出了一身的汗。这条路有些窄,车子根本就进不来。立在森然的大门前,颜早有些喘。   走廊里有人熟识的护理、护工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颜早回之微笑。   门有些窄,还有些破败。但是这个地方却是每个月花销她大半部分工资的地方。礼貌的敲门,里面却根本没有应答。还期望什么呢,颜早笑。   “小晚,你看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每次来看颜晚颜早都会带着颜料来,这个把心藏起来的孩子,除了周而复始的画画,其他的一概不管。   背影有些消瘦的男孩没有回头,颜早的笑僵在脸上。却还是轻盈的走到男孩的跟前。   “小晚,姐姐来看你。”颜早蹲在男孩的面前,温柔的把手搭在因执着画笔而弯曲的臂弯里。   颜晚茫然的瞳转过来有些陌生的看着颜早,好半天才寥寥的堆起些许笑,浅浅的叫了一声“姐”。颜早却在这一声里落下眼泪。   为了这一个字,颜早带着他远渡重洋,借以留学的名义在日本辛苦的以一个人的力量照顾着两个人。   这么多年,颜早无数次问自己,有没有后悔当初放弃莫良的提议。却也无数次的回答:没有!   回去的路显然要好走些,傍晚的阳光柔和的罩在她周身。其实不温暖,但是却舒心。   颜早陪了颜晚整整一天,看着他痴迷的画画、看着他献宝一般的把画作拿来给自己看。她摸着他的头,慈母一般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弟弟。   他本该是个美术的天才,却独独的变成这样。   颜早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主治医生的话,颜小姐,你弟弟的情况很特殊,与其说是自闭症或者是因为脑部曾受过创伤,还不如说他把心锁起来了。   应该佐以双方向的引导,说不定以后会正常,   颜小姐,我们疗养所的医疗措施你也看见了,在这呆着我觉得你弟弟的情况最好也就是维持这样的状态,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建议去更好一些的地方。   何曾不想呢,可是……   颜早抬头看天边有些呈血红色的夕阳,缓缓的闭上眼睛。      回家的时候赵司楠已经回来了,颜早可能是受了风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冰凉冰凉的,赵司楠来拉她的手的时候第一时间的发现了。皱着眉头问她去了哪里。   颜早看着赵司楠,几次张口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后来被赵司楠推向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从浴缸出来的时候颜早的脚下有些虚,可能是在水里待的时间有些长,指腹都有些褶皱。她拍了拍被水润的水透的脸颊,开门走了出去。   卧室没有开灯,赵司楠自然也不在。颜早听见楼下有些声响,穿着睡衣自然的下楼去寻。赵司楠的身影在阳台重重的幔纱后若隐若现。   “赵司楠?”楼下也没开大灯,就只是玄关的地方的小吊灯开着。颜早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   “赵司楠?你干嘛呢?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赵司楠穿着浅灰色色泽很正的睡衣一下子走了出来,颜早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赵司楠依然让人……无法抗拒。   “你干嘛呢?天气挺冷的,你在阳台干嘛呢?”颜早越过他看向阳台。   赵司楠却浅浅的笑了起来,“颜早,晚上有惊喜,肯陪我等么?”不得不说颜早被吓到了,被赵司楠浅而明显的笑吓到了。   “赵司楠!你到底干嘛呢?”颜早终于显示出自己有些气愤的心情。赵司楠却走过来把她圈在怀里带着走去阳台。   撩开幔纱,颜早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去看赵司楠的表情,赵司楠却仰着头看黑压压的天际。   阳台架着一个高倍的望远镜,架着的角度正好是赵思楠望着的方向。   “今天晚上有一场流星雨,但是气象台却说今晚天气不好,明天可能降雪。云层较厚的话我们可能就看不见流星雨或者只能看见很少量的扫把星。”赵司楠依然很专注的看着天空,嘴上却一点一点的在和颜早解释。   颜早就看着他优雅美好的下颚的线条,有着柔和的光泽和美好的弧度。笑靥靥着问:“赵司楠,我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小女孩儿的玩意。”   赵司楠终于转过来看着颜早,那眼神专注而美好。终于将颜早看的不好意思了。   其实阳台上暖气开的很足,并不是很冷。但是颜早白天去看了颜晚走了那么远的路,回来又洗了一个舒服的澡。这时候被暖气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眼皮逐渐的发沉。   “颜早!快看流星!”赵司楠突然喊她,一下子把她的睡意吓的散了。抬头循着赵司楠看着的方向看墨蓝色的夜空。那么沉、那么黑,零星的散着几个可怜的小星星。哪里有流星。   “在哪呢?”颜早看着正通过望远镜看夜空的赵思楠问。   赵司楠把角度调好,拉着颜早去看。   望远镜里的夜空有些不一样,又有些一样。一样的黑,一样的沉,但是却清晰的仿佛在眼前。   突然一个小点,快而小的一掠而过,颜早一愣。后知后觉的拉着在身边的赵司楠,“赵思楠,我看见流星了!!”赵司楠站在她身边笑。颜早又被笑的不好意思,掩饰尴尬的又去看望远镜。   背后突然热乎乎的贴上来,温柔湿润的贴在颜早耳边,赵司楠说话的时候的热气一下一下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客厅里的摆钟声音低沉的敲过十二下。   “颜早,生日快乐。”   是的,敲过了十二下颜早就二十八岁了。   她没想到赵司楠会记得,甚至说会知道。   她有些惊恐的去看赵司楠的表情,他浅笑的立在她身侧,玉树临风。   眼底有什么直冲上来,漫天的黑幕黑压压的压下来,颜早却不感觉恐怖,相反的却突然觉得那么多年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和身边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夜幕下看为数不多的……流星。   “这里的天太低,”赵司楠围上来,怕颜早冷。把她圈在怀里,下巴委屈的放在她的肩上。体温透着薄薄的睡衣一下一下的传过来,“有机会我带你去中东,那里的天高的看不见顶。夜幕亮得出奇,彻夜星星都亮的满天都是,你遇见好运气的时候,甚至躺在空旷的草地上就能看见。好像是漫天的沙。”颜早被保护在他的形容里,在他的气息中。   “赵司楠,莫良真的是我的学长。曾经……或许有过什么,可是自从他离开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真的是夜色撩人,颜早突然狠下心来掀开那段往事给赵司楠看。   不是我心存了二心,不是我的过去你不能参与进来。而是……那真的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赵司楠没有动,甚至没有丝毫的反应,压在颜早头顶的下巴那样真实,真实的有些硌人。好半天,在颜早逐渐消失的耐心里赵司楠闷闷的一个“恩”在她头顶响起。   颜早想抬头,却被赵司楠揽着肩膀去看天空。“快看,又一颗流星!”颜早瞬间被分散注意力。   赵司楠站在她身后,在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天空寻找的同时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眼睛里闪着不停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生颜早都不会忘记这样的夜。 即便是以后会有不小的波澜。 ☆、11、缄默不语(上)   第六章、缄默不语   这个城市一直都是奢靡的代表。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带着奢侈的味道。最繁华的大街最受瞩目的一场记者招待会马上要在这里举行。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除了颜早。   十二月的天气对于站在外面将近半个小时的她来说有些寒彻入骨。二楼灯火辉煌的隔间里,她清晰的看见一张脸。一张从少年到现在都在梦里萦绕不去的脸。   电话又响起来,“莫良”两个字急促的忽明忽暗。颜早掐了电话,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该是告别的何必舍不得?      莫良有些恍惚的看着电话,里面传出来忙音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紧张,收起电话,他看了看外面已经完全见黑的天。耳朵果然听见她软语向服务生询问的嗓音。   颜早进来的时候夹杂了寒气,她搓了搓手。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站起来的莫良,直到她落了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桌子上茶香袅袅,“一会不是还有记者招待会么?这样约我来……有什么事吗?”莫良正提着透明的琉璃茶壶给她的茶杯注茶,别致风雅的珠帘半掩着。莫良放下茶壶。   “颜早,你……过的幸福么?”莫良有些犹豫的问出口,必进这样的话他这样的身份问出来多显多余。   果然颜早轻轻的笑了一下,蛰疼了他的心。“莫良。你是在电视上为国争光受全民瞩目的莫良么?这样附庸风雅的坐在这样高级的地方,一壶茶都要上百的高级酒店里就为了问我过得幸福不幸福?”颜早又笑了,陪着她的话。讽刺至极。   莫良死死的攥着手,忽闻颜早又叹了一口气。“莫良,其实你和我都是自私的人。我自私在我强求你当时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的标准,好以解脱我,而你,自私在除了当时的我,你谁也不曾想过。可是……那时候我们算是爱么?”颜早浅浅的笑了一下,“其实,你不得不承认吧。你是在可怜我。直到现在,你都是在可怜我。”   颜早干涩的说过之后,心里涨着慢慢的酸楚。是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历练,她早就明白当年少年的痴迷不过是可怜这个少女所有的心酸和重担。   “早早……”颜早浑身一震,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她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又有多少个日夜梦里梦外的在怀念,现如今同一个人叫出来却是那么的……生涩。   “早早,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骄傲的甩手就走。你说是不是现在可以一起开车回家的两个人是你我?”颜早看莫良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曾经自己迷恋了那么多年的双眼里闪烁的是……泪光么……   “早早,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现在只想问你,他……你过得幸福么?”   幸福啊……颜早突然想起那晚的星星,或许不多。但是真的弥足珍贵。每一颗每一次划过,都像是精心的为她而准备。   正如赵司楠,他或许不够热情,可是他却给了她一个家。真正意义上的家。   还不等颜早回答,放下的珠帘影影灼灼的晃动着外面的影子,大批的记者一拥而进向三楼的宴会厅走去。嬉笑、招呼间都在猜测国腿今晚的决定。   莫良有些着急的在等她的答复,如果她说不幸福、或者说哪里来的幸福,不过就是在一起过日子而已。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现在的桎梏。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看着一点。虽然没有表情、言语,但他却看见她眼睛里的光,带着不可置信和愧疚的光。   此刻,还需要说什么?   颜早没有想到会遇见赵司楠,这样尴尬的局面。她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的安排,自己步步都不能错。   赵司楠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皱着眉头看着大批记者潮水般的与他擦肩而过。可能是感觉到视线对他的压迫,他抬起头来精准的找到颜早的方向。明显的一愣,他也没想到本应该在家等他回去的老婆竟然就坐在灯火明媚的高级酒店里。   再看向颜早对面正好也转过来看自己的约会对象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了然的皱紧了眉头。   颜早似乎这才发现自己这样和赵司楠遥遥相望的和自己初恋约会简直是个笑话,同赵司楠也是。她看见赵司楠和同伴说了什么,他的同伴也好奇的伸着头来看.   穆呈贺似笑非笑的看着颜早,那眼睛里闪着的不知是嘲笑还是了然。   显然他比赵司楠更了解什么。   赵司楠很有涵养的挑起珠帘,居高临下的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颜早?正好你在,一会上楼和老师见个面。”赵司楠与莫良不熟悉,即使熟悉这样的局面,他也不会热络的交谈。点个头算是招呼。   遇见这样的情况他甚至连一个疑问都没有,就这样告诉、通知。好像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来赴怎样的约。   颜早微微低着头看着桌子上一块分不清是污渍还是花纹的东西目不转睛。赵司楠看见她这个样子却出奇的好耐性好似非得等她答应才肯走一样。   “早早……”   “赵司楠,我和你一起去吧。就现在。”颜早打断莫良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仰起头看赵司楠没有表情的脸。   莫良就看着颜早随着赵司楠走出去,珠帘轻挑起来,再放下,浅浅的“哗啦”声让他又叫了一声“早早”。   颜早站住,帘内帘外,赵司楠已经大步的去穆呈贺的身边然后和他一起上楼去了。   “……莫良,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吧。”   莫良就看着颜早上楼、转角、不见……      颜早没想到赵司楠在拐角处等她,不见穆呈贺。一盏幽黄的等从上至下打在他的身上,给他度了一层金,却好像也增加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一种不知名的感觉。颜早快步的走过去主动的拉起他的手。   “赵司楠……”   赵思楠回过头来看她,黑色的瞳仁被光束点的漆黑,一点反射着光点。颜早被看得有些悚栗,刚想开口。赵司楠却反握住她的手说:“今天是老师七十寿宴,本来不想带你来的。既然在就去打个招呼。”宴会厅大门口的位置果然红底金字的写着一个近两米高的“寿”字。   推开门的时候颜早才真正的觉得这个酒店的盛名来的名副其实,楼上有一场全国瞩目的招待会,楼下却又有一场如此浩大的生日宴会。   各色各样的人年龄不等的穿梭,有些认识的站在一起聊天,不认识的也会看着某个经常在医学杂志或贡献上显著的人惊叹:原来他与我师出同门!   赵司楠带着他直直的向主席台的地方走去,离着不远她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头端着酒杯站在三五的人群中。   赵司楠从身边走过的侍者手里拿过来两杯酒递给颜早一杯,颜早放在唇边抿了抿。她不擅长喝酒,总要先试试酒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赵司楠!你也好意思来这么晚”中气十足的喊声招惹过来几个人的瞩目,赵司楠甚少有的笑了拉着她走过去。   “老头,今天你做寿,我来那么早干嘛?”说着主动地去碰了碰白发老头的酒杯。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却撒娇似的嗔怪了他一眼,一下看向他身边的颜早。   “这是谁”眼早被问的一愣,看了看根本就没打算介绍她的赵司楠。自己刚要介绍自己,老寿星又说:“赵司楠啊赵司楠,你就这么一个老婆,结婚的时候藏着掖着办了,几次去拜访我你也没带着。这次我做寿你可下把你的美娇娘带来了。”   颜早本来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的一句“美娇娘”一下子让她羞红了脸。   “老……老师,我是颜早。”差一点和赵司楠一样叫了老头,红着脸叫了人。赵司楠转过来和她似笑非笑的对视了一眼。   在外人看来,这一眼含羞带怯。   “老头!”声音炸响的时候,颜早有些恍惚。面前的人都越过她去看,连赵司楠都扭过身子迎向声音的主人。   “哎呀!这不是医学院名声显赫的院花吗。真给我老头子面子,说请来就把你请来啦?”老师嘴上说的很刻薄可是还是笑着迎上去。   “恩师大寿,弟子就是爬也得爬来不是?”女人妆容精致干练,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惹得老人家大笑起来。   宴会开始,老寿星上台做致辞。颜早端着酒站在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外,掌声如雷,她只是看着。   赵司楠站在她身边,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上的老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仰慕和钦佩。   真神奇,竟然会从赵司楠的眼里看见这种情绪。   “好的,现在欢迎我们寿星的学生代表赵司楠致辞”台上司仪透过麦克风大声的宣布,层层人群为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自动的让出一条路的同时再次掌声响起。   赵司楠从容不迫的侧首瞄了有些错愕的颜早一眼,大步的向台前走去。   颜早怎么也不会想到学生代表致词人会是赵司楠,她环了一眼,那么多比他老、比他还有名望的人,甚至也是老先生的学生的人。为什么……会是赵司楠?   耳边响起爽朗的轻笑,“没想到是赵司楠吧?”颜早看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人,“他是老头最得意的门生,都不用想出来第二个人来,凡是重大的场合赵司楠一定会上去。”漂亮的眼睛扫过来,审视、打量、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终于在颜早受不了的前一刻消失殆尽。   “你好,唐果。”漂亮的女人总是让人毫无原因的原谅,所以这个和赵司楠有过亲密合影,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现在又被颜早得知两人原来是师出同门的女人,准确的说是漂亮女人一个轻而易举的自我介绍,一个国际性的握手礼仪得到了颜早的原谅。   可是,后来颜早总是在想,原谅什么呢?   “颜早,赵司楠的……妻子。”照样介绍自己是颜早从来没有过的,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和唐果交握了双手。   松开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台上侃侃而谈的赵司楠,颜早看着面目含春的男人又忍不住看身边的唐果。浅浅的笑,和穿白大褂时候的她不一样,白衣天使,那时候的她明确的符合这个词。此时的她,如台上的男人一般熠熠发光。只不过赵司楠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冰冷坚硬珍贵。唐果却是奢华的黑珍珠,哪一个角度都圆润的发着光。   这两个人……天造地设。或许真的是这个词才能填补她干脆的欣赏。      重重的人影,赵司楠又说了些什么。每个人端起双手为他鼓掌。掌声大到听不清近处的话语,身边的唐果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些黯然的低下头。   颜早寻着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去看她,姣好的面容上掩不住的悲伤,甚至她恍惚的看见眉睫上裹了一层水雾。再抬起头时却也同众人一样为赵司楠鼓掌喝彩。   再怎么骗自己,她也知道,唐果喜欢甚至爱赵司楠,那赵司楠呢?她又转过去看台上熠熠生辉的某人。想起他半臂搭在她肩膀上的照片。   颜早从来不否认赵司楠的魅力,即使在他沉着脸的时候。此时他再说上学的时候老师的趣事,满场的嘉宾都在笑。他举杯,为老师祝词,台下人也举杯。不大不小的迎合声想起来。身旁的唐果却突然转过来,目不斜视的看着颜早。   “你真的很幸运。”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你真的很幸运。”她说。 我写文不喜欢恶相的女配/男配.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外界的因素会有,会有很大的一方面. 可是如果两个人的信心不够,蚍蜉也会撼树. 更何况,得不到的人其实也是难过的. 阔别了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找回了点感觉. 耽误了许久.不好意思. ☆、12、缄默不语(下)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出了酒店的门口颜早还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灯火辉煌的楼体。赵司楠捏着额角一路上都没说话。颜早乖顺的坐在他身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说糟糕的偶遇?还是照片?两者都不是个好提议,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细碎的雪,这个城市一直都是干燥少雪的。下车的时候颜早甚至驻足仰望了一下漆黑的天空。   赵司楠站在门口的位置说什么就是脱不下鞋,颜早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皱紧眉头,酒后的脸上泛着浓重的红。   颜早在这一刻突然想笑,暗自的叹了一口气。降□子去抓赵司楠的脚踝。轻抬了一下,赵司楠却没动,再微微用力又抬了一下。这一下赵司楠仿佛也没了较真的脾气温顺的让颜早帮他脱了鞋。   把钥匙仍在门口平时存放的地方,他一声不吭的向楼上走。颜早这时也尾随着进来,赵司楠放钥匙的时候声音大了些。颜早就看着他没有询问、没有言语的向前去。早就没了宴会上风生水起,如沐春风的样子。   “赵司楠!”颜早突然出声,不尽让赵司楠停下来,还吓了自己一跳。从结婚她都没这么大声的和他说过话。“赵司楠,我就是去看看莫良。根本就没什么的。”她有些心虚,开口之后更加心虚。没什么还解释什么,增加了此地无银的怀疑。   谁知道赵司楠根本就没听见一般,连头都没回的继续向上走。   一双臂从后突然缠上他的腰迫使他停下已经迈上台阶的一只脚。“你不信我么?真的真的。赵司楠,我们没什么的。原来现在……以后,都……没什么。”   赵司楠不说话。颜早不知从哪里忽然生出一种委屈继续说:“赵司楠,从我答应嫁给你那天起,我就不再是过去的颜早了?你虽然不爱笑,可是真的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你给我家,让我知道每天晚上能在灯下有个人等多好。你让我知道,每天早上闻着饭菜香然后起床有多好。其实我不聪明,我就仅仅是希望,有个家,有个人能让我维护、让我等,让我觉得这样挺好就好。可能我不是个好妻子,可是我在学怎么做个好妻子。”赵司楠还是不言不语的维持一只脚踩在台阶上的姿势。   颜早纠结在他腰间的力道渐渐的松弛,甚至伴随着话语发抖“赵司楠,难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攀住你不放么?”   在这句话里赵司楠突然有了动作,反身挣脱了颜早的圈缚,回身转过腰将她压在楼梯的扶手上。带着酒香的唇压下来,温热柔软的团住这张该死的嘴。这样霸道不容躲闪的吻却让颜早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被撞了下来。   抽抽泣泣的在他嘴里哭,好半晌赵司楠停下来看着已经哭得“面目可憎”的颜早。他不懂她的过去又怎样的难以割舍,他从来没说过让她割舍。谁都有过以前,斤斤计较死钻牛角尖最后都会逼疯了自己。   可是晚上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里,半垂的珠帘空隙里看见她忧郁之后惊愕紧张的脸时,他告诉自己,虽然不在乎她的过去,可是他嫉妒他参与了她的过去。   当这个“嫉妒”这个词突然蹿入脑海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就走过去邀请她参加老头的寿宴,他要让他世界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颜早的存在。   “哭够了么?”赵司楠温柔的替她擦了擦脸。“我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解释什么?”颜早就看着他不知道那股子风吹的他都肯带着笑意和自己说话。   颜早一只手捏着赵司楠的胳膊,体温透过衬衫传渡到她手掌上。他说:“洗洗睡吧,这大冷的天,喝了这么多酒,我头疼。”颜早渐渐的收了手指的力度,他可能知道了掐他的手指的鬼主意。握着她的手拉着手的主人上了楼。   楼下并没有开灯,只有玄关的位置刚才两人进来的时候方便换鞋脱衣开了一盏小灯,颜早的手被他牵着,他左侧的半张红脸在黑暗里模糊的看不清楚。好多话想趁着这个时间问出来或者说出来,比如自己有一个心理有问题的自闭症的弟弟,比如她曾看过他和唐果还有赵晞楠三个人的合影,比如她想说出自己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可能真的是夜色太昏暗了,让人昏昏欲睡,她被动的被拉着,回想着刚才自己哭着说的话,还有唇上密密麻麻的感觉。或许……这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间……      ***   中国是个有着五千年文化的大民族,经过历史时代和科技的发达好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可是合该是传统的还是传统的。   农历新年将近,颜早的大伯母早早的打电话来嘱咐颜早这是她第一次在婆家过年要知书达礼,能上手的绝对不能只动嘴。   颜早夹着电话,手里点着那些杂志的忠实小读者邮寄过来给枣子姐姐的信。或红或绿的信纸,满满的铺散了一桌子,电话那边谆谆嘱咐。此时,真的是幸福的。   最后可能心不在焉的太过分,大伯母无奈的决定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前还止不住的叹息什么时候能再添一口走亲戚。吓得颜早急急忙忙的先挂了电话。   这几天都在下雪,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远处的路上铺了一层白白的毯子。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抓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大枣?”那边的语气有些惊奇,可能真的是平时不怎么主动联系的原因。颜早有些赫然。   “金子,我有事求你。”      挂了电话颜早有些愣愣的。然后突然站起身来去找上周的周报。   体育版大幅的版面写着国腿招待会的详细采访过程。那么多提问,那么多回答。关于生活、关于爱情、关于过去,只有一句话让颜早不知所措之后却倍感安心。   据本报记者得以证实,国腿莫良决定返美接受资深治疗。   其实当晚的最后一句话颜早并不想说的那么决绝,只是单纯的想让他离开现在自己觉得很好的生活,毕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可是莫良却改变了初衷,决定彻底的离开。   从过去到现在,莫良都是不懂她的。   他总是认为自己做的决定适合她、对她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是娃娃,不能木然的接受根本就不喜欢的事物。   洋洋洒洒的又下起雪来,颜早对着窗子外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的时候颜早吃过了饭在客厅里看娱乐节目,赵司楠在厨房里洗碗。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电视里正说着一个非常冷的笑话,颜早笑的前仰后合,看也没看的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有些静,空旷的背景是广播小姐甜美的催促登机的声音,莫良低沉的嗓音让颜早的笑声戛然而止,“我要走了。”四个字,犹如他来时那么简单。   颜早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轻“恩”了一声。   “早……大枣,有时间来美国玩。”颜早苦笑,这样的关系还能像老朋友串门一样去找他么?   可是她还是回答“好”。   电波“呲呲”很小的声音响起来,颜早猜想可能有飞机已经起飞了。   “那……再见。”莫良有些舍不得般的说。   颜早咽了咽唾液,想总该说点什么的。可是除了“再见”什么也没说出来。   放下电话,电视里还嬉笑着刚才的笑话。颜早却笑不出来了。赵司楠洗完碗端着杯茶坐在颜早身边,她有些回神的靠在他身上。   本来想伸手够杂志的赵司楠被颜早这么一靠有些苦笑不得的看着她毛柔柔的头顶,而后放弃了拿杂志的想法,任由她靠着。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里其实很无聊的娱乐节目。   身后的肌肉紧实安妥,颜早微微的看了看黑透的天空,有什么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渐行渐远。颜早想,再见我的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我要开始进入我的正题了.... ☆、13、是谁忘记了说明过往(上)   第七章是谁忘记了说明过往      年二十八颜早就放了假,她做好了新年第一份杂志的文字编辑工作,回复了那些小读者的来信。   午后阳光温暖,她伏在办公桌上,拿着笔一个字一个字回复那些关于青春的苦恼和心里的小秘密。写完之后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凌乱的纸张和笔,突然觉得或许应该休息一下。所以在她抓紧了时间做好了自己的工作在二十八那天就顺利的提前放假。   并没有通知赵司楠,早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奶牛忘了加油所以没开。她走在雪迹稀薄的马路上。看着很多人都大包小包的往家拎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再看她,衣着鲜亮光彩照人却半分没有人间的气息。   摩挲着电话,最后脚跟一转去了临近的一家超市。      赵司楠下班回家的时候很意外的竟然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寻着“叮叮当当”的声音看见颜早站在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战场的厨房里对着灶台上的锅发呆。“吱吱”的声音从钢制的锅子里发出,颜早围着平时他做饭时围着的围裙。赵司楠心里一暖。   “你再不掀盖儿,估计里面的东西就干了。”颜早本来在回忆在网上搜来的食谱和大伯母口传的秘诀,赵司楠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回身看着他松垮垮的领带系在脖子上,一脚交叉的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手里的包竟然还没来得及放下。   颜早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来赵司楠的话急忙去掀锅子,热气一下子蒸腾起来扑的她满头满脸带着香味的水汽。   赵司楠也伸着脖子来看,声音里带着好奇的说:“看样子能吃。”   颜早一听回过身来想反驳,她忘记了手里的勺子,这样猛的动作差一点打到后面的赵司楠。赵司楠皱着眉闪过去。   被水汽蒸过的一张脸格外的红润,可能是手忙脚乱的张罗了许久,颜早的额角甚至有晶晶亮的汗迹。赵司楠就目光沉静的看着她的脸,直到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开口说:“我今天开始就放假了,下班的时候才想起家里什么都没买。”说完又回头去看看锅子,里面翻滚的浓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你看,要过年了。总得……总得办一点像像样子。”   赵司楠很难得掀唇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颜早说:“唔,是很像样子。”   颜早被他这样不明深意的一夸奖伸手去推他,边推边说:“去洗澡换衣服,我盛饭。快去!”   赵司楠被推出厨房,回头又去看颜早急急忙忙返回流理台前的背影。   颜早看着锅里翻江倒海的一堆,试想她什么时候这样过?   在日本的时候金淑研把家务全包了,她只负责照顾小晚。夜以继日的直到结婚要端起这些几乎所有女人都会的家务后她才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她又看向锅子,然后关了火。      赵司楠看桌子上摆放整齐的餐具和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时间恍惚。娶了颜早几乎都是自己在做饭,她这样郑重其事的为自己做饭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隔着桌子对面坐着,心里各怀心事的想着事情。   颜早有点受不了这种徒然的安静和手足无措,帮着赵司楠盛了饭。   赵司楠苦笑着看着堆了冒尖的一大碗饭,“可以了,可以了。”赵司楠抢过来饭碗,“再盛今天晚上我都不用看材料了。”   颜早有些尴尬的摆了摆自己的碗筷,然后抬头小心翼翼的看赵司楠细条慢理的去夹她做的菜。   “怎么样?”颜早伸着脖子去问仔细咀嚼的赵司楠,那眼睛里的殷切看得谁也不肯给否定的答案。   赵司楠却挑了一口饭,然后说:“说吧,有什么事?”   这话倒是把颜早问得一愣,傻傻的回到:“什么什么事?”   赵司楠端着碗,换了一道菜去夹说:“无事献殷情,你又惹什么麻烦了?”说着好像还肯定似的皱了皱眉毛。   颜早一听遂即反驳:“我给你做顿饭,你就说我惹麻烦了。这老婆给着做饭不是理所应当么。”见赵司楠埋头再吃,她又说:“你不是老是拿你的小人之心来渡我的君子之腹。我只是提前放假了没什么事才给你做饭的。”赵司楠一听他这话,似笑非笑的放下筷子。   颜早说的道理满满,面前的碗筷却没动。赵司楠扫了一眼,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你慢慢添你的君子之腹吧。”   “这么快!”赵司楠在颜早惊讶的问句里悠哉的上了楼。   桌子上的菜道道都动了,并且消灭的不算少。颜早突然有些心花怒放,自己还是有些货真价实贤妻良母的资质的。   欢快的端起碗去够自己的劳动成果。   唔,菜有些咸。   汤有些糊味儿。   这饭……“赵司楠!你怎么吃得下去的!!”颜早摔了筷子向楼上扯着脖子喊。   赵司楠又出现在楼梯口的位置,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上扬的唇角显出很好的心情。掀唇即语:“我老婆做的,毒药我都当做山珍海味。”      “我老婆做的,毒药我都当做山珍海味。”   颜早躲在厨房里处理那些“山珍海味”。想着想着却笑了出来,赵司楠式的甜言蜜语虽然有些歹毒但是还是起到了效果。   洗碗池里堆起泡沫,油腻的盘子和碗筷夹杂在温吞的水流中。不远的锅子里还有泛着糊味的汤,调料罐子上的盖子东一个西一个显得手忙脚乱,案板上还有半截切碎的葱花和葱。颜早想,柴米油盐,这个就是生活。她和赵司楠的生活。   擦干净流理台上的水渍,解下围裙一回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司楠站在厨房门口眼神幽暗的看着自己,脚下一顿。   “你站那干什么,吓我一跳。”颜早被热气蒸过的皮肤还荡着红,手指上甚至还能闻见洗洁精的味道。可能是做饭的时候太热,她换上了一件家常的T恤,把头发挽起来了。圆领,短袖,挽发。   赵司楠不言不语的走过来,颜早被他看得发毛。开口声音都带着哆嗦:“你……你怎么了?”   赵司楠却定下来拧着眉毛吐出两个字:“胃疼。”   颜早一听,吓的半死。自己做的饭没那么大毒性吧,这才进了肚子就起反应了。后来一想那夹生的大米,赵司楠又快速的吃了一大碗。连忙的走过去“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去医院吧。你傻啊,夹生的你还吃一大碗。”   颜早看着赵司楠额头甚至都冒出了汗,细细的一层。   颜早光顾着赵司楠是不是因为吃了自己做的饭导致胃疼,完全没看见他泛着蓝光的眼睛。赵司楠抬头看了看整洁的厨房。   “这次……没把厨房烧了?”他压着嗓子开口,听在颜早的耳朵里却是因为疼痛而压抑的声音。   “赵司楠,我去找药,你……你上沙发去躺会。”完全忽视他话里的嘲讽,作势她就要出去,赵司楠的手臂却比她还快。   拦腰将她转了个圈,步步紧逼的向前走,直到无路可走。   颜早被他逼着退到身后的冰箱前,后背撞上冰箱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颜早看着贴着自己紧密不分的某人说:“你……我……我要去拿药啊。”说完脸却先红了。   赵司楠低低的笑了,“撑到了,不用药。”气若幽兰的喷在颜早的脖子旁,“消消食就好了。”   颜早就在他贴近自己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又听见他这么说,颜早咬牙切齿的说:“你……你走开,我身上都是油烟味儿。”   赵司楠却从她的脖子上抬起头,那双眼睛暗沉的看不出意思。   “我喜欢你染上人间烟火的味儿。”说完,以吻封缄。   腰后是他的手臂,揽着越来越紧。身前是他的胸膛,靠着越来越热。   “这……这儿不行。”颜早按住从后腰进去的手掌,喘着气否决就地决绝的提议。   赵司楠才不管,还能分神看出地方,完全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现。黑云盖顶的第二次来袭。   这一次颜早缴械投降,腿软的一下子就跌到了。更加靠近赵司楠烫人的怀抱。   可能是赵司楠也觉得自己维持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抱着她回身将她抱放在流理台上。冰凉的台面让颜早迷糊的神智清醒了些,挣扎着要下来。   “坐好!”赵司楠低喝,颜早委屈的停下来扭动的身体。四肢再缠上来,她犹豫着把手臂揽上去。   颜早坐着齐腰高的台面上比赵思楠高出一截,却正好的对上该对准的位置。赵司楠的脚边堆着一堆分不出是谁的衣服,交叠重压的仿佛就是面上两个人的缩影。   被按压的是在受不了了颜早绵延的哼出声音来,却鼓动了前面顷向自己的人,更进取的向自己的方向碾过来。她受不了这种压迫。手腕一翻转一只手臂勾住赵司楠,另一只手伸向后面,欲支撑自己被撞的面目全非的身体。没想到碰到了后方水槽上方的冷水开关。一下字凉水流出来落到钢制的水槽底部再迸溅出来。   迸溅出来的水花星星点点的散在光洁的背上,激的浑身一抖。   赵司楠浅浅笑了,循着颜早抖如筛糠的身体吻上来。大手搂在背后,代替支撑颜早支撑身体的一只手。   身后的水流悄无声息的,身前的男人无声的占有。颜早仰头看天棚上的等,五光十色的在眼前炸开。连脚趾都曲卷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勾着他的腰,他无休止的要着她的身体。   他和她此时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我三更啊~~亲~~~ 我突然觉得我好伟大啊~~亲~~~ 我母性光辉狂风暴雨般洒下来啊~~亲~~~ 我的心肝宝贝开心果颜晚小正太要出现了啊~~亲~~~ ↑↑↑ 楼上的三八,妇女节不放假,疯了一半了。 ☆、14、是谁忘记了说明过往(下)   ***   冬天的天亮总是来得迟。   颜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厚质地的窗帘透出微微的光熙,脖子后面呼吸均匀,搭在自己腰的手臂安稳的好像它就生长在那里一般。   赵司楠累坏了,难得的起在颜早的后面。   她轻手轻脚的穿上平时搭在床头的睡衣之后下楼去,整条从厨房到卧室的走廊地上拖着暧昧的痕迹,厨房更加狼狈。   地上重叠着她的内衣、他的内裤。台面上干涸的痕迹圈圈点点惹人眼红的同时让颜早黑了脸。   赵司楠起来的时候颜早已经迅速的收拾好所有的痕迹。   她挺直了腰板看窗明几净的屋子,终于也算是沿袭了老传统,年前收拾了一下屋子。   “起来这么早?”赵司楠已经穿装妥贴,挑着眉毛环顾可一下干净的屋子。   颜早恨恨的看着光鲜艳丽的人,“我还没做饭!”她死死的咬了咬“做饭”两个字,赵司楠一愣,随即笑着扣好袖口。   “不用了,今天我串开明天的班。明天好去爸妈那边过年。”说着走去穿鞋。颜早走过去帮着拿文件包。   赵司楠接过包之后却突然心情大好的笑出声音来。颜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今天要是外出的话穿件高领的衣服。”他说。   颜早立刻明白了意义,跳脚在门口已经消失的背影后嚷嚷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      金淑妍打来电话的时候颜早正好收拾完冰箱。其实很整洁,赵司楠会定期的去清理。只是昨天自己又添了东西,胡乱的塞进去。今天有时间正好好好的安置一下。   握着冰箱门把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脸却先红了。   然后小心翼翼,以免再出差错的收拾妥当。金淑妍的电话就进来了。   “大枣!我在你家小区外,你快点出来,不然我还要和保安打招呼进去。”颜早被她有些急火火的语气弄的莫名其妙。   突然间脸色一变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约好的金淑妍,急急忙忙的应下来去楼上换衣服。   颜早和赵司楠的家在小区靠近小区人工河的位置,也就是说离大门比较远。结婚的时候金淑妍带着她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姐妹在房间里闹得不成样子,可是婚后却很少来。照金淑妍的话说,婚前婚后再好的关系也要避讳些,那时候颜早还反驳她想的太多了。   颜早匆忙的拉开车门,气喘吁吁的围系着脖子上的围巾。   金淑妍何等聪明,从颜早慌乱的空隙中早就看出来那些暧昧的痕迹。   挂档,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车子就顺着车流想城外的方向转去。   “大枣,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这不是你性格啊。”颜早正在翻找自己的证件是不是都带全了,被金淑妍这么一问,却不知道怎么先哽咽了一下。   “……我……我忘记了。”   金淑妍没有说话,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   颜早却心里五味杂瓶的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的心。突然金淑妍叹了一口气说:“大枣啊,你完了。”      曾经在颜早的心里,颜晚就是一切。她为了颜晚拼死拼活的和家里争取留学的机会,她为了颜晚宁可留着国内一步一步的完成本该飞黄腾达的学业。凡是关于颜晚颜早不曾半点有过疏忽。可是,她却说,她忘了。   路上有着雪,混合着土路虽不至于泥泞但是翻滚着的也不是平整的人行路。   颜早着金淑妍走在这路上,两个人均是默默的无言。   “金子……我……”   “别说了,我都懂的。”金淑妍抬头看了看寻不见的疗养院大门。眯了眯眼说:“大枣,小晚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了。”   说完来看颜早慌乱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已经不再全部是她的弟弟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谁能说的明白感情这码子事呢。   颜早被心里的内疚折磨的翻江倒海的难受,对颜晚的疏忽,对金淑妍的歉意。却在看见颜晚的那一刻烟消云淡。   颜晚的东西很少,除了日常必备就是画具。颜早办理完了一些手续就和金淑妍到颜晚的房间接他。   他安静的坐在阳光充裕的屋子里,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的田地。向往、胆怯、不甘、自卑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下子让颜早承受不住的要哭出来。   她走过去,“小晚,姐姐来接你回家过年。”她蹲下来,声音柔和的和颜晚说话。   颜晚慢半拍的调转目光仿佛不认人一样看着颜早,好半天才说:“好”。   颜早当然不能把他带回家,她还没有和赵司楠说过颜晚的存在。在后视镜里看见安静的坐在后面向外看的颜晚,她想应该尽快的和赵司楠说这件事了。   “还没有和赵医生说你的事?”金淑妍安稳的开着车,车子打了一个转弯进入到市区。颜早没有回答却已经表述出意思。   “我准备年后找个适当的机会说。毕竟……这样拖着以后会出麻烦的。”金淑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可是她心里清楚。   颜早已经将赵司楠归结到她以后的生活中了,这条路……不太好走。她又苦笑,其实路途都不好走吧。   找到一条离家里近的路颜早准备下车步行回去,“金子,麻烦你了。”颜早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一直徘徊在心里的那份愧疚突然横冲出来。   金淑妍一愣,然后才想明白颜早是为了自己忘记接自己弟弟而她还记得这件事儿愧疚,提高了嗓门说:“你说什么呢?”   然后自己也觉得嗓门高了点看了看没有反应的颜晚说:“反正过年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放了几天长假而已,叮当也小,我们两个人也没意思。正好小晚来还能像个‘一家三口’的样子。再说以前不都是这么过的么”只是少了她,她没说。稍微停顿又说:“你就快点和你公公婆婆老公还有你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姑子过年去吧。还好你家赵医生是轮休,不然这七天你都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说着还瞟了瞟颜早的脖子。   颜早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极淡的说:“过年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金淑妍本来嬉皮笑脸的僵在脸上,连收回来都来不及。颜早可能也觉得提了不该提的匆忙的告别,回头看了看跟本就没看她的颜晚眼神暗了暗。   金淑妍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瘦小的颜早目不斜视的向前走,深冬的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臃肿的衣服包裹着她,金淑妍突然眼里涌上来一股酸。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叮当,颜早兄妹两个,四个人一起在一起过年的,她是真的希望她能幸福的。   背后的颜晚可能看着一处风景时间长了,不耐烦的敲着前排的靠背。   金淑妍回神挂起档,过年什么的对于没家的人真的是糟糕透了。      今年春天来得早,三十的时候天气已经隐隐透出春意.   一早上颜早亲自清点了要带去赵家的东西,有确定了初二去大伯家的东西.赵司楠正在洗漱。颜早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去年秋天才带着颜晚同金淑妍回国,去年又正逢父母十周年忌日。她没留在大伯家过年,也没有带颜晚回老家,只是一个人拎着随身的小行李走在蜿蜒的山道上。   乡下总归是要冷一些的,她还记得当时积雪压在干瘪光秃的枝桠上,偶尔承受不住那重量才落下来。   她离开那个地方十几年,却依然能轻门熟路的找到自己家的门口。或者说曾经的家。   那房子老旧,摇摇欲坠。   可是她还是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这间房子是整个县城最好的房子,大片的花栽种在院子里。妈妈一个人侍弄那些生命,爸爸上完课回来会续上一缸的水用来明天用。   如今却只能用荒凉两个字形容。   山上更冷,她捧着的花已经被冻的毫无生气。   两座孤坟远远的就看见青石的墓碑。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两座墓碑,如此陌生。   回到本市的时候正好是三十的半夜。家家掩门闭户,灯火通明。偶尔有空挡的计程车关了空闲的灯急急忙忙向家赶好以过年。   她拎着行李茫然的看着这四通八达的天地,无处安身。   近处有谁鸣笛,回首看见的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   她说:“大枣,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仨人过年。”   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也是有人等的。      “颜早。颜早。”颜早被抽离回忆,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去看皱着眉头看她的赵司楠。   赵司楠看着脸色不好的颜早,她从来都是习惯晚起的,今天却格外的殷勤。他明白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过年,她免不了的紧张。   赵司楠走到颜早身边,不禁的放柔了话语。“发什么愣,走吧,回家。”想了想觉得颜早可能是顾虑赵晞楠,又说:“晞楠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你别和她计较。”   颜早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却还是垂着头坐着不动。赵司楠耐性极好的也坐着陪着她。   “恩,回家吧。”颜早站起来。   她应该感谢的不是吗。现在这个男人会带着自己回家的。      赵家准备的齐全妥当,赵晞楠昨天也早早的放了假。难得的说个懒觉,还没下楼来。赵敏生坐在阳台花厅的老位置上,赵司楠和她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保姆之后就走过去问好。   赵敏生可能自从上次大动肝火的发了脾气以至于脑出血之后现在心平气和的有些木然,看见儿子过来难得的露出笑意。   “司楠,来,跟我下盘棋。”赵司楠脱了大衣交给颜早拿着,颜早眉眼弯弯的看着两个人在棋盘上摆好棋子。   “来的真早,家里什么都有,吃不完的吃,还带什么啊。过个年大家热闹热闹就好。”童安披着稠红的披肩走过来,挽的精致的发不难看出对节日的注重。   颜早直起来身子说:“妈,这都是我们应该的。平时什么都没买,带点东西来不是应该的么。”自从上次不慌而散之后,赵司楠带着她来过几次。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婆婆心疼女儿和老伴,明显的觉得她没有以前那么随性。   颜早想,正如大伯母说的,话要说到,事要做到。至少不能被挑出毛病来。   童安笑了笑去调侃赵敏生看儿子来了也不呼天抢地的要出去遛弯看下棋了。   颜早拎着衣服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想还是先把衣服挂起来再说。   刚挂好衣服转身就看见刚起来准备下楼的赵晞楠,颜早不得不说赵家的两个孩子都生的漂亮。尤其是赵晞楠。一头黑发一直到腰,黑的像段子一样毫无瑕疵。如果不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赵晞楠不痛快以至于每每见到都刻薄相对的话,她或许和她会是最和睦的姑嫂。   赵晞楠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去了厨房。   保姆勤快迅速的准备好早餐,她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餐桌上吃饭。鲜艳欲滴的花摆在空旷的餐桌上,映衬着赵晞楠姣好的面庞。   其实,她也挺孤单的。      晚上的年夜饭吃的极其精致,保姆拿着高昂的工资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颜早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个不注意就惹到了赵家大小姐。   突然碗里多了一双筷子,她抬头去看筷子的另一头,被赵司楠稳稳的握住。“多吃点。”全家人都看着这对,童安一下乐了,顺着也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自己家,你秀秀气气的吃什么呢?大过年的再说我们亏待了你。”本来是句玩笑话,颜早却吓了一跳。很认真的去拨弄碗里的饭菜,童安也没看赵司楠,只是颜早碗里的菜没了,她就填进去。   颜早抽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人,除了赵晞楠脸色不好自顾自的吃着饭以外,其他人看着她都像看朵花一样。弄的她不知多措。   童安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句话,害得她差点把饭喷出来。   “明年啊,咱家要是再填个小就热闹多了。”说完还去看赵敏生仿佛在征求意见,赵敏生笑眯眯的哪里会有意见。顺眼的媳妇给生个顺眼的孙子,再好不过了。      吃过了饭,碗筷自然有人收拾。赵敏生又拉着赵司楠去小花厅。童安在厨房里准备半夜的年夜饭,赵晞楠歪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春晚,偶尔出来一个爆笑的场景,她也随着前后摇摆的笑。   仿佛她这个多余的人不存在一样。   赵司楠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揽住她:“怎么不去坐?”说完抬头看了看横在沙发上的赵晞楠。   颜早怕又惹出什么祸来,忙着岔开话题。“怎么不下棋了?”   赵司楠推着她去沙发前,开始她有些抗拒。但是拧不过赵司楠搭在后腰上的手跟着过去了。“爸累了,上去躺会。”   两个人来到沙发前的时候赵晞楠还在笑,赵司楠皱了皱眉头,赵晞楠却好似不经意的挪了身体坐直。赵司楠也就没说话拉着颜早坐下来了。   前面茶几上放着糖果、干果、水果、瓜子花生的零食。赵司楠抓了一把边吃边看边不经意的去问旁边的赵晞楠:“听说你跳槽了?”   赵晞楠本来想去抓面前的瓜子,听见他问僵了一样然后手回来手没回答。   赵司楠又说:“本不该我说你,但是爸爸现在病了。刚才下棋的时候还说你的事,学了那么多年的小提琴,又去念了研究生。不求你非得有个演奏会出个专辑什么的。但是你也把这么多年的心血白扔了,如果是玩玩闹闹的话,早点断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赵司楠看她脸色不好,又放柔了嗓音。“晞楠,别再任性了。”   赵晞楠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句话点了她的脾气,但是估计爸妈都在。她状似不经意的把手里的瓜子仍会盘子里,溅了一桌子。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颜早才看赵司楠,“我不是你老婆,用不着你说教。管好你老婆别乱翻东西得了。”   赵司楠听见她这么说一下变了脸,颜早苍白着脸拉着要站起来的他。   赵晞楠把一切看在眼里,“嗤”的笑了一声,不知道在嘲笑谁。   “不管怎么说,晞楠,你安分点。”赵司楠压低了声音里充满了火气。   赵晞楠却抬眼看了看颜早,起身离开沙发。   绕过两个人身后的时候她却停下来,“果果的体检报告这周会出来。”   等颜早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上了楼梯,身边的赵司楠却发出一种全身而败的气息。      电视里开始倒计时的时候,颜早收到了远在异国的莫良的祝福。   “早早,新年快乐。”   几个字,颜早却想了好几分钟要怎么回复,最后没有办法,就当作没收到般忽略了。   新年钟声敲响后,金淑妍率先打来电话。特有爽朗的嗓音祝福颜早新年一切顺心顺意的祝福,颜早握着电话看着花厅外的院子。   接下来的是小叮当,小孩子甜甜腻腻的说“干妈,新年快乐”。颜早低下头,满腔的酸胀的胸口发疼。   颜晚叫了好几遍“姐姐”,最后声若蚊蚋的说了声“新年好”。此时,赵司楠正准备在院子里燃放鞭炮。万家灯火都亮着,空气中硝烟的味道浓重,她在屋子里都清晰的闻见了。   花炮“噼噼啪啪”的响起来,深蓝的天空卷着一层烟雾。   赵司楠正好侧首和赵敏生在说些什么,缱绻的笑意,整洁的侧面。电话里颜晚和小叮当一起尖叫着。   生命全部的温暖都围绕在身边,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唔. 本来昨天想要贴上来的,可是我家不知道谁把我电脑关了,好多字都没了,这是我又重新的. 突然一下子没了激情,半夜三更委委屈屈的写字. 结果周一不还是得全副武装的来做女战士? 真坑爹. ☆、15、我怎么能够……(上)   第八章我怎么能够……      过年后正式开始上班之后,冬雪消融。   颜早挂了伯母的电话之后,疲惫的捏捏眉心。   自从大堂哥带着孩子回国颜早结婚后,大伯母全部的心思出来照看图图之外就是到处的给颜昭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将近三十岁的人,终于被逼出了大男人幼稚的叛逆。   颜昭和赵司楠一样都是科班出身的医学奇才,本来在工作方面也是风生水起的。前两年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辞职,每天过着吊儿郎当的无业生活。近期本来想重操旧业的。家里尤其以大伯母为首的终于觉得这孩子魔障着这几年缓过来了的时候,颜昭却说他决定出国做无国界医生.   本来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但是大伯母却坚决反对。平静了好多年的生活一下子又平地卷波,无论大伯母软硬兼施的,颜昭却像铁了心一样迅速的做好了出国的准备。   终于,大伯母为了这件事给颜早打来了求救电话。唠唠叨叨的说着颜昭种种不是,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希望颜早能去劝劝。   回心转意,颜早笑笑。太难了,这个家里就属颜昭脾气最拗,更何况他那么聪明的人,分分寸寸必定计算的周详。   提前下了一会班,车流还不算拥挤。给赵司楠打了电话,才知道赵司楠今晚夜班,根本就不会回家。   挂了电话正好绿灯亮起来,颜早一打方向盘。      颜昭自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独居。停在颜昭房子的小区外的时候,她都有点不可置信。失业了好久的人竟然还能住得起本市的高档小区。   门卫森然的拦着,没办法她打了颜昭的电话。   颜昭匆匆忙忙出来的时候颜早正靠在小奶牛身上看临路的湖光水色。   “颜早?你怎么来了?”颜早被唤回了注意力,才看清颜昭。可能是收拾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空旷的衣服里装着的是有些瘦了的人。   “颜昭。你倒是告诉我不上班怎么弄到这么大的房子的?省的我每天还得回复那些小屁孩的信。”颜昭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的和门卫打过照顾。放了颜早进去。   颜早一踩油门径直的从颜昭面前过去了。   颜早从来没想过二堂哥这么有钱,虽然大部分的家具都打上了包裹和铺盖上了白布。但单就这偌大的双层复式公寓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失业了几年的人拥有的。   颜昭端了一杯白开水出来被颜早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家里没什么东西喝了,白开水,你将就点吧。”   颜早接了水杯却没喝,逼近了颜昭压低了嗓子说;“颜昭,你从实招来,你是干了不法的事情被发现了才决定用无国界医生的借口其实是出国跑路吧。”   颜昭一愣,然后大笑出声。“小早早啊,你这想象力不做编辑真是可惜了。”   颜早却靠回了唯一没被盖住的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凉丝丝的,唯一冒着热气的就是手里的杯子。   “我也不废话了,颜昭,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的。你总要给我个借口,让我回去交差啊。”颜早放下杯子,放松的靠在沙发上。   颜昭看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讪笑了一下,“整个家族里,就属你最认真。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刚来的时候撞破了我哥的好事之后我哥没说什么,给你急得不行。”两个人可能都想起了那次的事,嘴角含笑的看着对方。   最后颜昭败下阵,“我只是累了。”颜早一愣,这是那个玩世不恭,总是嘻嘻哈哈的颜昭所说的话么?累了?哪里累了?   “小早早啊,你现在过得开心么?”颜昭也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不同的是他的沙发蒙了白布。   “我过的不开心啊。本来以为学医悬壶济世,可以造福人类的。可是现在看来像个笑话。这空旷的城市里,寻求一点人情味……太难了。早早,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和颜家保持着一个不亲不热的距离。即使你乖巧讨人欢喜,可是你做的太完美了。你知道么,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除非……你在掩饰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可是颜早还是清楚的听见了。她自嘲的笑笑,自以为真的掩饰的很好,其实在别人眼里却是不说的秘密。   “恩。可是这和你要离开有什么关系呢?”颜早低着头,轻轻的应了。   颜昭看着她发黑的发定,站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顶带着笑意口吻:“没什么关系啊,我只是想像学长一样回来娶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颜早浑身一震,抬头去看颜昭。   那样笑意盎然的眼睛里丝毫没有破绽。   “一定要去么?”好半天,颜早问。   颜昭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没有变化加强了决心。颜早叹了一口气,“我回去去问赵司楠看看,说不定能给你些建议呢。”   颜昭却摇摇头说:“你别问了,学长曾经是医疗队的神柱,要不是出了意外。他根本就不会回来的。你问了不是揭人伤疤么。”   一句玩笑,两种心思。   赵司楠出过意外?什么意外?   颜早没继续问。   颜昭被她看得有些浑身发毛最后说;“喂喂!小早早,你看什么哪?”   颜早敛了眉轻声说“没有”。      离开颜昭家的时候有些晚,颜早却早就忘了大伯母嘱托不管有没有成功要回电话的事情。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开着车。   停下来的时候却到了赵司楠的医院门前。   这个地方见证生老病死,见证悲欢离合。可是森然冰冷的楼体除了一格一格的开灯的窗口什么样的气息都没有。   这扇窗户里面有她惦念的人。   耳边又想起颜昭的玩笑,“……那样的意外……”   到底是什么?   其实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可是医生这个行业就是什么时候没了候诊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下班,不然就算你下了班。紧急情况还是有可能被请回来。   露天停车场边走边看手机的人有些熟悉,颜早细细的看才看出来是那个妇产科医生。   “嗨。说你呢,就是你。还记得我么?”穆呈贺今天有点累,最近事情多的要命。一件一件的压的人难受,甚至都没有耐心在车场找自己的车。突然后面有人叫,他回头去看,昏暗的都看不清来人。走进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熟人。   “怎么能不记得,这不是小嫂子么。”难得的扯开笑,其实除了其他,他还是挺喜欢这个笑眼弯弯的小嫂子的。   “你才下班?”颜早看了看后面冰冷的楼梯问。   “是啊。”穆呈贺疲惫的扯了扯嘴角,“最近事情多。忙的要命,你刚从赵司楠那出来?”   颜早怕被他看出来连忙的岔开话题,“你说你叫什么来的?妇科医生?”   果然穆呈贺炸了毛,“我是妇产!!妇产科!!还有,你太伤我心了。名字都不记得了?”他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小嫂子,你记住啊。我叫穆呈贺。我太爷爷当年是大将军,所以我是呈现给皇帝的贺礼。”   颜早本就被他强调自己是妇产科医生的样子逗笑了,在听他这样介绍自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啊,皇帝的贺礼,作为赔礼,咱俩吃个饭吧。我还没吃饭呢,你吃了么?”穆呈贺被问得一愣,然后不自觉的看了看后面的大楼,满肚子的疑问却在颜早一个如沐春风的笑里变成一个“好”字。   包间里空气不是很流通,颜早和穆呈贺都喝了酒。本来两个人都开车的不应该喝但是颜早却死死的咬住穆呈贺不放。最后没办法穆呈贺舍命陪了君子。   悠悠荡荡的闻着有丝酒味。   颜早眼睛亮的要命,其实自己不能喝酒。却为了套话拉住了穆呈贺,知道穆呈贺酒量和他嬉皮笑脸的状态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的事情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   那时候赵司楠也不喝酒却在老师的寿宴上没少被灌,颜早那天本来就因为莫良的事情觉得有些愧疚就帮着赵司楠拦酒。这边刚有人说赵司楠好福气能娶到她这么贤良的妻子的时候,那边就有人说穆呈贺那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苦命的要死,本来就是个沾酒就醉的人还没个挡酒的,边说边去看颜早。   本来颜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在停车上看见他时。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她想知道赵司楠那么多年的事还有关于那个叫唐果的女人的瓜葛。   “……我和你说啊,赵司楠配不上你。”穆呈贺打了一个酒嗝,明显的原本清明的眼睛开始变得涣散。   颜早其实也有些醉了,恍恍惚惚的要睡下,但是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劲才坑出来的人就不能倒下,死死的掐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清醒些。   “呈贺,你说为什么赵司楠配不上我呢?”颜早的声音本来就温软,喝了酒之后还透着些哑。带着股子诱哄的味道。   穆呈贺都已经快醉的不省人事了,这边嘴还在不停的说:“开始我是认为你不配赵司楠,赵司楠那人从我认识他他就冰冰冷冷的,但是不得不说,在专业上他可是这个。”说着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赵司楠真的很有能力,“可是你却不了解他,甚至你根本就和他不一样。他懂的你都不知道,你熟悉的他又是门外汉。要说你们两个人有爱情,然后结婚。我都不信,更何况是唐果。”被提及唐果,颜早心里咯噔一下。   温软的声音又问:“你们为什么不信呢,唐果为什么也不信呢?”颜早看着还要往嘴里倒酒的人闷闷的又问。   这次穆呈贺却没有那么干脆的回答,颜早本以为他都睡着的时候他说:“唐果怎么会信,她本以为他回来会娶她的。哪里想到会是你呢。”说着穆呈贺抬眼看她,那眼睛里好像根本就没有醉意。可是浓重的呼吸却真的是醉了,“哪里能想到会是你呢?小嫂子,你真是个幸运的人。”   颜早抬头去看天花板上的花纹,醉的不行的穆呈贺已经把呼吸放平。颜早没有办法只好给赵司楠打了电话。果然那边听见这边的情况之后压低了嗓子,颜早知道他是生气了。   挂了电话静静的等赵司楠来接这两个醉鬼。空气里穆呈贺的呼吸声格外浓重。   幸运的人?颜早嘲讽的笑了笑。   果然是台下的人不知台上的人的辛苦。   她恍惚的想,赵司楠是不是也是很辛苦?      匆忙的和同事调了班又送醉死的穆呈贺回家之后两个人也回了家,赵司楠却没说话。可是颜早却知道他生气。   毫无意外的,犹记得只要是和他的工作和身边的人有些瓜葛的话他都会这个样子,安安静静的皱着眉头。可是颜早却知道他生气。   一个急刹车,颜早看着黑乎乎的楼,家里黑乎乎的窗户,笑意一下子爬上脸。看都没看赵司楠推了车门就下车了。   身后带着风,颜早想快点闪过去这股子邪风,终于抵不过男人的大步伐被赵司楠在客厅里抓住。   屋子里还是没开灯,颜早就看着赵司楠在黑暗中模糊的身影。   “怎么恼羞成怒了?做贼心虚了?”颜早挣了挣被攥的很紧的手臂,徒然无功的放弃了挣扎就看着黑暗里的一双眼睛。   赵司楠默不作声,颜早那点小脾气终于被挤压出来。   “你放开我,赵司楠。我也只不过发现了约了你的朋友吃了一顿饭,你这是干嘛?吓唬我么”赵司楠突然松了手。   颜早听着他踢踢踏踏的的动作,然后厅里的灯大亮。颜早慢半怕的才反应过来回身向楼上跑去,最后还是被赵司楠抓住。   “颜早!”颜早拗不过赵司楠却拼命的去扭,甚至皮肤上都出现了一层褶皱。   “赵司楠,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颜早突然转过来去看赵司楠安静的眉眼,“莫良的事情我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你,更何况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在你面前。你呢,你告诉过我什么?那么大的一间医院里,你和你的情人、和你的朋友,三个人圈成一个圈子,极力的不希望我融入进去,那好,以后就算你求着我我都不会去。”   说完也不去看赵司楠的表情,闪身反手进了卧室关了门。   颜早靠在门上满室的黑暗突然增加了一种悲凉慢慢的滑下来坐在地上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赵司楠拿着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先是被挡了一下,然后顺利的打开了房门就看见了颜早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小区的路灯在她脸上映射出一道子一道子的泪痕,被水浸过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心责怪,赵司楠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和她处在一个平面上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倒好,噼里啪啦的把我说了一顿。”   说完还去擦颜早脸上的泪水,颜早心里怪他,掺杂着酒精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也不管是不是赵司楠的错给人家数落了一段,关上门的一刹那她却害怕了,害怕什么却自己都不想去追究。   赵司楠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安妥的把她放在床上。   “呈贺都和你说了什么?”好半天两个人都没了刚才的怒气和委屈的时候赵司楠问。   颜早侧首去看他,想看他的表情,可是赵思楠脸上还是冰冷的样子,“没说什么,就说唐……医生想要嫁给你。”   黑暗里她都能听见赵司楠咬牙的声音,她想去看,赵司楠却一手盖住她的头。悠悠哑哑的嗓音不复曾经每每听见的坚定。   “颜早,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胡思乱想。”   颜早默默的听着,赵司楠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好半天,颜早都以为他的沉默是敷衍的时候,他说。   “唐果的丈夫……为了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字真的是个很开心的过程. 一点一点的临摹出你心里的人物. 他们的生活其实是在你和看书人的心中的. 可是...可能一直是我的耐心不佳,突然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唔. ☆、16、我怎么能够……(下)   ***   “唐果的丈夫……为了我,死了。”   颜早的心一下子沉入湖底。   赵司楠却突然噤了口。   外面的有一闪而过的车,车灯晃的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接、分离。   窸窣的声音,赵司楠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栏阻隔了外面的灯光。走回来的时候拍了拍颜早的头顶。   “所以,唐果根本就不会说想嫁给我的话。早点睡吧。”颜早就看着他这么走出了卧室轻轻的阖上了门。   “咔哒”一声颜早仿佛才回过神来,屋子里安静的要命。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赵司楠刚才说话的语气。   赵司楠看着厅里亮着的灯,身后的门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撒开握着手把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突然觉得好累,松软的沙发把他高大的身体完全的收纳进去。他闭上眼睛,好多年前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吵闹的从眼前划过去。   初和赵晞楠的针锋相对,认识唐果时候的澎湃,被交代作为交换生的欣喜,空旷荒凉的草地上看满天繁星时候的那种豁达,那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谁?那笑意盎然的声音是谁?   头顶上的等有些刺眼,赵司楠抬起一只手臂盖在眼睛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楼梯拐角的地方,悄声跟出来的颜早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哀伤蔓延到自己身边。      第二天颜早带着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去上班,同事八卦的打趣她。平时颜早也会回应两句这样的调侃,但是今天却怏怏的丝毫没有反应。同事们左右看看都不明所以的散了。   颜早刚落下坐,听着大家伙另起话题聊得不亦乐乎,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的想起来,扰的人心烦意燥。   她没办法拿了准备排版的材料去复印。   宽敞的复印间里就她一个人,身前的复印机一会一道光的扫描记忆着一摞文件。一张一张的上面的逐渐减少,下面的逐渐增多。   好像回忆。   和赵司楠结婚到现在,他总是言辞稀少,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自己哪点惹到了他。   就连她和莫良约会被撞破赵司楠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家之后依然冷然相对,还要自己去认错讨饶。   昨晚坐在沙发上没落的忧伤的赵司楠是颜早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那些光晕打下来的时候她都看见他下巴上突然间冒出来的胡髯。   “大枣?大枣?”颜早被叫回神智,后面等着排队打印的同事伸着脖子看她,颜早一直尴尬才发现自己要复印的东西早就完事了。   匆忙的拿了东西道了歉,在同时古怪的眼神里退出了复印间。   靠在墙上却不知道想些什么。   然后仿佛充满电一样弹跳起身体,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傍晚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不算冷,却刮了大风。   颜早走出大厦的时候还和同事们依依不舍了一会,然后扬手道了别。   她靠着马路行人道的内侧走,外侧的车道上却紧跟真一辆车。一个转弯颜早停下来看从车里下来面色不善的穆呈贺。   “小嫂子,你坑苦我了。”穆呈贺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却没有了玩笑的口气。一双乌黑幽圆的眼睛看着颜早。   颜早提了提肩上的包,心里的大石却好像徒然没了重量。   “这不是来找我算账了么?”颜早看了看他,“走吧,把你没说完的话说完。”   穆呈贺神色古怪的看着颜早仿佛根本就不是昨天灌醉他然后从他口里套话的人,怡怡然的好像两个人是多么熟稔的朋友一样坐进了他的车。   他叹了一口气,果然和赵司楠扯上关系的。都是乱七八糟的。      穆呈贺有些吃惊的看着颜早。   她好像很饿,自己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还不住的往嘴里填。   “你……你慢点吃啊。”穆呈贺一开口没想到先磕巴了一下,颜早弯弯的回复他一个眉眼,继续使劲的吃。   “赵司楠没给你吃饭么?你饿成这个样子?”颜早一听见他说赵司楠停下了咀嚼不停的嘴,细嚼慢咽开始回味那些味道。   直到嘴里的苦涩味散尽了她喝一口水。“说吧,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可信度比较高。”颜早靠回椅背上,捻起盘子边上的装饰萝卜丝一点一点的吃。   穆呈贺看见她这个样子额头上青筋直突突。“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么有心眼儿的人。”   颜早算准了他会来找他,赵司楠和他多久的朋友定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个性,醉或者没醉。昨晚颜早装腔作势的大肆闹腾了一把。按照赵司楠的性格指定认为穆呈贺和她说了什么伤筋动骨的话,必然收拾他一番,这样不论是来算账还是来继续昨天未说完的话,他都会来找她。所以昨天她没有死皮赖脸的让赵司楠说出来,那样她……于心不忍。   或许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面对赵司楠的过往,可是当赵思楠说出来有关生死的问题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怎么都是败了。   穆呈贺看着她柔和的面庞,突然有点恍惚,突然明白什么叫“红颜祸水”。虽然她不是红颜,但是对于赵司楠来说确实是祸水。   他想起来早上赵司楠都没换衣服就闯进自己办公室时候的样子,黑色风衣好像又让他看见当年在战火里不顾生死的那个救世主,只不过是生了气的救世主。   他叹了一口气和颜早说:“你了解多少赵司楠?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颜早正在盘子里挑自己喜欢的吃的菜,听见他这么问愣了愣。然后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细致的擦自己的手。   “冰冷,不爱笑,爱干净,会做饭……唔……”她抬头翻翻眼睛说:“典型的闷骚男。”   穆呈贺在她最后的形容里“噗”的乐出声音来。怎么也没想过她会形容的这么……贴切。顿时缓和了这种预知秘密的气氛。   其实是个挺戏剧化的故事,颜早心里却不如面上的那么兴趣盎然和了然于心的样子。   穆呈贺讲了一段停下来看颜早的表情说:“我是应该赞赏你的镇定自如呢还是应该感叹我的兄弟遇人不淑?”   颜早状似没听懂穆呈贺话语里的讽刺一般端起来面前的白水杯子,轻抿了一口。放下的手两手交叠在腿上,优雅从容。   “穆医生,”她轻笑了一下又说,“还是叫你呈贺吧。这样亲切。我22岁出国,和家里据理力争,那时候差一点就和家里闹翻了。你知道为什么?”   穆呈贺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不明所以的为什么她又说起来自己的事了。却诚实的摇摇头。   “为了我弟弟。”她一顿,“我弟弟是间歇性心理障碍症。认识人的时候可能会甜甜的叫我‘姐姐’,不认识人的时候近他三尺之内的事物,不论活的死的都会被摔的砸的面目全非。我花了差不多四年的时候才能让他略微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是偶尔还是会天翻地覆一般。”穆呈贺早就在她说起弟弟的病情的时候就目瞪口呆没有了反驳的力气。   “我把他放在郊外的疗养院里,每个月我工资的大半全部进了那里。可是你知道么,就在刚刚,你来之前。我辞了职。”好像经过了一场极累的长途跋涉,终于要看见目的地的时候却突然精疲力竭了,她不知道是休息一下继续还是就此坚持下去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能到达。   穆呈贺看着对面颜早仰面看着天花板的脸,“赵司楠知道么?”   颜早在椅子里做好轻轻的摇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将一直不敢告诉赵司楠的事情告诉穆呈贺。      回家的时候赵司楠还没回来。颜早没开灯,钥匙放在茶几上“哗啦”的一声好像放干净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白帝托孤”的故事,只不过托的是女人。   活生生的摆放在眼前的人,那……娶她做什么。在朝夕相处的一个工作地点,那……她有什么用?   她笑笑,还是有用的。似是想起来什么美好的事情,她笑了。嘴角上扬,眼角的泪却摇摇欲坠。   赵司楠,我在你生命里到底算什么?      赵司楠最近很忙,忙到完全没有注意到颜早起来的越来越晚,睡的越来越早。自然他原来也是做好饭然后等老婆大人起床吃过饭之后上班。   可是现在他却等不到她起来就早早的去上班了。   这天好不容易颜早捏着报纸打着哈欠坐在餐座旁等赵医生的服侍。   赵司楠端着一碗粥放在颜早面前,颜早看也没看的就捏着她碗里的勺子往嘴里添粥。   “你吃这么慢不怕上班迟到么?”赵司楠吃完了自己去给颜早剥鸡蛋皮。   颜早病歪歪的样子无精打采的翻看着报纸浅浅的“恩”了一声,根本就不知道是回答还是附和。赵司楠剥好了鸡蛋放在颜早面前,擦擦手站起来去楼上。   颜早正好放下报纸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没过多大一会赵司楠穿戴妥当的边下楼边皱着眉头打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赵司楠语气恶略的说:“不是告诉过你们,今天要安排好全身检查的事情之后把各项报告放在我桌上吗?现在才说不检查,那手术怎么安排我们怎么会诊?那么多天的计划和方案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我们就要从头来?”   赵司楠一只手打不上领带,颜早叹了一口气走到气急败坏的赵司楠面前。整理好领带之后又去捻了袖口。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委委屈屈的反驳,“赵医生,是唐医生自己不检查的,又不是我们。”女孩子可能平时对赵司楠的印象就是冰冷没有人情味的,这下子他却坐实了自己的臭脾气。   “好了。可以上班了。”颜早站在赵司楠面前端详的看了看他系好领带的样子,笑了笑。   赵司楠却皱着眉头看颜早,电话那边在喊“赵医生?赵医生?”   她看了看他的电话,赵司楠却对电话说:“好了,等我回去再说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颜早耸耸肩,回到位置上继续吃她的鸡蛋。   外面终于有点春意盎然的样子,远远的看地皮上贴出来一层细细绒绒绿。   颜早就看着赵司楠的车滑入车道,渐行渐远。      知道唐果的病是在一个午后,阳光明媚,春意盎然,颜早的心却如同冰窟里的碎冰碴儿怎么捏都捏不上。   她已经是个失业的人,闲来无事就四处游走。按照金淑妍的说法就是,她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最后不是她自己填上就是赵司楠给她填上。   不管哪一样,她都不好过。   可是她不在乎了,她放手一搏,不论成败,以后都不会觉得遗憾了。   金淑妍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神讽刺的连自己练习的人畜无害的本领领都觉得使用多余。   金淑妍叹了一口气,给颜早面前的白水杯子注满水。   电话骤然响起来,她看着有些陌生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接听。   柔柔弱弱的声音好像还是上回听见的低声软语,她说:“赵太太,我能见见你么?”   赵太太?后来颜早想,唐果这么称呼她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这篇文里出现的所有病症都是我编的.你们就当做一个精神病在讨论另一个精神病好了. 然后,文里我卖了一个关子,以后会说的非常清楚的. 再次,这篇我没有很仔细的去修,因为上午太忙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更新了.周一继续.对不起 最后,咳咳,那个啥.我突然觉得我很废柴.哈哈哈…… ☆、17、“第三者”(上)   第九章“第三者”      金淑妍看车送她到了医院门口,颜早侧着头去看大楼。   金淑妍打趣:“怎么?你害怕了?”   颜早回过头来看她,顺便解了安全带。   “你见过母豹子保护小豹子害怕的样子么?在这等我。”说完就下了车。   金淑妍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啧啧嘴。果然还是她熟悉的颜早。      脑科大楼里还是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阳光明媚,一格一格的照射到走廊的地上。偶尔路过的护士看见她就微笑以对。   她以为会看见赵司楠从某个病房里出来,然后狭路相逢的遇见。   可是没有。   直到她进了唐果的病房都没有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颜早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唐果正坐在床上看窗外面的天空,那眼神……真没落。   她回过头来看站在门口的颜早之后笑了笑,“进来坐。”   就为了这三个字,颜早消了所有的气。安静乖巧的走到床尾坐在凳子上。   “我以为你不会来。”唐果的起色很好,完全没有病人的愁容满面。   “恩。我也以为我不会来。”颜早笑。   唐果被她的笑弄的一愣,然后说:“赵司楠告诉你了?”   颜早摇摇头,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根长长的头发。她捏下来放在手里一圈一圈的绕在手指上。   “赵司楠没说过,是我猜的。”她抬头去看,“护士打电话说你拒绝了身体指标的检查的时候我在身边。我就猜到了。”   唐果了然,“我想以赵司楠的性格也不会说。”然后两个女人相视笑了笑。   房间里安静的要命,这是一间高级的单人房,各项设施都齐全也昂贵的要命。   “我们……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唐果小心翼翼的去问。   颜早和她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清晰的看见她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然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是赵司楠告诉我的,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你和赵司楠是同学,青梅竹马。你和赵晞楠关系很好,然后大学的时候你认识了赵司楠的学长,两个人恋爱,准备结婚。然后意外。学长把你留给赵司楠照顾。就这样。”颜早尽量说的轻松简洁,以免伤害这个漂亮但是却脆弱的女人,或许……也怕伤到自己。   颜早了然,他们的故事一直都有人旁观,立刻就能猜出来是谁告诉颜早这么详细。同时以女人的角度她也欣赏她的智慧,她怕自己哭天抢地的用病情要挟她归还自己的“监护人”,同样也怕她自己受不了这个故事里是个身外角色的事实。所以她尽量轻松,无关于过去还是现在,只是陈述。   “我认识赵司楠的时候我16岁,和晞楠一起上高中。那天我去晞楠家拿我最头疼的数学作业,然后看见赵司楠。你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么?”   颜早不说话,其实她并不想听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因为……没有她。   可是唐果软软的嗓音,脸上温润的笑却让她迎着刺目的阳光又听了一遍……过往。   “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唐果回忆着。   那时候唐果最头疼的就是数学,其实才刚刚高一就感觉力不从心,赵晞楠是她在高中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傲慢嚣张了些,可是还是有一定的资本的。   那天下午是她第一次去赵家,也是第一次看见赵司楠。她坐在楼下的沙发里等去楼上拿作业的晞楠。   那时候赵敏生还没有退休,赵家的保姆恪守本分的不在不是做饭打扫的时间到处晃悠,她坐在软极了的沙发里看这个上下两层的别墅,门口就突兀的出现了周末返家的赵司楠。   “你好。”她有些紧张的站起来问好。   赵司楠冷冷的点点头算是回复。   这时候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赵晞楠高呼着“找到了”的尖细嗓音。   看见赵司楠明显的赵晞楠就拉下来了脸,一扫刚才兴高采烈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唐果听她的语调就知道这两个人有矛盾而且还不浅。   赵司楠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个一直排斥他的妹妹,眼皮都没掀的就向楼上走去。   赵晞楠正好站在上楼的楼梯口,一看见他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哪能受得来。也不管家里的个人,上前就拦住赵司楠。   “哟,大学生不愿意我们说话啊。”赵晞楠阴阳怪气的对待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想在这个家里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冲突,能免就免的避让。所以他换了另一个方向准备上楼去。   赵晞楠却来回的阻挡他,嘴上还不饶人的呛:“你真以为这是你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姓赵但是可不是我哥哥,不要老是拿着哥哥的架子对着我。我不受。”说完还推了赵司楠一把。   赵司楠那个时候已经大三,人高马大的个子愣是被推的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刹不住。诧异的抬头去看赵晞楠。   他知道赵晞楠讨厌他瓜分了她的父爱,又有阿姨对他那么好。她觉得他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也从来没有起过动手的正面冲突。   赵晞楠也是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然后又看赵司楠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顿时觉得得意不已。   赵司楠看了一眼站在沙发跟前的唐果,压低了嗓子抑制已经撩起来的怒火:“你给我让开!”   赵晞楠本来还有些胜利的滋味,被赵司楠这么居高临下的一喝。脾气更加不可压制。上前就要继续挑衅一般。   唐果趁机会连忙拦住,赵司楠却趁着这个空挡上了楼。   赵晞楠还在她耳边嚷嚷:“我告诉你赵司楠,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哥哥!你是我爸爸的儿子,和我和我妈妈没关系,和这个家也没关系。别老拿自己当这家主人似的。”   走到楼拐角的赵司楠停下来,看着满眼睛喷火的赵晞楠和拦住她的女生。   “是不是这家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把你当过妹妹。”冰冰冷冷王者风范,说的唐果不得不扭头去看。却也只看见一截裤腿和棉质的拖鞋。   怀里的赵晞楠因为这句话挣扎的更列害却没了叫嚷的力气。   后来她知道,那个男孩是赵晞楠同父异母的哥哥。突然空降到赵家,对于骄傲从小被宠爱的赵晞楠来说宛如恶魔一样。   所以凡是两兄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变成她第一次见到赵司楠的时候的样子。   再后来学习压力越来越大,聪明如赵晞楠都开始觉得吃力。赵爸爸建议她去请教赵司楠,因为毕竟赵司楠17岁就公费留学。回来之后在医学院比同年级的同学年纪小但是学习一直名列前茅,还被医学院的副院收去做了关门弟子。   赵晞楠说起这个的时候和她正在做化学题,满卷子的方程式扰的她心烦,扔了笔。她满嘴都是对赵司楠的不服气。   “有什么了不起啊。就出趟国,学点鸡毛蒜皮回来了就了不起了。年龄小怎么了,那说明那些人没用。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次次都考第一么?”说着又狠狠的捡起来笔,“我就不信,我自己做还做不出来了。”   唐果坐在她身边“噗哧”的乐了出来,赵晞楠皱紧了眉头看她。她收了收笑谄媚的说:“我可没你们赵家人聪明,我自己做不出来。你帮帮我求求你哥哥?”   赵晞楠一听炸了毛一样瞪着眼睛辩驳,“你说谁是我哥哥!?”   “好了好了,他不是你哥哥。那你帮我牵牵线,我想向他请教可以么?”其实两兄妹的性格很像,赵司楠不肯低头,赵晞楠还为他空临的事情闹别扭。   可是都是十几、二十半大不大的孩子,怎么就能解决上一辈的恩断是非呢?   最后还是求了赵司楠,当然是她去说的。她还记得那时候赵司楠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怀疑到轻蔑最后面无表情的去看离着两个人好远好远的赵晞楠,就简单的说了一个“好”字。   在以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唐果多希望他那天是没有答应的。   后来赵晞楠知道她有个表弟也是学音乐的渐渐的离了这个小圈子,只有她还在和赵司楠学习。   当时年纪小,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等想明白的时候,却早就不是他身边的自己。      颜早有些疲惫的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空,渐渐的见了斜阳。血红色铺满了天空,她眨了眨有些涨的眼睛听糖果说。   “那时候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学理,其实我不擅长的。可是还是选了,后来又学了医,然后争取了一切的机会做战地医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才知道,都是为了赵司楠。”她唇角含笑的样子真好。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颜早的声音很低,可是唐果还是听见了。她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像是也在问自己为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   “不知道。”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等我察觉出这份喜欢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是赵司楠的同学,但是年纪却比他大。对我很好。”   唐果像回忆起什么一样,甜甜笑着。“他带着我去骑马,带着我穿过站火线去抢救伤员,带着我在空旷的沙漠上看星星……”   “看星星?”颜早问。   “是啊。看星星,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幸福的。但是当我看见赵司楠穿越国界禁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叫幸福。我才知道我在更早之前就应怦然心动过。”   ……      出了唐果病房的时候颜早累极了,抓着门把手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点。扶着墙体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赵晞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颜早来了医院,到了唐果的病房去看她。她怒气冲冲的开着车就赶着来了,踏上楼梯转个角就看见墙跟前有个人穿着浅灰色的娃娃服慢慢的扶着墙走,越走越近她越生气。   “我真没想到你除了卑鄙还这么歹毒!”颜早眼前一花就看见赵晞楠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盛着火。又听见她这么说,一下午脑袋发胀竟然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赵晞楠一看见她这样更加来气,打开了她扶着墙体的手就说:“唐果已经变成这样了,你就不能离她远点么?她就算是喜欢我哥了又怎么了?别忘了,你才是后插进我们生活里的,论起根本,你才是第三者的!”   赵晞楠是个没有坏心眼但是心急口快的人,她知道。可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第三者”这三个字的时候,颜早还是难过了。医院白森森的墙面和赵晞楠憋红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早尽量的站直了身体,其实她早就累的不行。可是她还是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被气的鼻翼一张一合、眼睛里闪烁泪光的赵晞楠。   她不懂唐果对于赵晞楠是个什么样位置的朋友,或许这样怒气冲冲的来只是因为看望的人是她。可是赵晞楠眼睛里的光,却让她想到那年三十晚上开着来接自己的金淑妍。   “晞楠。”她叫,“如果说你从来不觉得我有资格做你大嫂,你可以告诉我。以后凡是你出现的三百米范围之内,我绝不出现。”   “但是你这样说我,你有没有问过你大哥?”   赵晞楠被她这样不紧不慢的一教训顿时又要发作。   颜早却把眼神放犀利起来,“我是你大哥户口本上的原配,是你家风光娶回来的媳妇。要是你觉得我不适合你可以说。你说我是第三者,那你问过你哥哥没有他告诉过我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唐医生么?”   赵晞楠哪里被她抢过话,这样被一噎,反而词穷。   颜早又说:“还有,我的确是配不上你赵家,那也应该是你哥哥来说,不是你!”   赵晞楠怨恨的看着她,被她这么一提一下子想起来上一次两个人在家起争执的那次。   “谁知道你是不是。”赵晞楠嗤之以鼻,然后也变得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说,“以后不要再来医院,你不是说我出现的三百米范围之内你不会出现么。那好,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颜早冷冷的看着她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赵晞楠刚要发作,却死死的盯着颜早解开娃娃服以后的肚子。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颜早指着自己已经微微凸出来的小腹问。   “你要是觉得我应该成全你哥哥和唐医生,明天我就去联系穆医生做掉这个孩子。至此离你们赵家人都远远的。”颜早的语调已经开始不稳,原本指着肚子的手轻轻的抚摸上肚皮。   “赵晞楠,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站在‘第三者’的位置上,当初答应嫁给你哥哥,是因为他未娶,我未嫁。可能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但是有爱情又怎么样?唐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逼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晞楠已经完全没了思维的能力,盯着颜早肚子。本来剑拔弩张的气势在这一刻却偃旗息鼓。   “晞楠,我会和你哥哥好好地谈谈,之于他的选择我没有能力去左右。至于唐医生……”突然想到唐果孤独的坐在床沿的样子,她咬咬牙说:“如果你哥哥选择的是她,我绝无二话,现在她只是你哥的病人!”   赵晞楠抬头看她,几次张嘴都发现嗓子发紧。   “你们在这干嘛呢!”赵晞楠越过颜早去看她后面突然出现,皱着眉头低喝的赵司楠才颤巍巍的叫了声“哥”。   赵晞楠这么多年哪里这样软声软调的教过他,更何况是“哥”。赵司楠有些舒了嗓子说:“你们在这干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你们在这吵!这里是医院!”   “还有颜早?你那个朋友怎么回事?在楼下一个劲的按车喇叭.”   颜早从一听见他声音的那个时候就在猜他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   你上这儿干什么?   你怎么来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和金淑妍有关系。她笑笑,还没等转身,眼前一黑。仿佛所有的力气此刻弹尽粮绝……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狗血一次... 唔. 吼吼,你看生活无处不狗血么. 啦啦啦~~ ☆、18、“第三者”(下)      ***   金淑妍没想到颜早会去那么长的时间,长到她明明刚和颜早吃完了午饭到现在太阳都快落上了。她抬着头趴在方向盘,本来她可以出去走走转转甚至把叮当接过来的,可是想到颜早早上挺个肚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个样子……她怎么放心的下。   早上她还没去上班正斗智斗勇的和不想去幼儿园的叮当做搏斗,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清楚的看见可爱的女儿冲自己扮鬼脸。明明脸上还挂着笑的,打开门的一瞬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颜早?”金淑妍诧异的看着明显憔悴瘦了一大圈的人穿着娃娃服站在自己面前,那样子……真像是刚被老公赶出来的良家妇女。   颜早当时也就是笑笑,然后撩了撩衣角说:“我可能怀孕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我害怕……”   金淑妍在颜早渐渐低的语调里完全傻了眼,要是平时颜早出现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一定会被她嘲笑死的。   可是她却看着她微微凸出来的肚子哑口无言。   正如现在,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颜早和坐在她床边和自己一样皱着眉的赵司楠,一样的哑口无言。   “你……你刚才说什么?”金淑妍甚至有些不信的抠抠耳朵。“你说你不知道颜早怀孕了?!”   赵司楠坐在床边上,颜早沉沉的睡着,他甚至看见她的睫毛都没有颤动过,他面无表情的就这么看着她。   “哈。赵司楠!赵大医生!这个女人……”金淑妍颤巍巍的指着颜早,“这个女人是不是你媳妇?她肚子里的是不是你的种?她怀孕12周了,你竟然说你不知道?!”她简直要气疯了,又想起来颜早上午拿着化验单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那样总是凡事都会迎刃而解,除了颜晚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颜早,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眼睛里面盛满了情绪,惧怕、喜悦、害羞、最后一股脑的变成一句话。“我要做妈妈了。”   金淑妍看着不发一语的赵司楠哽咽,“赵医生,我知道你悬壶济世。伟大的恨不得把自己制成照片贴在墙上受万人敬仰,可是,你能不能看看躺在这里的这个女人?你知道她有多苦?你知道她有多坚强?你知道……”金淑妍终于受不住,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四个字其实是四个人可是全是她们两个女人在抗。那么久的岁月里,她抱着叮当,颜早揽着颜晚。她别过脸,深呼吸好几次压制住一个劲向上翻的难过。   “对不起……”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呼吸,可是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他是医生,她是夜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人。   赵司楠掖了掖她的被角看向金淑研,声音撞在墙上再返回到耳朵里,低沉、隐忍、难过:“能给我们夫妻点机会好好谈谈么?”   他的眼睛太亮,太真诚,如果不是说颜早和她十几年的友情的话她甚至会偏向于他。金淑妍看了看床上的人,想起来不久以前这个女人曾为了这个男人,忘记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割舍的坚持。   她看见她盖着被子下凸出来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金淑妍走后房间里安静的要命,赵晞楠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那双总是盛气凌人不服输的眼睛里慢慢的渗透出一种无法参详的情绪。   “赵……司楠……”赵司楠好像才看见她一样,皱着眉头把视线从颜早的身上挪过来。   “赵司楠,她说……她说她要做掉这个孩子。”赵司楠听见之后闭了闭眼睛。   “我……全听她的。”   “不行!”赵晞楠突然拔高了嗓音,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的走到床前!   “赵司楠,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你在错一次,你不是傻,你是蠢!她……”赵晞楠伸直了手指指着颜早说,“她现在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已经错过果果了!你还要亲手扼杀你自己的孩子吗?”   “那我能怎么办!”赵司楠也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喊,面上却已经出现了灰败,“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如果她说不想留,你认为我能看着她不做么!还有赵晞楠,我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和我提唐果的事,你也说那是错过的,那是过去的。她现在就是我的病人!”   赵晞楠本来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死寂的全无,满室尽听见赵司楠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晞楠……别闹了,你回去吧。”赵晞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听见赵司楠这样说脸上一片灰,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颜早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8、9岁的样子,红色的小袄是妈妈新做的。她穿上特别喜庆,可是那是妈妈最后一次给自己做小袄。后来自己被谁带走,放在什么地方,模模糊糊的连不上了。   她害怕得不行,渐渐的哭出声音。   有一双小手干燥,细软轻轻的擦干她的眼泪,她勉强的睁开眼睛去看,好像是在福利院的时候,身边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好像在问为什么要哭。又好像是日本寒冷的冬天小晚冻得不行,她把他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摩挲,只为了给他取暖。   还好像是一双尚未睁开的眼睛,婴儿白白嫩嫩的小手拍打着她,然后孩子突然睁开眼睛,那双像极了赵司楠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然后问:“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颜早一下惊醒了,下意识的去摸肚子,感受到手底下的隆起才稍稍的安下心。然后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她抬手去摸一下子惊动了伏在病床边上的赵司楠。   床头开了一盏小灯,晕晕暗暗的正好将两个人的脸盛满。   赵司楠就带着黑眼圈满脸疲惫的看着她,她转动眼珠看了看外面黑透的天。   “几点了?”颜早想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赵司楠立刻站起来来扶。   “两点多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回搭。   然后,一室安静。   赵司楠起身出去,回来的时候带着热毛巾。温柔的给颜早擦脸上的泪痕,颜早抬着眼皮去看赵司楠专注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又去摸肚子。   “你想要么?”她问。赵司楠顿了一下手里的力道,然后继续给她擦脸。颜早却难堪的别过去脸。   刚擦干净的脸又被流出来的眼泪浸的冰凉。   “赵司楠!你心真狠!”赵司楠捏着手里滚烫的毛巾站在床沿边上一言不发。颜早终于受不了一样直起身体扑到赵司楠身上,压低了嗓音使劲的捶打他,打在肉上的声音闷闷的,夹杂着颜早无望的喊声。   “赵司楠!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毁了我你知道么”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   颜早终于大哭出声,寂静的医院里她的哭声格外的刺耳。赵司楠紧紧的扶着她扑到自己身上的全部重量。      哭够了之后赵司楠还是那样细心的给颜早擦脸,她却像疲惫的睡了一觉然后终于将这么久的一场压抑全然的发泄出去之后一样反而轻松了。   赵司楠放下毛巾轻轻的攥住颜早微微挣扎的手,“颜早,我想开始是我想的不对。”他一顿,“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想太多,于我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赵司楠盯着颜早面无表情的脸。   “你才是我的现在。”颜早听见这句话挣脱的想拽出来自己的手,奈何赵司楠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颜早!”他何曾这样低声下气又郑重其事的叫过她。“……对不起。”   颜早在他这句“对不起”里停止了闹腾。   夜色缭绕,他把她圈在怀里。   “……颜早,只有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赵司楠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蒸蒸的热气透过薄薄衣衫透过来,从肚皮上的那块一直温熨到心口“只有你和这个孩子才是和我息息相关的。”颜早把脸埋在他怀里。   “我根本就不是童安的孩子。”停了一会儿他说。颜早惊愕的去看赵司楠的脸,童安——她一直以为的婆婆,不是他的妈妈?   赵司楠可能看出来了她的疑问,“是,我妈是赵敏生的前妻。”说道这里他扯扯嘴角。   “我也不知道我多大的时候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一直以为我是没爸爸的。然后和我妈相依为命的长大,发奋的读书。”   赵司楠自己都不清楚那么简陋的小学他是怎么办到的。他生母是典型的江南小镇姑娘,嫁给赵敏生的时候甚至怯懦的都不清楚要怎么面对一辈子这个词。   终究是文化的差异不得不让赵敏生弃了糟糠,转头娶了花样年华,未来前途似锦的童安。   璧人。   赵司楠不得不承认,当年第一眼见到传闻中的父亲和妻子的时候,搜肠刮肚的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赵晞楠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比我小三岁。”他嘲讽的笑笑,“天之骄女,这四个字赵晞楠当之无愧。”   医院的壁灯可能是因为电压的不稳,一波一波轻轻的跳动。   “认识唐果也是因为晞楠,我以为她怂恿唐果来请教功课。”那年在他大学校园的茂盛繁密的树叶下第一次认真的看唐果,小巧的鼻尖细密汗珠,其实很可爱,看得出她眼睛里的紧张在自己看见两人远处的赵司楠后更加不安。   他应该拒绝的,可是他却应下来了。   那么美好的一段岁月里其实真的只有她和自己一起走过的,赵晞楠本就不是安分的孩子,和自己又有隔阂。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赵司楠和唐果在一起的。   他教她化学周期表推演,他教她数学导数、函数。   其实那时候自己的课业也是繁重的不行,可是渐渐的却格外的珍惜每天一两个小时的放松。看着唐果皱着眉头然后在自己的讲解之下豁然开朗的眉眼,其实……不是不快乐的吧。   “赵司楠,你爱过她吗?”颜早突兀的问出来,陷在回忆里的赵司楠低垂着头。   就在颜早绝望的前一瞬间赵司楠摇摇头干哑的说:“不……”   颜早好像在绝望之前又看见了光明的人,淡淡的阳光冲破雾霭的云层。   “或许年少的时候有过短暂的温暖,可是,颜早,我却早就清楚,唐果在我心里是代替了妹妹身份的赵晞楠。”   是啊,赵晞楠的脾气和那样优渥的环境,要接受这样的赵司楠,很难。颜早想起来那张压在抽屉里的照片,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美好的年纪要用什么样的情绪藏在角落了。可能赵晞楠也怪,怪自己那么轻易的接受。   突然肚子上又一暖,“颜早,原谅我的疏忽。”   颜早回过神去看这个男人,面容上有些疲惫,可是却没有拦住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希冀。那双曾抚摸过自己无数遍的大手盖在她的肚子,两个人生命的交点。   他说他没有爱过唐果,剪影扶墙……   “赵司楠,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唐果的未婚夫……怎么死的?”   她清楚的看见赵司楠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走廊里有查夜的护士,轻轻的脚步声再这样的夜扰的人心乱如麻。   “……炸弹,”赵司楠说,好像受不住回忆一般把头埋进颜早的怀里。颜早除了圈住别无选择。   “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临上车前,他和我调了任务,最后炸弹飞过来的时候正砸在车不远的位置,车就在我们眼前炸了……”闷闷的声音,自她胸前发出,果然是为了救他。   赵司楠挺起来身体,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颜早。四目相对。   “我和他一起毕业,一起参加无国界医生,一起被选拔做战地医生。最后他就只求我照顾好唐果……唐果也在那次事故里受了伤,弹片留在了脑动脉主干里,现在,渐渐的出现了压迫症状。”听到这里颜早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司楠。   赵司楠抽出一直放在颜早肚子上的手,捧住她的脸非常郑重的说:“颜早!所以我要救她。”   颜早感受着他双手的力度,手下攥着白色的床单。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是糖果回忆起少年时满足欣慰的样子,赵晞楠的那句“第三者”在她耳边逐渐的逐渐的放大,直到她受不了的自欺欺人的阖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突然发觉是这章出现最多的词。 话说我明明虐的是赵司楠啊,为毛最后都是颜早在哭? 我周一回来啊~ 对不起…… ☆、19、你信命中注定吗(上)   第十章你信命中注定吗      颜早怀孕的消息比飓风过境都来的迅猛的在颜、赵两家不胫而走。   童安带着赵晞楠来看她的时候正好赵司楠已经去上班了。   两个人彻夜的深谈,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谁都在小心翼翼。尤其现在她怀孕了,赵司楠高兴有余还加倍的待她好。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也是将来他孩子的母亲。   可是……女人可能天生就是爱胡思乱想的,总觉得以前冰冰冷冷的赵司楠如此殷勤,有些……欲盖弥彰。      打开门的时候颜早明显的有些吃惊。   “妈?你怎么来了。”童安容光焕发的脸上掩不住看向颜早的肚子的欣喜。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也丝毫没把颜早话里的冲突放在心上。   颜早说出口的同时就有些后悔了,连忙的给童安拿鞋换。   “妈,您别误会,应该我去看你和爸的啊。”童安扶住她蹲下的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回过头去叫躲在门后的赵晞楠。   “晞楠?你还站着外面干嘛,进来!”颜早这才看见赵晞楠,她也看见了她,有些尴尬的接过她手里的拖鞋。   “小颜啊,你也是的。怎么怀孕了自己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听见你说在医院晕倒。可吓坏我和你爸了。”   赵司楠当初买沙发的时候似乎特别的选择了大而阔的类型,童安娇小的坐在里面。装容得体,颜早给两个人倒了水挨坐在她身边。童安抓过她的手欣喜的握在手里。   怎么看这个媳妇怎么满意,越来越认同老赵的眼光。   颜早被她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听见她又这么说然后垂眼回答:“赵司楠这阵子太忙,我忙着辞职的事。疏忽了。”   童安显然没想到颜早辞职了,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的问:“你辞职了?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欣慰的有些眼眶泛酸。   赵晞楠是在忍不了了,本来告诉家里说颜早怀孕的事事处于冲动。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妈妈这样一副好像怀孕的是自己喜极而泣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后悔。自从赵司楠出现在赵家之后,明显的童安更向着赵司楠些,现在颜早又怀了孕……   “妈,你别那么激动行不行。就是一怀孕,你至于吗?”童安这时候恰巧在抹眼泪,听见赵晞楠这样说,可能也觉得有些不妥。   “是啊是啊,这是该高兴的事。不该哭的。”她丝毫没有听出来赵晞楠话里讽刺,可是颜早听出来了,她一只手被握住,另一只手当着赵晞楠的面抚上肚子。   赵晞楠脸色一变,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镇静的喝。      童安仔仔细细的看了赵司楠和颜早的家。其实自从赵司楠搬出赵家之后他的生活她从来都是被屏蔽在外。就连新房都是买好了、装修好了,通知了二老一声,他们才知道的。而来过的数数几次都是匆匆而过。   童安边看边说这样好那样好。赵司楠一直都是心细的人,连楼梯拐角的凸起都细心的打磨光滑。   童安放心了,说什么以后颜早身子会越来越笨重,赵司楠的工作又不能放下,自己在家要怎么怎么注意小心,有事情要给他们打电话。   颜早每每都应声答应下来。   赵晞楠也一同看着,白色的楼梯,黑色的厨房酒柜,楼上温馨的卧室,窗台幔纱的窗帘。越看她脸色越白,颜早没放过她眼里和面上的每一寸变动。   中午的时候童安突发奇想的要给颜早煲汤,欢天喜地的去小区外面买东西,虽然颜早极力的婉拒,但抵不过童安的热情。   赵晞楠被要求留下来先温锅,赵晞楠哪里做过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嗤之以鼻的送童安出了门,回头就看见颜早坐在上发上喝那杯她们一进门就看见她在喝的果汁。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颜早就看过来。   她一惊,“你……你看我干嘛?”   颜早啧着嘴里新鲜的水果味,“你是怕我把孩子做了才这么积极的替我散播喜讯么?”   赵晞楠有些错愕的看着颜早,她虽然和颜早说话的机会不多,但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有些言辞犀利的颜早,犀利到她有些心虚。   颜早看着赵晞楠的眼睛,微微叹口气。年纪差不多的两个女人一个如赵晞楠一般简单,一个如她一般……她找不到形容自己的言辞,稳了稳情绪。   “你放心,就算我和你哥哥婚姻破裂了,我也不会拿孩子出气的。”赵晞楠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你就这么想和我哥哥婚姻破裂?”抓住她的语病赵晞楠不饶人的说。   “不是我想,是你们想吧。”   “赵晞楠,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赵晞楠盯着她没有回答。   “试问,如果没有唐果,你还会不会讨厌我?”一下子被提及唐果,赵晞楠又像全副武装似的。   “别说果果的事,你和赵司楠你们两个人的事和我、和果果没关系。”颜早盯着她逐渐变冷变厌恶的眼神叹了一口气。   “赵晞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竟然会是第三者。”颜早有些累,自从怀孕之后虽然没有恐怖的孕吐,可是明显的感觉到疲惫,那种从骨子里泛出的累。   她靠在沙发上,也不去看赵晞楠。   “可是你那天站在走廊里那样义正言辞的说我是第三者,赵晞楠,如果今天我和唐果的身份换了。你是不是还会为躺在医院里的我拍手叫好?”赵晞楠没有说话,唐果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她见过她最不堪最廉价的时候,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还有她。虽然那么讨厌赵司楠,可是年少的时候唐果害羞恼怒的和自己说她好像有些喜欢赵司楠的时候,她跳起来否决,最后不还是为两个人制造机会?   怪只能怪,她们在最合适的时候找到了不合适的人。   其实她知道的,一直都清楚的。唐果到底适不适合赵司楠。   “我什么都不想说,如果有一天赵司楠拿着离婚协议让我来签,我一定不问原因。”说到这的时候颜早本来按着肚子的手却突然向上移动了几公分。   赵晞楠和赵司楠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但是,请你,不要插手。”   赵晞楠在她认真的眼睛里看到的坚持。略微的侧头去看,她虽然没有给肯定的答复,但是颜早知道赵晞楠心里同意了。   她摩挲着沙发上触感滑腻的皮革,轻松的问赵晞楠。“赵晞楠,你说如果我不是赵司楠的妻子,我们俩个会不会也是好朋友?”      童安兴高采烈的买回了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冰箱里。赵晞楠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想搭把手的意思,颜早被童安命令的靠在门上看。   “我和说,要每天吃水果。不能吃太凉的。你让司楠没事的时候给你做点汤,怀孕的人啊喝汤最好了。”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童安站起来去水槽洗了一个苹果递给颜早。然后又回去继续没完成的事情。   “你现在吃好了,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会少遭罪,而且孩子也会很健康。”童安拿出来不知道在冰箱里放了多久的东西,细细的在看保质期。   “你看,晞楠就挺健康的。”说着还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什么事都和家里对着干,一看就是活力四射。你将来的孩子也能这样,但是可不能像他姑姑,太不好管教了。”   颜早去看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赵晞楠,乌黑的头发马尾的垂在后背上,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刚过肩膀,随意挽起来的头发。   “颜早。这下你也辞职了,我呢自从你爸爸生病之后为了照顾他很多社交场合我也都推了。没事的时候我来给你换样的补补营养,好不好?”   好不好?她看童安关上冰箱门殷切又小心翼翼般的问。   “好啊。”说着她“咔吧”一下咬掉了一小半苹果。      赵司楠停好车没有马上下去,他有些累的靠在座位的靠背上。   下午全体医师对唐果的手术方案做了一下汇总。   比想象中的还不乐观。   碎片经过这两年的血液腐蚀已经改变了开始的状态,渐渐的压迫脑经组织。现在就算做手术的话,也顶多能保证她不死。   不死。   植物人也叫不死,插着管子挺在床上一辈子。   她还那么年轻,鲜活的好像还是昨天站在他面前问,能不能替她补习数学的少女。   转眼形如枯槁,慢慢的忍受每次头痛欲裂的感觉。   “司楠!我没什么求你,求你照顾好果果。”……   这话没日没夜的在耳朵边上响起来就钻心的难受。   照顾?怎么照顾?   赵司楠靠在方向盘上抬头去看屋子的窗口,颜早可能在拉窗帘,纤细的一条影子映在窗口上,幽幽浮浮的好像一幅画。   他不得不说他动过娶了唐果的念头,可是仅仅也是个念头。转瞬就不见了,毕竟自己不再年轻了,不是那时候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小学妹被待自己像兄弟一样的朋友拉在手里,然后心里难受的不可置信的赵司楠了。   曾经好多次在野外、在枪林弹雨、在看着各种肤色的人思考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接受推荐做无国界医生继而做战地医生。   曾经他也以为是不想看见他们成双成对,可是当自己穿过站火线站在两个人面前的时候。他清楚的听见心里的否定。   他不是黯然神伤的离开。   后来无数个日子里,他们三个人加上后来加入进来的穆呈贺,四个人。完美的像是一部友情与爱情的话剧。   直到唐果的男友,视他如亲弟的朋友负伤身亡。   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唐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凡是能出现的地方。   他推了战地医生的邀请回国,踏踏实实的做个医生,救死扶伤,战场上的血腥和残忍好像上辈子的事。   可是他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唐果也进入到了医院。   穆呈贺在这间医院的身份是儿科主治医生,实际上他爸是本市的军事医学科学院院长,说到底自己其实也是走了后门进来的。   想起“走后门”这个词,好像颜早也提过。   什么时候来着……?      赵司楠进门的时候颜早正在解一枚鲁班锁。这是她很低级趣味的爱好,思考的时候总要做些什么,原来上班的时候她可以一边给小读者们写回信一边思考。   偶尔还会就着信里的内容来思考处境相同的问题。   听见关门声,她抬头去看。   “回来啦?”赵司楠应了一声。“我去盛饭。”说完放下东西就奔向厨房。   那种跑法让赵司楠微微的皱了眉。   走到桌子上看见被她放下的鲁班锁,复杂的一环扣一环,看似松松的扣在一起,他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衣服都没脱就着颜早刚刚坐的位置坐下来也摆弄起来。   中午童安做好了饭又预备出晚上的。颜早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等着站在微波炉前发呆。   在医院那晚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来说小晚的事情,可是……如此机缘巧合之下给她一种你坦白一项我就坦白一项的错觉。   现在赵司楠回到家很少去说唐果的事情,可是她知道。从他每天的寡言和蹙紧眉头能看出来。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这样不闻不问她觉得已经是个女人最大的宽容,她可以去闹可以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要求。   可是她不想。   无理取闹不适合她。   原来总是想如果将来结婚了然后又要离婚的话,好聚好散才对的。   颜早摸摸肚子,现在她也不敢肯定对或者不对。   微波炉叮的一声,她伸手去拿的同时叹了一口气。   唉,怎么就这么轻易变卦了呢。      晚饭两个人吃的很安静,颜早神色有些赌气的去看赵司楠。   赵司楠实在受不了了,正好吃下最后一口饭。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呢?”   颜早一听他先说话了,赌气似的扔下碗筷。   “我好歹也是孕妇,就这么点乐趣了你还和我抢,你拆了你倒是给我装回去啊。我还没拆呢,我怎么装回去啊!!”赵司楠听着颜早略带撒娇的指责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怪他拆开了她的玩具。   苦笑不得的说:“我给你装回去,行了吧。”   “那谁洗碗?”   “……我洗完就装回去好吧。”   赵司楠站在洗碗槽前洗碗,颜早倚着门框拿着一只橙子在扒。   赵司楠身形高挑,精短的头发黑黑的根根直立。她吞下最后一口橙子走过去。   赵司楠感觉腰上一紧,软绵的呼吸密密麻麻的吹散在脊柱上,臀上还受着凸出来肚子的压迫。   一下子心软的捏不起来,“怎么了?我手上都是泡沫啊。”   颜早摇摇头,鼻子发酸。   赵司楠没有办法又吓唬她:“颜早,你就不怕挤着孩子?”   颜早僵了一下略略的松开紧紧揽着他的手臂,但是却没松开他,闷闷的说:“让我抱一会。”   赵司楠莞尔,抱着就抱着吧。   他继续刷碗,水流无声的流,温吞的注入到碗槽里。   “赵司楠,有一天……如果你要离开能不能别告诉我?”赵司楠一听拧紧了眉毛也不顾手上全是水转过来端着颜早细细的看。   颜早水晶晶的黑眼睛望着他。   “今天谁来了?”他早就该猜到的,晚饭的味儿……不是颜早的。   颜早没有回答,就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却松开了搂着他的手转而覆在捧着她脸的手上,“赵司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就别告诉我……我……”   颜早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司楠拽进了怀里,赵司楠的手上的水透过衣服潮乎乎的刺激着皮肤。   “颜早,你还是不放心么?”停了一会他问她。   颜早看着水池里的泡沫一层又一层的被水冲下去又卷上来。在赵司楠怀里摇了摇头。   “赵司楠,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高兴嫁给你?”   赵司楠一僵然后狠狠的圈住颜早。   颜早不知道是被他圈疼了还是终于承认了自己一直否定的事,潮湿着眼睛埋在他怀里。   她想大哭一场,可是现在不能,她怕卸干净了力气再粘起来的时候真的就是支离破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其实我说的是周一啊亲. 可是我发现那天放假啊亲. 唔,我写的不好.真的就是娱乐. 那么如果你也喜欢,那咱们就众乐乐~ 咳.下章什么时候好呢..... ☆、20、你信命中注定吗(下)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颜早小心翼翼的开着他的座驾小奶牛在等红绿灯。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被吓得一惊,安抚的摸了摸肚子才拿起电话。   “颜早?”赵司楠的声线一项稳重,现在徒然增加了些紧张。“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说不让你开车了么?”   赵司楠回家的时候本来想带着颜早出去吃饭的,路过车库的时候心思细密如他一下就发现了她的车不见了,进屋之后连着人也不见了。   慌张的给赵家打了电话,童安也满口惊呼,怎么能让一个孕妇自己开车出去。   颜早苦笑,且不说她怀孕。自从那晚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她就感觉到了赵司楠的不安。其实自己心里真的挺欣慰的,欣慰之余又觉得以现在这种时期,说的那种话,不免有些威胁的意味。   绿灯亮起,颜早挑了一个可以停车的角落停下来。   “颜昭出事了。”赵司楠一愣,后才反应过来颜昭是谁。   “他不是要出国做无国界?”这次轮到颜早一愣。   “这事他都和你说了?”颜早怔怔的看着车前面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过马路,小心呵护的样子真让人羡慕。“颜昭在毕业之后到江城的一个私人医疗企业实习过,据说那家企业研发的新药临床上造成了医疗事故。其实事情被压下来好几年了,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被翻起来了,颜昭在机场被截下来直接带去了江城市。”颜早换了一只手,想要打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开,小奶牛突然打不着了。   赵司楠听着电话那边,点火“哄哄”的声音:“等我一会,我去找你。那车你别开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颜早愣愣的看了看屏幕,把电话放下,抬头去看刚才过马路的母女。却再也没有拧一下钥匙。   颜家的状况很糟糕,颜旸皱着眉站在地中央,大伯母瘫软在沙发上,一向精致的发丝乱的鬓角翻飞,甚至都看见了白头发。没看见大伯父。颜早没敢耽搁拉着赵司楠就向大伯母的方向扑去。   “大妈……”颜早的大伯母哭的满脸泪痕重重,听见有人叫她抬眼去看。一看是颜早,她又一哽咽。   “早早……”话没说完就趴在颜早身上哭了起来。   颜早去看正和赵司楠站在一起说话的颜旸,后者轻轻的摇摇头,她的心一下子沉了,连响儿都没听见。   大伯母好不容易稳住情绪。   那边颜旸低低的声音说着源头。   原来和颜早所知道的差不多,唯一的出入不是医疗事故,医疗单位的负责人是江城市的单家,单家当年的当家人因为这件事锒铛入狱,不想调查期间就病发身亡,就这样在还没有结果的案件却断了线索。   现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翻出来,过了五六年了。颜昭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做事莽撞的实习生,但是依然与此案牵连不浅。   因为当时颜昭的导师,之医疗小组的负责人。   也就是说,颜昭很有可能直接接触了这次事故案的关键文件。   大伯母抽泣的被颜早搂在怀里。她穿着宽大的衣服,颜旸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赵司楠,嘴唇蠕动终还是觉得气氛不合适没有说什么。   楼上这时候乒乒乓乓的传来声响,厅里的四个人齐齐的望上去。颜建伟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四个人,掷地有声说。   “谁要是动关系救他就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别回来!”颜早心里一凉,大伯是说一不二的人,这些年颜昭的胡闹其实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要不是大伯母从中调解再加上颜昭不经常回来,说不定父子两个人早就把家里掀了。   大伯母本来泫然欲泣的看着楼梯口的丈夫,听见他这么言辞凿凿的话。一下子憋不出伏在颜早身上“哇”的又哭出来。   颜早手忙脚乱的安抚大伯母,又看看厅里站着的两个男人都垂着头像小孩子挨批了一样不说话。   “大伯,我们也没那么深层次的关系。但是如果这件事不是颜昭的错,你这样不管不问是害了他啊。”颜早实在憋不住率先开了口。   颜建伟“腾腾”的从楼梯口走过来,拽起来颜早的大伯母。力气大到颜早以为会拽散了她,从而下意识的去扶。   “颜早!你回去养你的胎生你的孩子,颜昭是咎由自取,不过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从小就到处惹是生非。假如这次他……他坐牢了,也是他罪有应得!”颜早没忽略他的停顿,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哪能不心疼,她也明白大伯是气,气这么多年颜昭高学历的医学全部变成了废纸。   她刚要开口说话,原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伯母发了狠一样推开站在身边的大伯。   “颜建伟!那是我儿子,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这么狠!你对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悉心软语,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的孩子!”   一句话,两种反应。   严建伟本来就因为颜昭的事情在生气,又加上和自己过了一辈子从来没红过脸的妻子这样一吼,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额角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颜早却一下子就煞白了脸,在这个家她从来都没听过一句重话,这一句不啻是伤筋动骨的。   赵司楠看着这一家子剑拔弩张的架势想要上前说话,看了看身边的颜旸,苦笑着噎下了话。   “司楠,你先带早早回去。家里太乱,她现在怀孕了。别伤着她。爸、妈,不管管与不管颜昭,就算是就地正法了,咱也得把尸首拉回来埋在颜家的祖坟上。”颜旸终于发挥了些长子的作用。虽然话重了些,可是却让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司楠走过去去拉颜早的时候才发现她手凉的吓人,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和颜旸点点头就带着失魂落魄的颜早走出了颜家。      此时正是六月底,百花渐渐出现争奇斗艳的趋势,花蕊芬芳。   阳光明媚。   颜早走出来颜家的时候被太阳晃了一下,身体都有些发虚。   赵司楠拥着她把她塞进车里的副驾驶上,想了想拉过来安全带使劲的抻了抻,然后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给她扣上。   整个过程颜早都没有说话,赵司楠以为她是因为大伯母说的那句话而伤心。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再好也会有层看不见的隔膜。这点他感同身受。   “颜早,别在意你大伯母说的话。那样的情况,难免的言辞冲动。”   颜早转了转眼珠去看赵司楠,赵司楠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回家好么?看看还能做点什么吃。”说完发动车子。   颜早就靠着窗户,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   颜昭的情况很不乐观,关键在于当年研发小组的很多人都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上了。就颜昭这样的一个核心人物还是助手身份的参与了此事。   颜家阴霾阵阵,颜旸出国多年又与医学界瓜葛甚少。想帮忙都出不上力气,只能在江城市和本市之间奔波。   颜建伟倒是医学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又一天在大伯母再一次恳求他动用关系的时候,他也只是苦笑的说。   “你要说做个手术,或者做个课题。我绝对没问题,可是颜昭的事……那是事关人命的刑事案件。你让我怎么救?”   很多年前颜早见到颜建伟的时候曾很多次问自己,为什么一奶同胞。颜建伟就是这样刚毅不屈在医学中永不言输的人,而自己的父亲却只能带着妈妈到那穷乡僻壤支教?   不得不说,自从颜早被他从收容所里带回家的那刻起,他不是父亲胜似父亲。   可是当有一天你心中一直不老的形象人物,疲惫的承认自己其实不是无所不能的。   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颜早想,那是一种心酸。   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心酸。   她每天都抽空去颜家陪陪大伯母,虽然大伯母已经开始不哭不闹不央求了,但是颜早清楚的感觉到身为母亲,她心里的那份感觉。   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的去碰触肚子。      赵司楠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要她自己回家或者颜旸去送她。   颜旸很爱笑,眼角浅浅的细纹除了年纪的增加外就是笑出来的。   “早早,还没说恭喜你。”今天回去的有些晚,颜旸怕她一个人打车不安全。坚持的送她。   颜早本来在看窗外一闪一闪而过的街灯,听见他这么说回过头去看专注开车的人。   “恩。谢谢你。”想了想又问,“颜昭……”   颜旸沉默了一下,“颜昭这次也算吸取教训了。”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好像突然间才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颜昭没事了?”   颜旸笑纹浅浅,啧啧嘴。“也不是说没事了,我托人问过。好像是江城的单家的太子爷再查当年的事。但是好像不是为了追究什么,江城那边的审计局调出当年的案件分析。可圈可点的正好把颜昭放在沿上了。”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一个转弯拐入另一条路,“……颜昭毕竟不是主要参与者,不过就是当年清楚事情的几个人都没了踪影,他就成了替罪羔羊。最坏的打算应该就是坐牢。”   颜早本来细细的听他再说,一听说要坐牢。身上一凉。“坐牢?那怎么行啊!那不是毁了他了吗?”   被打断的颜旸表情还是没变抽个空看她,却换了话题。“从小你就和颜昭感情好,能不能别太藐视你大堂哥我啊。”   颜早尴尬的看着颜旸,“你放心吧,我托了关系。他也就被拘押审查几天。没告诉家里是怕有什么变故空欢喜。颜昭这小子,也该给点教训了。多大的人还没谱。”   她这一颗心终于还是归了位,抬头才发现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自己家楼下了。看着黑乎乎的窗口,她扯了扯嘴角。   颜旸看她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放松的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挺着鼓出来的肚子陷进去。   要不是有肚子,他会以为座位上没有人。   什么时候她瘦成这个样子了?   “颜旸哥……不是我和颜昭关系好,是你的世界里从18岁开始就只剩下默默姐一个女人而已。”他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根本没想到颜早会细心的去回答。   这个妹妹他真的是从心里喜欢的,从她第一次瞪着黝黑黝黑的眼睛望着自己,那里面盛满了惊恐和不安,他就心疼她。   当初她那么坚强的出外留学,其实他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这么执念。一个女人,这么不容易,说实话,作为男人的他抛却责任都可能不及她。   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什么她转过来又开口。   “颜旸哥,你信命中注定吗?”她的眼睛太黑,好像第一次看见的那么黑。趁着车窗外的夜色,好像沼泽。一点一点把他吸进去。   他想起来在颜早出国后不久和颜昭有一次讨论她的时候。   颜昭怎么说来的?   他说,颜早就像黑珍珠。要经过更多的磨砺和挤压还有沉淀才能圆润发光。可是,她不该承受那么多。她本身就是价值非凡的。   当时他还笑自己的弟弟说,要不是自己的堂妹,他都能把她娶回家了。   颜昭拿着一罐啤酒仰脖喝进去大半口。幽幽的看着天空,那眼神……是遗憾么?   “我信。”没等颜旸说什么她就回答了,“我信命,我也不服命。可是,不得不承认。我也挣不过命。”   他抬手拍了拍颜早的头,好像那年黄瓜架子下的两个人,他声音还是那么轻的说,“怎么啦,都要做妈妈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颜早想笑但是使劲的扯了扯嘴皮才发现根本就笑不出来。      颜旸驱车离开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见颜早裹着不算厚的外套站在楼下看着自己家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表情,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颜昭那晚看向天空的眼神。      赵司楠明显的瘦了,疲惫的眼窝都塌下去了。   回家的时候颜早都睡下了,客厅里开着一盏灯,亮堂堂的接着他回家。   他突然有种于心不忍,这么好的家和媳妇。他的承诺是不是用错了方向,按了按有些硬了的后颈关了灯向楼上走去。   颜早因为怀孕和颜家的事最近的睡眠质量也是很差,赵司楠都没敢开灯。以免打扰她休息,慌忙的洗了洗。走到床边躺下,听着另一侧颜早老老实实的呼吸声,他翻过身把她圈在怀里。颜早顺其自然的动了动好让他更方便的搁置手臂。   “还没睡?我吵醒你了?”赵司楠拉了拉薄被子,怀孕的人会热,他却总是害怕她受凉。   颜早在他怀里拱了拱,赵司楠轻轻的笑了,还是这么会撒娇和迷糊。   “……唐果,怎么样了?”颜早还是忍不住问。这好像是个结,百转千回的绕的她的心渐渐血液不通。   赵司楠本来很累,又这样心满意足的抱着她都有些困意,被她这样一问,幽幽的睁开眼晴看天花板。   “……不太乐观。”四个字,谁也没有再说话。   好半天赵司楠反过来问,“颜昭呢?”   颜早想笑,觉得这好像是个交换秘密的过程。   你问一句,我回答一句,你在问我一句,我再回答你一句。   可是她终究还是欠他一个回答。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怕压到肚子,连着身体也抬起来些。   赵司楠被她这么一动皱眉伸手去扶她。   在黑暗中,颜早细细的打量他,“赵司楠,你信命中注定吗?”今晚她问出来第二遍。   赵司楠听见她问的问题,一下子就蹙紧了眉头。   “不信。”果断,冷静。果然是赵司楠的风格。   颜早又在他怀里重新找了个位置舒适的躺好。   “睡吧,都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放假啦~~ 我存稿不多,但是争取假期双更。 俺明天会回去我念书的城市。 好怀念呢,不过我不是去怀念,而是去缅怀。就是所说的上坟。 噗,纪念一下我名存实亡的一份感情。 ~\(≧▽≦)/~啦啦啦。祝福我回来的时候,文思如雪崩~ ☆、21、我想做一只鸵鸟(上)      第十一章我想做一只鸵鸟      颜昭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颜建伟也不顾他这些天的疲惫和明显消瘦的身体,挥着平时锻炼的绳子上去劈头盖脸的就打了一顿。   颜家包括颜旸和大伯母出奇的谁都没上去阻止。   开始颜早也想不插手站在边上小心的护着肚子,可是看着颜建伟憋红了脸使大劲的往颜昭身上招呼,然后不知道哪一下子招呼到那张总是嬉皮笑脸的脸上的之后。她上前拦住了颜建伟。   颜建伟“呼哧呼哧”的喘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滚楼上去!尽快的出国,能卖力气就卖力气,不能就滚回江城或者死在外面。”颜早从来没见过大伯说这样严重的话,每个医生都需要一颗冷静的脑袋,包括赵司楠。   她扶着大伯浑身颤抖的身体,抬眼去看颜昭。颜昭低垂着头,紧紧的抿着嘴角,被抽在脸上的那道印子渐渐发红,配合着那张憔悴的脸触目惊心   颜早给他使眼色,颜昭像没看见一样。   “爸。是我的错,当初不该不听你的安排。这样任性了这么久,终于咎由自取。”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颜建伟身边的颜早,平日里总是不正|经的表情变得认真非常。   “可是爸,我三十岁了。不是小孩了,你这样不问事由的打我一顿,能解决什么?你这辈子救死扶伤无数,一直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安排所有的事。爸,我已经任性这么久了,改不回来了。”说完擦了擦脸,转身就出了家门。   颜建伟本来也又是心疼又是狠不争气的在打他,看见他脸上的印子和听见他开始的话也皱着眉眼睛里悲痛的无法言语,可是又听见颜昭后面的话,浑身上下气的发抖,颜早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去搀着他。   直到颜昭的身影消失了好久,颜建伟好像脱了力一样回身颤抖的推开颜早的手,不发一语的上了楼。   颜早去看紧咬着嘴角泫然欲泣的大伯母和离她不愿站着紧握手掌的颜旸。      颜昭从来不嗜烟,不论他是不是医生,那么多年在医学院养成的习惯都让他学会保持一个医者的心。   在江城市的时候虽然没受什么类似严刑逼供的罪,但是当他看见所谓江城太子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那一刻心里荒凉的没有边际。   他总以为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幼时听来的那样,这么多年所有的任性都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思想作祟。   逃避。   他从颜早出国留学那年起就在思考这两个字,现如今才觉得这两个字多他妈可笑。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的烟正好燃到根|部,灼痛才唤回他所有的感官。   烦躁的甩了烟,去开门。   拉开门的动作有点大,完全都没掩饰住他的不耐烦。      颜早一看见颜昭那个样子先是一愣然后歪着头看他,好像小时候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一样。   “不请我进去么?”   颜昭侧过身子,她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清晰的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差不多两个月没回来,一点没变化?”颜早纤细的手指划过桌子,淡淡的灰铺染上指尖。   颜昭看了看她然后缓慢的去看她不大不小彰显的肚子,眼睛里忽明忽暗。   颜早却挑了刚才他的位置坐了进去。细细的打量他。   颜昭阖上门,手在门把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转过头的时候却变成原来嬉笑的那个样子。   “上次就不该让你进来,想清净一会都不行。”他耸耸肩,靠着她不远的桌子上坐着。   颜早细细描绘他略显轻松的面部表情,“这次有什么打算?要出国?继续你无国界的医生的梦想?”   他淡淡的注释着颜早,她比上次看见的时候瘦了,脸色还好。可是那种语带轻松的问题,让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闭上眼,一张与其相似的男人的脸跃上来。   “不想出国,我没那么好的命。”颜早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脸上没什么变化。又去看他脸上的伤。   可是颜昭心里却清楚,他没有那么好的命,经过生死还能遇见美好如你的人。      “颜昭,你这有医药箱吗?”颜昭就明白了,走进里面折腾了半天才勉强的翻出来些药水和棉棒。   黄昏斜阳,他家早就因为那时候准备出国停了所有的电和水,她拉着他去宽敞的阳台。   好在已经是夏天,黄昏时一点点风吹散了刚起来的暑期。   颜早踮着脚给他上药,他微微的弯着身子。   颜早身上那种类似乳香,类似温暖的味道配合着她温婉的面庞和轻柔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刺激着颜昭。   脸颊上有些疼,可想颜建伟有多生气。   他记得小时候他就特别调皮,颜建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可是他总是在外面打架,十三四岁的年纪,桀骜不驯的性格再加上青春叛逆,总是惹是生非。   那时候颜建伟怎么说来着?   “男孩子么,不能太管束了。管多了就该没有气魄了。”   那时候颜建伟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重话,哪怕他差点把别人腿打折了,他也只是带着他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负责医药费。   那个时候他多崇拜自己父亲的通情达理。   可是当有一天他又闯祸偷偷的潜回家听见父亲母亲在吵架,颜建伟和妻子这辈子他都没大声大说过话,他好奇,他藏在窗户下偷听的时候,他多狠父亲的通情达理到自私的行为?   他闭了闭眼睛,又垂头去看颜早,夕阳在她脸上照出一层暖洋洋的绒毛。把她包在里面,就像……他的心把她包在里面一样。   “行了颜早,我没那么娇气。”说着挥开颜早第二遍上来涂药的举动。   颜早把药水饼子拧好,看了看阳台上椅子上没有灰就坐了下去,肚子越来越大之后她越来越喜欢坐着,站时间长了腰酸的要命。   颜昭靠着栏杆摸了摸口袋捻出来烟刚放在嘴里,想到这么又拿下来。   “没事,你抽吧。”颜昭想了想还是放在嘴里打了火。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颜早,师兄……现在特别忙吧?”颜早本来正出神的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听见他这么问才敛回来目光轻恩了一下。   “你知道多少?”颜早倏地看向他,那清澈的目光让他都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你又知道多少?”他似笑非笑的去看她。   她又把目光调向远处。   “听说,唐果的未婚夫死了,为了赵司楠,唐果也受了伤,脑袋里的弹片现在出现了压迫状态。颜昭,当初多轰动?”   颜昭啧啧嘴,终于……啊,其实那天颜早坐在屋子里听见自己说意外的时候的表情他就该知道,自己说了赵司楠的禁区。颜早走后,他想了好久。不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个误会的开始是自己。   颜昭叹了一口气,“唐果和我还有穆呈贺是一届的同学,唐果却比我们都小一岁。女生进入到医学院不是稀奇的事情。稀奇的是,她所有的行事作风,和学习手法都和当时在医学院名声远播的赵司楠如同一辙。”   那一年,颜昭听从颜建伟的建议考进了医学院,遇见穆呈贺和唐果,又通过唐果认识在医学院如同传奇的赵司楠。   17岁公费出国,却在一年之后突然返国。在医学院继续读书,那时候已经是医学硕士的赵司楠在同一届里是最小的。喜欢形单影只的穿梭于实验楼和教研楼。其实那一年很多新上来的学生都是赵司楠再带,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些敬重和好奇。   颜昭也不例外,但是赵司楠性格太冷,一般都会目不斜视的从你身边过去,完全忽略你眼睛里的想搭话的殷勤   除了一个人。   是的,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唐果。   她崇拜他,踩着他的脚步走进他的学府,亦步亦趋的跟随者。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两个人是情侣,每每开玩笑的时候,年轻的唐果头回红着脸辩驳。那时候因为他和唐果还有穆呈贺走的比较近,也叫入了这个圈子。有时候看着活泼可爱的唐果就会想起来那时候已经出国的颜早。   他哪里会想到,几年以后,颜早会怀着赵司楠的孩子和自己坐在一起谈论……曾经。   颜昭尝到嘴里泛起的苦涩,“后来大家才知道两个人是因为赵司楠有个妹妹才熟识的。”他说的投入,完全忽略了颜早听见两个人熟识的原因的时候身体的僵硬。   再后来,赵司楠的同学里面有个各项优秀成都仅在他之后的同学,虽然年长他几岁,但是却真的是视赵司楠如亲弟弟。   哪里会想到敦厚老实的人竟然喜欢上了总会跟在大家伙屁股后面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并且让赵司楠拉了红线。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赵司楠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后来两个人正式进入恋爱阶段的时候,国家从医学院里招收优秀的苗子作为无国界医生的选拔者。   赵司楠首当其冲,并且毫无悬念的进入到医疗队伍里而且很快的出国。   赵司楠出国的前一晚。   那才是改变三个人命运的一晚。   颜昭沉默了一下,说道了这里再留一些。那不是他的性格,“有些晚归的同学说,那天学校的星星湖边,有个女生大声的喊,为什么她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听见她想听见的话,赵司楠,回答我。后来一年之后第二次选拔的时候唐果和学长双双入队。然后就是在战场上出现意外,……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颜昭最后的话很低,低颜早差点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太阳完全的落下去,她睁着眼睛太久了,干涩的要命,她眨眨眼睛然后转头眼珠看颜昭。   “颜昭,那天颜旸哥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为什么,同样是堂哥,我却和你感情好。”颜昭没想到听完了这么一长串的故事,颜早会问出来这么一项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没答话好像也在细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颜早轻轻的笑了起来,“当时我回答了颜旸哥,可是最重要的我没说。”颜早暖暖的眼睛注视到肚子上,手慢慢的附上去。   “颜旸哥比我们大了八岁,在我还没有经历的时候他已经不削去经历,而你和我年龄相仿,但是你经历的事情,是我拼尽所有都不敢去经历的。”   颜昭看着她有些红了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液体落下来,可是就是这种样子让他难受到不行。   “小早早,你怎么不敢呢?你不是还……去留学了么。”他蹲下来手把着椅子上的扶手仰头看颜早。   颜早听着她的称呼笑了,是啊,自己还是有过勇敢的时候。   “颜昭……”   颜昭轻轻的应着。   然后看着她抚着肚子的手也按在肚子上。   温热透过夏季的衣料印在皮肤上,颜早一震。   “小早早啊~你是颜家的公主,这个孩子就是颜家的王子。”颜昭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笑的还像过去的时候一样。   这时候太阳完全的落下去,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阴影重重的挡住了最后的光。   “颜昭,你该长大了,都要做舅舅了。”颜昭的手一僵,然后继续抚着她的肚子。   “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假期要双更的,可是我食言了. 所以我胖了. 了解我的都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是散漫的出奇的人. 哈哈,我想接下来,勇敢的早早要最后一搏. 输了...赢了... 你猜你猜~~ ☆、22、我想做一只鸵鸟(下)   ***      赵司楠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好像没有这么心力交瘁过。偌大的办公室里他烦躁的“哗哗”的翻着那些病例和唐果的体检报告。   胃里传来饥饿感的时候他疲惫的捏了捏鼻梁,突然想抽根烟。   不抽不代表不会,可是终于他还是忍住,他不想一会回家的时候被颜早闻出来,毕竟她怀孕了。   办公室的门被大力的打开,穆呈贺收了嬉皮笑脸站在门口看他。   “我想,幼儿园老师都教过你进来要敲门。”赵司楠一看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就是损他。   然而这次穆呈贺不仅没回嘴也没反呛只是绷紧了声线问他,“你电话怎么了?”   赵司楠被问的一皱眉,拿出来电话才发现没电了。   离他不远的穆呈贺清楚的看见他黑了屏的手机。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知道颜早等你多久了?赵司楠,如果你放不下唐果就别连累颜早!”赵司楠从认识穆呈贺只有他调侃他的份,哪里有他大吼的机会?   可是当穆呈贺喊出来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捏着手机的手掌布满汗。   穆呈贺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自己的电话扔过来。   赵晞楠迅速的给颜早拨去电话,接通后反而没了言语。   颜早浅浅的呼吸绕在他耳边顺着血液流到心脏,但是好像再也没有流出来般。   “……赵司楠?”她的声音很轻,赵司楠不得不轻轻的“嗯”了一声。   颜早却像舒了一大口气一样说:“我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你还没有下班?要是太忙我就自己回去。”   赵司楠张张嘴,目光落在满桌子的资料上。   “你在哪?我去接你。”颜早报了一个地址,赵司楠皱着眉收了线。   穆呈贺沉默的接过来他递过来的手机收进裤袋里,看着赵司楠沉默的换了衣服,裤袋里的手越攒越紧。   “赵学长,我想知道你到底想怎么解决。”赵司楠停顿了一下穿衣服的动作,然后缓慢的抻了抻袖子,并没有回答。   他记得上一次穆呈贺叫自己学长的时候是唐果求着他留在国内的时候,那是唐果刚被检测出来弹片的遗留位置。他要求她必须出国做手术,唐果沉默了半晌,要求他同去。   赵司楠记得当时他险些答应,看着唐果剃光了头发的光头最后咬牙拒绝了。   然后在唐果住院的住院部顶楼上,穆呈贺就这样站在他面前问他。   “赵学长,你就这样背弃了你的承诺?”   当时他怎么义正言辞的给他讲道理来着?   为什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穆呈贺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赵司楠,我从来没想过你这么没担当!”说完转身摔了门就走了。   赵司楠苦笑,这是这么多回穆呈贺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替自己带上门。      夏季的天空很少能看见这么干净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她突然就想到过生日那晚的流星雨,有时候她想赵司楠不是不会浪漫的人,只是分对谁。   比如那晚的星星;   比如他会违心的说自己做的饭好吃。   她只希望他说的话是真的,她也信……他不是忘记他说会来接她。   颜早浅浅的笑着看黑黝黝的夜空。   赵司楠,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我宁愿做一只鸵鸟,也不愿意就这样面对事实。   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些证据,证明我做的不是笑话?      赵司楠这辈子从来没开过这么快的车,红灯亮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想直接冲过去。可是还是那份职业身份的谨慎让他猛的一脚踩住刹车,然后一手砸到方向盘上,继而出现一声短促有力的喇叭声。   车头在不远处他看着信号灯红色的信号心急如焚。   诺言是什么?   这一刻他问自己,当初拉着满脸满手是血的伙伴的时候他答应了要照顾好他的女人,可是他曾经一吻落在颜早的无名指上,许下白头的诺言。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或许两个都是真正的。可是自己更应该优先哪个?   此时夜色撩人,暑气翻涌。车里的冷气恰到好处的开着,嘶嘶的沁人心脾,可是他却感觉冷。   这种冷是母亲离开的那年一直在自己身边萦绕不去的冷。   或许……终究他会再失去些什么。      ***      颜早依然做她准妈妈的生活,赵司楠几次的欲言又止都被她巧妙的躲过去。最终也因为放不下责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在这种本该合理化机会。   童安依然会经常来,带来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赵晞楠偶尔会跟着几次。难得的在那次两个人深切的谈过之后她没有再咄咄逼人。   颜家也安静的过分,颜建伟好像受了什么打击天天在家养养花种种草却再也不问颜昭甚至晚辈们所有的事情。   大伯母来的时候颜早整端着童安刚刚送过来的汤,一小口一小口机械的向嘴里送,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所以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汤匙落回碗里清脆的声音都有些让她恍惚,才急急忙忙的去开了门。   颜早的大伯母除了有些憔悴意外精神还是很好的,妆容得宜的不比童安差多少。   “大妈?”不说吃惊是假的,这是颜早怀孕之后大伯母第一次上门。其实是自从她结婚之后大伯母就来过寥寥几次的其中一次。   颜早连忙的让进来人,挺着肚子又去倒水。   大伯母实在看得担惊受怕的拉过来还要去切水果的颜早坐在身边。   颜早不美,完全不像她美貌的妈妈。可是那一身的恬静温婉的性子却是十成十的继承了下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颜早妈妈的情景,晚霞似血,铺了一路。她的小叔,就如所有遇见颜早妈妈的人一样一眼就痴了。   从此真的踏上那样情景的一条路。   只可惜留下这一双的儿女。   她抚摸着颜早隆起的肚子,眼睫渐渐湿润。   “早早啊,我来晚了些。别怪我啊。”   颜早被她说的一愣,又看了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突然也湿了眼眶。缓缓的摇头说:“没有,大妈,你没来晚。”   两个女人,一个已为人母一个即将,心照不宣的都明白,大伯母是为了颜昭的事而忽略了一直视若亲生的颜早此生最重要的一个时刻,而颜早知道,这个女人在她的人生里充当的角色。   大伯母吸吸鼻子,本来是高兴的事情,不该这样的。   “快六个月了吧?”这可是她经历的第一个婴儿啊,她小心翼翼的揽着颜早的肚子。   颜早轻声应了,“六个多月了。可能十二月初就能生了。”   她淡淡的声音终究还是引起大伯母的注意,她抬头看颜早。“早早啊,这是你第一个孩子,心里害怕一定会有的,你可要调整好。”   颜早没有说话,小心的扶着肚子站起来说:“大妈,我还是给你切点水果吧。上午送来的,新鲜。”   大伯母一个没拦住,颜早灵巧的闪进厨房。   “早早,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小赵惹到你了?”大伯母尾随进了厨房,颜早正背对着她切水果,听见她这么说一个偏锋,手上立刻被划出来一道血口。   大伯母惊呼的攒着她的手指,急问医药箱在哪。   颜早却出奇的镇定,熟门熟路的找到医药箱,然后包扎。   如果这样在阅历资深的大伯母面前还能瞒过去,颜早也觉得她这么多年也真是白活了。   手指上的纱布有些粉红色的湿润,透过纱布,指尖上丝丝的疼。   “大妈,当初你为什么要领养我呢?”大伯母本来还焦急的等着她说心里憋着的话,反被问这样的话题着实吃了一惊。   “早早……”   “你看,我不是你生的,我爸离开大伯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出生,在遇见我的时候你们也仅仅是在福利院找到了我,当时怎么就能确定我是颜建生的孩子呢?”大伯母被问的一下子哑口无言,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她一直以为都很听话,沉默不语甚至有些憨厚的孩子。   “……早早。”   “就像这个问题一样我同样在问自己另外一个问题,赵司楠娶我到底是为什么?”颜早卷着被切伤的手指,已经疼到有些麻木的手指还有知觉。   “大妈……”颜早轻轻的唤着,然后掷地有声的说:“我不配他!”      颜早的大伯母离开的时候塞给她一张卡,颜早再三的推辞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拿着吧,这么多年你拼命的工作,大体上我也知道一二,别亏待自己。”说着伸手又拍了拍颜早瘦弱的肩膀。“你看你瘦的,让人心疼。”   因为一句“心疼”颜早收下了卡。   目送着这位年过半百的母亲离开之后颜早靠在门板上久久的没动,手指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白色的纱布因为血而染红。   她一直都知道的,他们一直都知道……颜晚的存在。   那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接受这个本该是颜家的孩子。      赵司楠再回家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熄了火靠在车位上,仰面对着绒制的车棚。宽敞的楼前长廊里颜早正在晒太阳。   夏天的阳光多有些毒,她却一半在阴凉里一半在阳光下,偶尔有相熟的邻居碰见了也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颜早通通的接受。   赵司楠就这么看着,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上筋骨分明。   知道颜早准备要回家,弯腰的时候有些吃力,赵司楠好像一下子领悟了一样匆忙的拔了钥匙走过去帮她。   “咦?”颜早甚至有些惊异突然出现的手臂,看清了来人之后才笑眼弯弯的说:“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司楠不承认是她话语里的懂事也不是她的笑眼一下子让自己回答不上来。   清了清喉咙才说:“今天不是我的班。”   颜早应了再也没过问。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不论是不是赵司楠的班,只要医院里还住着唐果,哪一天是什么班早就没有了意义。   “阿姨没有来打扫?”赵司楠边褪了鞋子边回身来扶颜早,看着客厅里随手扔的杂物问。   颜早穿的是舒适的小布鞋,其实很好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着褪了两次都没有褪下来。赵司楠突然蹲下来给她褪鞋子,她一下僵在那里。   “……阿姨被我辞了好久了。”脚上的力道一紧,忽而放松。   “哦。”   赵司楠比她高大许多,此时蹲在地上,她俯视着专心给自己换鞋的男人,视线落在肚子上。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多好,你蹲着,我站着,而孩子蜷曲着。   凡事我听你的,赵司楠就这样行不行?      ***   赵司楠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混乱不堪。   企图放弃,最后也只是、只能继续。   办公室里刚下了夜班的医生笑眯眯的看着他,“赵主任啊,你这也太敬业了。我听说你爱人怀孕了,你这还在第一战线上不下啊?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听在他耳朵里就不知怎么的就像万针轻戳一样,他虚虚的应者心里却早就知道是谁这么大嘴巴说出颜早怀孕的事。   晨检做完一个来回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最后他停在唐果的病房外却迟迟的不想进去。走廊里有护士搀扶着病患慢慢的挪过来,越走越近的看着他,赵司楠一咬牙推门进了屋。   唐果正站在窗口前,上午姣好的阳光刺破她的皮肤,泄了一地孤单。赵司楠攥了攥把着门把的手然后轻阖上门。   “赵医生,巡完房了?”唐果回过身歪着头笑眯眯的对着赵司楠。   “你是最后一个,不是老规矩?”赵司楠拿起她床头的病例划上已巡。唐果回到床前,淡淡的笑着看正在仔细看病历的赵司楠。   “你就昨天一个下午没来,病历上也不会看见什么特殊的事件的。还不如问当事人来得快。”赵司楠一愣,笑了笑放下病历。   “昨天下午又头疼了?”唐果把视线调向窗外,外面天气很好,碧天绿树,赵司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司楠,我们放弃吧。”   赵司楠没有说话,插在白大褂里的手却攥紧。哪里来了一股怒气,冲的他口不择言声音冷硬的说:“唐果,我想从你第一天进到这个行业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放弃是一个医生最大的耻辱。除非你真的无可救药。现在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你不肯配合。你自己看看你的医生巡检单,哪一条不是你消极面对的证据?作为学长朋友的身份我要说,你要死,行,离开我的病房,死在哪里都和我没关系。”   赵司楠咬牙说完转身就走,还没碰到门把腰上就一紧。唐果呜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赵司楠,你怎么就不懂,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懂才能明白?”   赵司楠双手放在唐果的手上,轻轻的拉开。回过头扶着她的肩膀,她哭的梨花带雨。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的情绪出现些红润。   “果果,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话吗?”唐果没有穿鞋就跑下来,他不得不弯下腰配合她的高度扶着她的肩膀。唐果双手捂着脸,哭声里带着指责。恍惚的让赵司楠觉得好像又回到某个时间,只是现在还有绝望。   “果果,过去的都会过去,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的。别再钻牛角尖了。”唐果好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甚至眼眶里还蓄着泪,眼角还有痕迹。   赵司楠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扫干净她脸上的泪痕,“……果果,你是我妹妹啊。”      赵司楠是被护士叫走的,轻关上门的时候唐果甚至还能从苍白的墙面上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的回音。   “……你是我妹妹啊。”她笑了一下,经过这么久的挣扎和困难,他就想明白了这两个字?   这句话赵司楠不是第一次说,可是却没有一次这么认真,认真到连她都觉得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四章的样子. 你说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的妹妹啊~~ ☆、23、对不起?没关系!(上)      第十二章 对不起?没关系!      七月流星似火,暑气蒸蒸日上。   颜早早上睡不着,早早的起来坐在沙发里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   这个孩子胎动的很少,开始的时候颜早甚至绝望的觉得他不是活的。终于有一天早上颜早起来的有些猛,她睡惯了懒觉,这天却出奇的起来的早,赵司楠又是一夜未归。她坐在空荡荡的床上,窗帘遮挡着早上干净的光。肚子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动了一下。   至此她每天早上都会早起一个小时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孩子很少动。只除了早上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   偶尔她会在抚摸的动作里得到回应,可能是伸伸小手也可能是踢了踢腿。她总是想这个孩子可能和赵司楠比较像,这样冷静,这样言辞稀少,这让让人……爱。   “宝宝。你说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呢?”男生还好,女生的话这样的性子怎么会交到男朋友?   不知道等到她和赵司楠老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老了?   颜早笑起来,那还真是个梦……      赵司楠打给颜早电话的时候颜早正在他们医院的走廊里笨重的抚着肚子准备去休息区等着叫号。宽敞的两排椅子上只剩下一个位子,正好有一对小夫妻嫌弃不要的,颜早坐下来。   “喂?”吴侬软语,勾的赵司楠心里一下子安宁不少。   “在哪呢?在医院?”赵司楠听见电话背景后面医院里特有的喇叭声音,突兀的紧张起来的问。   颜早却心情大好,“今天产检啊赵大医生。”   赵司楠一愣,“怎么早上没说?”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去医生办公室做检查。   “你太忙了啊,一会直接过来就行了,正好在你们医院前楼。”   挂了电话,赵司楠扶着额头满心的不舒服。细细的数来好像整个颜早怀孕到现在的过程中,他……都没有陪着产检过。   “呈贺,今天是你值班吗?”   ……   “我一会过去。”   ……   放下电话,赵司楠“嘭”的阖上桌子上的卷宗。   上面“唐果”两个字好像赤|裸裸的在嘲笑他心中所想。   那又如何?   又能如何?      穆呈贺挂上赵司楠的电话颜早就进了办公室,怀孕的人或许身上都带着一种让人很怡然温暖的感觉,尤其颜早这样的妻子。   “坐啊。站着干嘛?”穆呈贺找了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水放在刚落座的颜早面前,她轻声道谢。   穆呈贺的办公室并没有像他那种性子的随性装饰,反而严谨的正如所有的医生的办公室一样,白墙挂图。甚至颜早看见一个孕妇的解剖图。   他看见她打量自己办公室的样子“扑哧”一下乐了,“怎么样,还像个医生的样子吧。”   颜早调回来目光,浅浅的笑了。   “真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   穆呈贺看见她笑的那一瞬有些失神,果然女人怀孕的时候最美,可是颜早却更加的将这种美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虚咳了一下,掩饰了一下根本就没被发现的想法。   “你胎动怎么样?”穆呈贺拿了她的报告在看。胎动不是很频繁啊。   “只有早上的时候才有。”   “生理反应呢?”穆呈贺边问边勾选写着什么。颜早都细细的回答了,问到自己记不清的地方会细细的回想。每一处都小心翼翼慎重的生怕自己忽略了什么。   穆呈贺握着笔看着颜早蹙着眉头再想事情的样子,突然开口问:“你弟弟怎么样了?”问出来才觉得自己问的有多唐突。   颜早被问了一愣,又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   “没什么,我好久都不去了。怀孕之后走山路比较吃力,就只剩下打电话询问而已。”她慢慢的回答。好像也为了自己好久没去看颜晚这件事而有些不好意思。   敲门声打断穆呈贺接下来想问的话,非常专业的“请进”两个字让颜早一扫刚才得低落。   门打开,赵司楠高高大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不仅穆呈贺一愣,颜早也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颜早甚至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赵司楠却没有看她,踱步走到她身边问穆呈贺。   “怎么样?”自从上次的事,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像没了过去的调侃。再加上赵司楠忙的是在□乏术,平时如果不是他去脑外科去找他的话,可能真的是对面而过赵司楠也不会很主动的询问他的。   可是现在,赵司楠却穿越了半个医院来他的妇产科?   穆呈贺抬头看了看正笑颜如花专注的站在赵司楠身边的颜早,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不太好!”   颜早本来很意外赵司楠的到来而喜不自胜,听见穆呈贺这样说一下子就把笑僵在脸上。   赵司楠却没有说话,皱了皱眉毛拽过来一张椅子坐下。   “哪里不太好?”说着反拉过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颜早按坐下来。   穆呈贺笑了笑,痞痞的靠过来,“我说赵司楠,哪里不太好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赵司楠被问的一愣,又听见他说:“你让小嫂子自己来成心给我难堪呢啊?”   赵司楠终于绷不下去脸,不耐烦的说:“到底有没有问题?废话那么多?”   穆呈贺靠回椅子上恢复了医生身份的那种严肃的状态,“没什么,孕妇的心情很重要。”说着抬头扫了一眼有些愣的颜早,“胎动的不频繁的话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很有压力,你要尽量的多活动。和肚子里的孩子多做互动,爸爸最好也要加入进来。”   说着也不看赵司楠,非常专业化的做阐述。最后他从病理上抬头说:“还要记住,三十周以后尽量一周或者两周就做一次产检。”   颜早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宝宝没有问题?”   穆呈贺正在回视赵司楠有些凶狠的眼神,慢腾腾的缠绕着听诊器。“也不全是。要是胎动不明显的话,可能孩子先天发育的就不好。”   “你别吓她了,以后我会一起来产检。你别听他瞎说,胎动不明显也可能是胎位不正,你感觉不到而已。”后面的一句话是对颜早说的,颜早皱着眉看穆呈贺在想他话里的意思。   赵司楠又去看穆呈贺,眼神里全是警告。   穆呈贺终于在赵司楠进来之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没事,小嫂子。你家这位……”说着指了指赵司楠,“曾经在战地给战士的家属接生过,不做脑外他可以做准接生婆。”   赵司楠完全不理他满嘴胡说八道的样子,举手啪掉了对着自己的手指。拉着颜早就走,可是回身的时候谁也没看见他嘴角在这几个月里终于上翘的弧度。   穆呈贺安静的看着赵司楠为自己关上门之后,站在地中央。还好,这么多年的默契没有因为混乱的事情而变质。   赵司楠还是听出来了他的话外音,而且给了保证。   穆呈贺坐回位置里,怎么就突然对颜早萌生出怜惜呢?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脸,大声的指责自己的样子。   “你从来就没有见过大枣破败的样子!你们凭什么那么说她?!”   ……   “你永远不会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压迫感!你们是天之骄子,自私的为谁想过什么?你连你爹妈恐怕都没设身处地的想过,我怎么能要求你为一个你根本就讨厌的女人着想?!”   ……   穆呈贺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对颜早有过质疑,甚至在自己上当之后对这个女人的心计和城府都到了与自己猜测不谋而合的程度。   人就是这样,当有一天你看见一个你本意为光鲜艳丽足以令你深恶痛绝的人背后的残破不堪和情非得以的时候,你才知道这个人比你讨厌她的时候……更可怜。   有些人,根本就不能选择。   谁愿意在单纯的时候已经练就一身自我保护的颜色?   他抽了笔筒里的一张名片在指尖把玩,他从来不看好谁。只是何不给命运一次表现的机会?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笑了,清了清嗓子高声向外喊。   “下一位!”      ***      颜早被赵司楠扶着恍惚的走着,他滚烫的大手附在腰间。颜早就突然的脸红了。   不是没听出来穆呈贺的讽刺,她知道他在帮自己,可是作为一个算计过他的人,颜早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帮自己?   不管为了什么,赵司楠不还是答应以后每次产检都会陪着一起去?   其实她心里清楚,问题不是产检。而是以后他会多关注自己一些,颜早抬头去看赵司楠的下巴,手摸上肚子。   宝宝你看,这个是爸爸。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感应了一样,一个胎动,惊的颜早突然停下了步伐。   赵司楠不明所以为什么颜早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它……它刚才动了。”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在不是晨间的时光里缓慢的舒展,颜早甚至心领神会的觉得它也很高兴。   赵司楠轻而慎重的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好似也在取证,颜早却因为他的动作浑身一震。很明显赵司楠感觉到了。   “不舒服?”他单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暖暖的体温在两处汇聚了颜早一身。颜早遥遥头,眼眶不知怎么就蓄上了波光。   赵司楠还是不明所以,可是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莫名的紧张了,抽手想要扶她,颜早却先一步的按住他的手。   不要,不要拿开。   “没事……它动了,你感觉到了吗?”她仰起头去问赵司楠,他还是皱着眉在想为什么颜早有些难过的表情。   接近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反射在颜早波光水粼的眼眸里却消弱了那份刺目,掌心下是她柔软的衣服料子,皮肤上的体温和肚子下突如其来的波动都让他心潮澎湃不已。   这是他的骨血,和他生生相惜的命脉。   赵司楠突然压下头来靠在颜早在肩颈旁。   与其擦肩而过的不论是病人还是认识赵司楠的人都偷偷的笑,更有甚者还会频频回过头来看这幅画面。   此后很多年里这间医院的老护士都会记得这个上午,盛夏的阳光包容着脑外科主人平时冰冷的面容,显得那么……阳光明媚。   而此时颜早只是很满足,实实在在的满足。   赵司楠或许根本就不清楚,不清楚这是他第一和自己孩子的互动。   宽厚的大掌托起来的不仅是一份融入了两个人生命的孩子,还有一份……不能言语的情。      赵司楠的呼吸喷在颜早的脖子上,终于有些受不了路人投来的窃笑的眼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身子。   “别动。”赵司楠比她高出许多,这样别扭的靠在她身上不用说也知道极不舒服,可是他却不肯放开颜早。   温柔的拥着,甚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对不起……”   颜早努力的压回去眼眶里几欲翻腾的液体,仰起头,有什么划入眉鬓,不见踪影。   “没关系……”      正对着两个人的黑体大楼里,唐果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相拥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个人,渐渐的收紧身侧的手掌,精心修剪的指甲略略的长长了些,生生的刺进手掌。   心里不知疼。   面上……不知味。    作者有话要说:赵司楠说了:“留言的孩子最后会第一个看见他儿子~” ☆、24、对不起?没关系!(下) 爱情是什么?   婚姻是什么?   颜早在结婚之前、离开莫良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她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美满的家庭,如果大伯家算的话,那可能是美满的,当然前提是如果可以那是她的家。   可是当有一天她拥有自己的家的时候,这么多年的磨砺使她终于懒得去参透这个问题。   她和赵司楠之间拥有过爱情吗?两个人的婚姻开始甚至可谓陌生,有多陌生?陌生到一个昏暗的楼道里一个深入喉间的吻就典当一生?   当赵司楠的手落放在两个人还为出世的孩子上的时候。   她深知她在那个吻之前,或许是那篇反驳自己言论的时候,或许是他谦逊的给自己拾起雨伞的时候,或许在更早听见他名字的时候就已知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落了种。   如今这颗种子马上就会开出最美好的花朵。   颜早也终于承认她爱上了这个说不明未来和卸不下责任的男人。   她心里却凄凉到不行,她落下的一颗心要怎么救赎?   “赵司楠,我不去你办公室了。”颜早突然站定,拉着他的赵司楠也停下来。   “也好,你等我会儿,我去取车。送你回去。”赵司楠定然不知道颜早心里所有的变化,可是刚才阳光好,她身上的味道太过于甜。她的话就那样像流矢,直击心脏。   颜早连忙拉住欲要上去的赵司楠,“不用!”赵司楠习惯的皱起眉,“穆医生也说了,我需要运动,这时候阳光好。我慢慢的走,累了我就打车。”   赵司楠不语,像是在思考颜早话的可信度。   “司楠,你也有你的工作要忙,我习惯了。”赵司楠口腔发干,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好吧。”他拍了拍颜早的手臂,“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   颜早笑着应了。   阳光真的很好,可是她却没有时间去照晒。在赵司楠回去之后她又返回到医院,她穿着平底柔软的鞋,走在走廊里如同优雅的猫   脚步轻盈的……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走廊尽处一个高间的门紧闭着,颜早站在门前几次深呼气。   “扣扣”!   “请进。”   唐果知道颜早会来,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晚。   当颜早挺着近7个月的肚子站在阳光明媚却四壁森白的病房里时,她觉得自己哪怕再胜券在握也是那么……徒劳无功。   “赵太太?”唐果淡淡的从她肚子上扫过,满脸惊讶的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颜早会来一样。   颜早细细的品味“赵太太”这三个字,忽而笑了。   她挑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调整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背部。   “这次我来的匆忙,没准备礼物。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唐果一愣,然后回视大方看着自己的颜早。   “还行,不好不坏,就等着那天脑血管突然爆裂。”颜早本来信心满满的准备迎战的词汇就被这一句话扫的溃不成军。   唐果却笑笑,掀被子坐进去。   唐果比她上次看到的时候瘦了许多,曾乌黑的发现在也没剩下多少光泽。可是还是那样坐在阳光里,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目光。   “唐医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唐果听见她这么说脸上突然绽出笑容,目光扫向门口的方向。   转过来的时候说:“我一直以为‘赵太太’这个称呼非我莫属的。没想到,你比我还适合。”   颜早倏地抬头去看唐果,可是出了笑容她什么也没看见。   “赵司楠这么负责人的人,哪怕不是生命里的计划,他都会照顾周全。比如我。”颜早就看着她说明身份,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尴尬和自作多情。   “可是……同样的本该是他的责任他也没尽到义务。”她摇摇头,好似惋惜死心眼的赵司楠,这样左右逢源,可是依然还是照顾不全。   “他想做的都太完美,既想成全了兄弟的情谊照顾我,又想完成娶你而你就是他责任的义务。赵太太,这世上自古就有一句话。忠孝两难全。”唐果穿着病服,规矩的蓝白条,可是颜早却分明从她微笑的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唐果说完却听见极轻的笑声,轻到她收敛了脸上显而易见的得意。   “你说的没错,自古忠孝两难。”颜早抚着肚子站起来,窗台上不知道是谁细心的摆放了一盆盆景,生机盎然的样子。颜早用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撩拨。   一下又一下,唐果却看的心里别扭极了。   “有舍必有得。不舍得的最后都会失去,唐小姐,这个道理我想你比我懂的更早,可是怎么还抓着赵司楠不放,不肯放手?你失去的还不够多?这辈子难道说你都不想得到一点自己引以为豪的事情。”   颜早说的很慢,唐果哪里会想到自己会听见这样一番话,当即就沉了脸。   “唐小姐,可能我不知道你和赵司楠的过往。可是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相识相知在我和他之前。如果真的是我的原因我接受我无可厚非,但是……整个过程里你不觉得我才是最无辜的?”   “我怀着赵司楠的孩子,要成全他的忠孝两全,要看得开你如何如何的了解我的丈夫……”颜早挺着肚子靠近床沿,逼近一直坐在床上靠在床头的唐果,“你不觉得这样的耀武扬威对我们这个年纪来说太幼稚了吗?”   说完直起来腰身,看着抿着唇不发一语的唐果。   终于于心不忍,“我不在乎他的过去,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因为证明你在他心里是否有位置才答应做谁的未婚妻。”   唐果猛的抬起比刚才还要白了几分的脸去看颜早,颜早视若不见的说:“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她按着自己的肚子,“请你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唐果转都眼珠去看那个肚子,嘴上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颜早根本就不懂也不想去懂她所问的问题,想伸手给些安慰却也只是攒在身侧,“唐小姐,对不起。我打扰了。”   你知道如果一件事掩饰的很好的话,这辈子或许连你自己都不会发觉。可是当有一天这件事血淋淋的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多么……痛不欲生。   颜早刚走,门口位置的独立卫生间的门就缓慢的被拉开。赵晞楠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手里端着水淋淋刚洗干净的苹果。   她去看还维持那个姿势坐在床头的唐果,几欲张嘴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走过放下果盘。   “呵,晞楠,你真是有个好大嫂。”赵晞楠没有说话,却直勾勾的盯着唐果。然后收了眼光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你有什么要问的是么?”赵晞楠还是专注的削皮。只是手里不稳的让皮断了好几节。   唐果敛下眉眼,她和赵晞楠从高中开始就是死党,每个动作颦笑都能明白彼此心里所想,赵晞楠从小学习音乐,手的感觉很重要,可是现在却将苹果削断几节,只能证明她的情绪不稳。   “晞楠……”   “给,吃啊,你最喜欢吃的。”赵晞楠截断她的话,递上来苹果。   唐果轻轻的压下去,“晞楠,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赵晞楠终于收了举着苹果的手臂,垂下眼:“果果,你利用过谁吗?”   唐果没有回答,她也在努力很努力的在想有没有利用过……爱情。   颜早挑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垂着的柳树时不时的从她肩膀、头顶上过去。   一只手也是无意识的摸着肚子,唇角含笑。   “宝宝,你看妈妈是不是很厉害?”   她从来不想把谁想的那么不堪,尤其是女人。   她是女人,她了解女人,更明白一个女人的心理。   唐果那么喜欢赵司楠,甚至为了他可以去医学院,可以去危险的战场。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另一个人占据她一直给赵司楠留下的位置?   可能她从小看透人的心理,所以当她漫不经心说出“证明”的时候唐果的反应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同时她也同情这个女人,如果要证明一个人是不是爱你而要牺牲一个人正大光明的爱情的话,那么唐果你怎么能得到幸福?   更何况,她利用的是一份没办法补偿的爱情。   颜早看向远处的马路,自己不就是应证的例子的做好结果?   “宝宝,哪天妈妈带你去看看舅舅吧。”   这个夏天依然很热,颜早撩了撩被汗湿的额角。   赵司楠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唐果的状况在这半个月里出现了急剧的变化。其实是时好时坏的,可是弹片在她脑子里的位置有出现了变化   更接近研讨时候那片根本就不可能碰触的危险区。   “赵主任,我觉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应该尽快做开颅手术。CT上已经看出来弹片的明确为准,保守治疗保不准下一次这个东西会流向哪里。”   专家组已经做了几天预案,可是赵思楠均能挑出来毛病然后推翻。   他要做到万无一失,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次救死扶伤的过程,也是心理上的一场救赎。   “梁教授怎么看?”梁教授是脑外的北斗,临床经验是他再去几次战地都不上的宝藏。   被唤作梁教授的老翁,七十岁上下,花白的头发,唯独那双眼睛崭亮的犹如三十几岁的小伙子。   “司楠啊,我不赞成做手术,首先颅内压要是在手术中控制不好的好,这个病例就会出现脑死。这还是最好的打算。你看这里。”梁教授端起片子对他说,“我们现在发现最大的这个弹片在脑干右后方,具体情况还是要看开颅之后。”   这也是赵司楠担心的,经过两年的挤压冲刷,且不说弹片已经变换了位置,就连它现在具体的情况掌握的都不完全。   他突然想起来早上去唐果病房寻房的情景。   他从来没讲过唐果发病,推开门的时候洗手间里传来的阵阵声响让他变了脸色奔过去,唐果伏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一张脸扎在水池里,身体痉挛的呕吐,他扶起来她的时候,唐果的眼睛里甚至都是灰死的。   那是赵司楠从来没见过的唐果。   他认识的唐果都是阳光明媚的,晶亮的眸子总会闪着笑。   可是他却看见死亡的气息蔓延着她的周身。   而自己,无能为力。   “小赵。”梁教授这大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案例哪怕成功患者也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先把患者的身体状况调整到最佳。我联系一下纽约那边的医疗机构。看看电磁波实验室能不能启用。”他沉吟一下还是说,“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成功了或许不是脑死也会是脑瘫。”   梁教授是怎么出去的他不知道,大办公桌上不知道是谁遗留下来的烟盒,他捻起来一只含在嘴里。   “唉,赵司楠,你抽过烟么?来一支来一支。”   ……   “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可以随性!”   “你看那颗星星像不像你?你是我见过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医生。赵司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在专业内和你一较高下。”   “我……没什么求你,就是……代我照顾果果……”   赵司楠拿下来嘴上没有燃的烟狠狠的掼在地上。一根七扭八歪轻飘飘的烟滚出去好远。   “你不说要和我一较高下吗?那你告诉我,我现在清醒的听着。我该怎么办?”   颜早也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她不能在瞒下去颜晚的事情,有种预感,颜晚迟早会是问题。可是……她抬头看了看门口上方的电子表。   她自己都不记得赵司楠有多久没回家了,三天吧?可能是三天。   好像赵司楠有表示过以后会多陪陪自己的。可是,人呢?   三天前赵司楠匆忙的回家取了换洗的衣物,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仪容。   在门口的位置颜早拉住他,他看着颜早欲言又止的样子,温和的抚了抚她的肚子,“颜早,唐果的病情恶化了,出现了反应,说明她脑袋里的东西离我们预计的位置又近了。”赵司楠停顿一下说,“如果真的靠近脑干的话,唐果只有等死。”   这句话,终于让颜早垂下了手臂。   死?她不是没遇见过,可是那么年轻鲜活的,又是赵司楠一直努力不肯放手的生命,是她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狠下心拒绝的。   赵司楠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又按着她的头吻了吻额头说,“等稳定住她的情况就送她去纽约。”   颜早眨了眨眼睛。   “赵司楠,你早点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司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颜早陷进沙发里看着对面电视墙上两个人肃穆的婚纱照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按在肚子上,肚子里一阵一阵的抽搐,她没感觉到疼,可是却感觉到难过。肚子里的孩子在难过。   金淑妍这辈子最怕的事情其实不是自己老爸挥着棒子追到中国来打她,诅咒的说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而是颜早每一个绝望无辜的眼神。   这辈子,她和颜早认识的这近十个年头里,她也仅仅见过两次。   这是第三次,还是因为颜晚。   可是她也知道,颜晚这条导火索总会引爆颜早更惧怕的那颗炸弹——   赵司楠。 作者有话要说: 颜早说:“谁欺负我儿子,我就让他这辈子都看不见更新~” ☆、25、你不知道的事(上)      第十二章你不知道的事      颜早给金淑妍打电话的时候金淑妍正在和金叮当等人。足份的成人杯冰激凌被金叮当吃的剩下一小半,当时她还在想要是颜早在就好了,一定能用她特有的方式阻止金叮当的嘴馋。   正好颜早的电话就进来了。   金淑妍还笑着准备调侃一下两个人的心有灵犀,可是还不等开口那笑就僵在嘴边。      去往疗养院的路有些颠簸,其实几乎每次都是两个人来。可是这次却让她攥着方向盘的手心冒汗。   “院长是怎么说的?”金淑妍严肃的看着前面的路况,尽量的能向疗养院的位置延伸。   颜早没有说话,她抽空去看,颜早挺着肚子窝坐在右后坐上。   “我要把他带出来!”金淑妍好半天才听她这么说,脚下猛的一踩刹车,车身惯性的向前俯冲。   “你疯啦!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你在一起简直就是杀人犯看见仇人的情况,更何况你还没有和赵司楠说,你突然带回去一个男人说是你弟弟!?”   颜早小心的护着肚子,在金淑妍噼里啪啦的分析里靠回靠背上。车窗外因为车子突然的急刹车卷起来灰尘,隔着深色的玻璃一层一层的眯了眼。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再继续呆在疗养院他就真的是疯子了!你明白吗?我欠了他太多了,我不能……”颜早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在颜晚和自己所有来比较。她永远会选择颜晚。   “大枣,你有没有尝试,或许赵司楠会接受颜晚的存在。这样,或许你奔波的这么多年的结症会有人和你一起承担。”金淑妍说的很轻,轻到好像羽毛缓缓的骚动她的心。      疗养院这种地方一般均是老人居多,颜晚算是例外。   当初颜早和金淑妍拖家带口的回国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姐弟两个人共同生活,这样既能省下来一大笔没必要的花销还能很妥贴的照顾颜晚。   可是颜晚的心理症结像一颗顽石,这么多年颜早精疲力竭的寻找各种方式都没有找到解决的方式。   当初两个人在国外的出租屋里颜晚就曾拿着剪刀对着她,那泛着寒光的剪尖晃的她眼睛生疼。   “颜小姐,你弟弟的情况太特殊了,早些时候我们就建议过您应该安排到专门的心理医疗机构去做进一步治疗。”金淑妍陪着挺着七个月身孕的颜早站在空旷的医院办公室里听院长说教。   颜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院长看了看娇小接触过几次的颜晚,叹了一口气说“颜小姐,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有需要的话联系我。”   颜早轻声道谢,“我能去看看他吗?”   金淑妍曾想过如果她和颜早的身份对调的话会不会有她这般坚强。都说她气势强大,可有谁能知道这个费力气蹲在刚刚伤了人、心理有问题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床前的女人才是真的强大的。   如果是她,早就被这份重担压的喘不上来气。      颜晚很乖,他躺在床上。少年苍白的脸孔和至黑的发有着鲜明的对比。颜早小心翼翼的把他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他指尖细小的伤口出了一会神。   “小晚,疼不疼?”她对着伤口轻轻的吹了吹。被打了镇静剂的颜晚睡的正香,颜早甚至都看见他起伏的胸膛。   颜晚画的画被一张一张装裱整齐的立在墙角,大片大片浓重的颜色一点也不想这个心理异常的孩子会画出来的画。   颜早把头放在颜晚松弛了肌肉的手心里,对着那些画出神。   “小晚,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颜晚的手突然神经性的跳动了一下,她眼里一下就流出泪,顺着眼角流入鬓角。   人一旦尝过甜头就会想念那种味道,上天能给她这样吃甜的机会她就真的满足了,颜早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人不能贪心。   她把颜晚的手扯过来轻轻的放在肚子上。   “宝宝,这个是舅舅。”      唐果的病情时好时坏,她自己也非常清楚。她脑子里的东西在一点一滴的耗尽她的生命,又一次呕吐之后她靠在洗脸池的边缘上看镜子里的自己。   双颊已经塌陷进去,眼睛下边的黑印一天比一天加深,她这样……这样的自己,她一眼都不愿意看,为什么当初就不一下子随着他炸死?   这样眼睁睁的看自己憔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被耗尽而死。她不愿意,如果这个是惩罚的话。是不是对她来说太残忍了些?   她一下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间哭了出来。   赵司楠推开门的时候就听见洗手间里的哭声,他本想带给唐果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可是听着他一阵一阵绝望的哭声,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说出来有没有用……      “谢谢。”唐果又收拾妥当的坐在床头接受护士每天一次的例行检验。赵司楠站在床尾捏着病例在看。   她平复了心情这样看着他其实想笑的,他每天都要细细的看几遍病情笔记。她也是医生,她知道那些笔记其实就是例行的日记,用处几乎为零,可是赵司楠却固执的总想从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或者……看看自己还能挺多久?   “别看了……”赵司楠听见她这么说,唐果扭头看向窗外。这个夏天她错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眼福看见明年的春暖花开。   赵司楠慎重的放下本子,走到她跟前。   “果果……”唐果转动眼珠,看蹲下来的赵司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他仰视自己的姿势让她想到高中的时候,每次因为自己不会做的数学题而闹脾气的时候。他都会蹲下来,拿出来一件什么小东西逗自己。   “这次你拿什么来逗我开心?”她其实真的是想笑的,好像过去的时候一样,可是一弯嘴角却掉下来一滴眼泪。   赵司楠抚上她的脸,大拇指挂掉她大滴的眼泪。她的眼睛很好看,水汪汪的亮……和赵晞楠很像。尤其两个人笑起来的样子。   他还记得两个人高中的时候又一次他带着她们俩去游乐场,那时候的游乐场没有现在这么设施完善,一个旋转木马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个下午。她和赵晞楠一前一后的坐在两只相邻的马上。   开始的时候赵晞楠不喜欢搭理他,冷着一张脸,摆着各种颜色给自己看。他其实极其不愿意的,可是唐果却撒娇的央求他带着一起去。   那时候她仰着脸,后来两个人在木马上赵晞楠也笑的开心起来。   一圈一圈的从自己面前眼前转过去,那双同样的眼睛好像摩天轮的灯光一样。分不清彼此。   不知道是因为唐果的话还是因为回忆赵司楠心脏一疼,他下意识的去摸。   “果果,纽约脑科的专家和我们有过一个电磁波的合作你还记得吗?”唐果当然记得,那时她刚来医院的时候的事。   她在下班的时候遇见赵思楠和纽约的来访者。她语言天赋极高,为人幽默,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东方女医生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那些美国人。   然后拉着一起晚餐,餐桌上,赵司楠流利的用英语阐述了自己对电磁共振的兴趣和合作意向。美国派来的研讨医生是个开朗的老头,当时还开玩笑的说,以后脑袋里有什么肿块淤血大家振一下。   当时她也笑了,可是现在就要她亲身体验了吗?   唐果张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赵司楠,赵司楠不忍心去看垂下眼睛。   “果果,试试?……”唐果和赵司楠不算青梅竹马的长大,但是却是两个人从青涩到成熟彼此的一个见证。   她何时见过赵司楠这样小心翼翼,不自信的说过话?   “……会成功吗?”   “……”   “司楠哥?会成功吗?或者说……成功率多少?”赵司楠抬头一下子就找到唐果的眼睛,她黑色的瞳仁有自己的影子,那里面是信任,还有那一声阔别已久的称呼。   作为医生……“……不死。”   唐果突然轻松了,笑呵呵的向后仰去,抬头看天花板。   “我记得我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经很慎重的给我解释过医学名词,他说作为一名医生不该给患者不切实际和根本没有目的的希望。”   “司楠哥,这一课……你没学好哦。”唐果回到原来的姿势,赵司楠还蹲着垂着眉眼。她突然俯□子。   赵司楠只有一瞬间感觉唇上很凉,好像还有咸的味道。   只有那一瞬,他“霍”的就站起来,力气大到掀翻了正俯身吻他的唐果。   “果果!”   唐果被掀的一个栽歪,可是马上就缓慢的回到原来的样子,完全没有搭理赵司楠警告的声音。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去尝试啊?”唐果歪着头看他,那样子好像还是过去调皮的妹妹。可是他知道她在重复过去已经被他亲手封死的路。   “唐果,作为医生。我给你指出了最明确的治疗方案。……不死,从医学角度来说可能是生理机构不死,但是脑死或者脑瘫……”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最成功的案例是几年之内不会死。”   唐果突然大声的喝止。赵司楠却还是在有条不紊不受影响的继续。   “果果,而作为你从小到大的兄长学长来说。不论如何,放弃都是最愚蠢的选择。”   赵司楠说完停顿了一会,看着眼神发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的唐果。唇上好像还有她的凉,突然就想起颜早。颜早的唇永远是丰腴柔软温热的,他不知道她哭起来的嘴唇是什么味道。可是应该不会是凉的。   “……唐果,我不仅医学名词这块没有学好,感情这边我也是不及格。”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唐果呜咽的、压抑的哭声一下一下的溢出来,好像永远有填不满的哀伤。这一下子更是冲进一个出口,泄洪一般的涌出来。   唐果抬起头来,斑驳的脸上泪痕交错。   “赵司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总要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动力,我知道你把我当做妹妹,我知道从一开始你的心里就只是把我当做妹妹。你带着我出去玩的时候总会叫着晞楠,因为你怕、你怕晞楠会拒绝。你教我作业的时候会轻轻的敲我的头,可是我却从你的眼神里看见宠溺……”唐果的眼泪一下子划过眼角、划过脸颊、落尽有些宽大的病号服领子里。   “宠溺……赵司楠。哪怕是你的宠溺都是给你妹妹的,而她连要都不屑,我连要都要不起。”   ……   “你不知道的是,我那么努力的把自己的存在变得真实、变得自我、变得自私……”   她好像承受不住的累,仰面向后躺在床上。剧烈的震动让她头一阵疼,好像又无数只虫子使劲的向一个地方钻过去。   想要啃噬、咬穿、冲破、逃离。   她抱住头蜷缩起身子。   “司楠哥,我疼……我疼……”   满室安宁,除却唐果的喃喃自语,空无一人。      赵司楠阖上门的时候也是精疲力竭的累。倚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过的小护士从来没见过冷冷的赵主任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刻意的绕过去。   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偌大的走廊里有零星的病人摇摇晃晃的走过。还有护士脚步匆匆的向护士站走去,偶尔还回头看看他。   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吓的她们匆匆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哟!我们赵大医生半夜三更在这吓唬谁呢?”戏谑的声音来自前方不远的位置,赵司楠却出了奇的好心情的笑了。   “怎么样?喝一杯?”穆呈贺敛了笑,仿佛不认识赵司楠一般慎重的看了一眼。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文写的我也很纠结啊。闷骚的赵儿子,你啥时候能扒开自己的心好好的数一数到底有几个?!管那么多闲事?! 好吧,唐果也不算是闲事了。 很好,我更新了。 最近我要有个短文贴上来,媳妇,你可以看看~~哈哈哈 ☆、26、你不知道的事(下)      ***   赵司楠坐在酒吧里和穆呈贺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颜早挺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试想金淑妍的提议……或许会有人和她能一起分担呢?   而后又完全推翻。   分担?!   亲生的都可以拒之门外,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知道颜晚存在的赵司楠。   她摩挲着沙发上的布衣搭布,这屋子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她的心血。再上年龄的女人都会有一颗少女心,都会做完美的梦。   她想过以后,可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以后里都没有赵司楠。   颜早其实有些困,可是不想去卧室里睡。家里的客房自从打扫的钟点工被辞退以后就没有收拾过,还不如这大沙发。   想着她就歪倒下来,卧在沙发里,蜷缩成最初婴儿的样子。   “宝宝,陪妈妈睡一会。”      赵司楠当然不会知道颜早现在的状态。事实上,自从颜早怀孕,唐果住院以来,他就未了解过颜早的生活。   穆呈贺和赵司楠都是在战场上喝过最劣质酒好以抵御严寒的人,这样纸醉金迷虚有其表的酒液却让两个人都有些微酣,尤其是不胜酒力的穆呈贺,尽量的少喝保持清醒还是有些分不清南北了。   可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酒吧里就气缭绕,时不时有打扮妖娆的女人上来搭讪,两个人也都不理。   “唐果……真的……”穆呈贺最先忍不住,话说到一半,另一半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完。   赵司楠满嘴都是酒味,一个呼吸间甚至都能听见心脏剧烈的跳动。这种感觉真的好久都没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呈贺,要是这次我选择陪唐果去纽约会不会弥补你曾经对我的看法?”穆呈贺正想向嘴里送酒,听见赵司楠这样说又放下来,眼神古怪的看了他半晌。   他想了一下才说。   “赵司楠,从我第一天入学开始,不论是老师还是往届的前辈,没有一个人说过你的不是,只有他。”赵司楠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是谁,亦师亦友亦敌亦亲。   “赵司楠,如果两个月以前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真的拿唐果和他的事作为自己的事了。”穆呈贺的手指在杯口上摩挲。望着对面酒保上下翻飞的花式调酒出神,好似思维不在这个上面,又好似在认真的思考什么。   赵司楠本来在等他后半句话,可是等了一会他完全没有继续的意思,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反观被酒染的通红的脸出现一种完全和他气质不符合的情绪,“赵学长,都说你怎么怎么优秀,可是你知道吗,我却发现了你最混蛋的一面。”   赵司楠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回过头看他的眼神太有影响效果,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令自己哑口无言。   赵司楠本来想来喝点酒麻痹一下这么长时间紧张的神经,不论唐果的病情能不能得到控制,他都应该给自己、给他、给唐果一个最妥善的交待了。   更何况颜早马上就要生了,他并不想错过自己孩子的出生。   尽最大的努力是一个医生的职责,至于朋友……赵司楠握了握手里的杯子,唐果输不起,他也是。      赵司楠或许此时不会想到在他做决定下决心的时候,颜早守着新一天初升的太阳在做家务。   她把桌子上的灰细细的擦干净,餐桌上的花瓶里干死的花扔掉摆着空瓶子上去。本来想擦擦地板的,可是她现在根本就蹲不下。只好放弃。   空气里有细小的灰尘浮动,她就这么站着。   赵司楠开门的声音在这样的晨间异常清晰,颜早就站在地中间,看着门锁滑动,大门被拉开。赵司楠从来都是精致的脸现如今憔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赵司楠发誓他再也不会找穆呈贺喝酒了,酒量差酒品更差,但是说实在的原本糟糕的心情却被他这么一折腾出现一种哭笑不得的气氛。   早上他赶早回家想给颜早做点早餐,今天他休息。可以好好的陪陪颜早。   可是哪里想到拉开大门就看见颜早孤苦伶仃的站在厅中,面无表情的凸显出那双大眼睛。   他不懂,竟然从中看见绝望。      “怎么起来这么早?”赵司楠关上门换了鞋,甚至走到颜早面前,颜早都没换过姿势,只是看着他。   赵司楠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颜早不知道什么事可以让一向自制的人喝到现在才回家。   “没什么,睡不着。”说着去摘他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的领带,看见领带的时候她手下一顿,然后继续,这条领带还是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她买给他的。   浅灰色的底,深灰色的斜纹。有书上说,这样的领带颜色配性格沉稳,条理清晰的人。那时候她就想到了他,能在那样一个雨季里把自己杂乱无章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可是终归自己不是那样有序的人。   颜早把摘下来的领带仔细的绕城一个球缠在手心上。   赵司楠何其仔细的一个人从进屋就发现她与以往不同。   “累了?”他轻轻的环住她的肩膀,颜早就顺势靠在他怀里。初晨的阳光正好转到屋子里,一室暖洋洋的。   赵司楠心里为这样的一片祥和感觉到宁静,紧了紧手臂。突然脖子上一热,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如同蛇一样缓慢的擦过他脖子上的皮肤,停在他喉结的位置轻轻的啃噬。   他并不是纵|欲的人,两人在颜早怀孕之前就不是很需求过度,然而正常的生活还是很妥当的。   这阵子他忙的前后不分,颜早又怀孕。这样的事被就被放逐到脑后,可是是凡男人都受不起撩拨。   这样明媚的早上,颜早小巧的靠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的唇在脖颈之间游走。赵司楠掐住颜早的腰试图阻止。只是颜早大着肚子,赵司楠是在不好使力气。   “颜早……”她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原本虚虚的揽着她腰上的手臂不知道是推开好还是把颜早拉近怀里好。   琐碎的踢踏声从楼上缓慢清晰的传到两个人耳朵里,颜早心里最清楚要比赵司楠更早的听见。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赵司楠最先听见的不是陌生男人憨厚笨拙的声音,而是怀里女人几不可闻的抽泣。      而最先推开的不是赵司楠,他还在抱着颜早。可是手掌的温度却率先成了空白。   赵司楠循着那个憨厚的有些孩子气的声音去看,一个18,9岁的少年穿着他明显有些大的睡衣站在楼梯口的位置。   白皙的皮肤还那双干净的眼睛却让他放下心。   “早早,我饿了!”少年又嘟着嘴说了一遍,赵司楠这才好像想起来还有颜早的存在。略微的侧身去看刚才那么温柔亲吻自己的女人。   她垂着头,宽大的居家服就这么套在她身上,听见少年的话,她一僵之后才慢不出声的向厨房走去。   路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少年侧着好看的头问颜早:“早早,他是谁?”   赵司楠也想问,可是当颜早白着脸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仅仅是张张嘴,也不知道是受不住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刺激还是根本自己也不知道问什么   他这三十余年的生命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赵司楠坐在沙发上,此时正是上午八、九点的样子,上午时分最好的阳光带着接近午时的热辣翻滚在客厅中。   可是那个男孩,那个在眼光下静静画画的男孩好像惬意的享受这种阳光。有些苍白的手指捏着一枚炭笔,笔尖磨在纸张上“沙沙”的声音出奇的和谐安详了他心里的那份灼急。   赵司楠揉了揉脸,顺势支在下巴上。   “早早在睡觉哦。”男孩没有看他,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只是叫颜早“早早。”   赵司楠张张嘴,最后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声音说:“你和颜早……认识?”   男孩手里的笔一顿,抬着头,眯着眼睛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赵思楠却因为他这样一个细细小小的动作瞬间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呼之欲出。   “恩,认识的。她是我姐姐。”男孩说完又继续画画。   赵司楠维持着那个支着下巴的动作继续看他画画,表情肃穆认真。   他的手法很娴熟,表情很认真。好似每一个落笔都是细心的揣摩之后才落下的,赵司楠心里却百转千回。   他和颜早结婚的时候确实知道颜早是颜建伟的侄女,被接过来抚养。除了颜昭和颜旸两个哥哥以外,再无其他兄弟姐妹。   那……这个弟弟?   他按了按眉心,为什么事情要这么多?   每一件都是心力交瘁,每一件都不说迷离动辄伤脑子的问题?   唐果的事情还没有有效的解决,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从未听说的“弟弟”。最让人恼火的是颜早根本就没有和他说明情况,早些时候也仅仅是端了一碗粥打发了这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之后就进了卧室,再没出来。   他又去看认真画画的男孩。   且不说他是医生,是凡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皮肤稍显病态的男孩在智商上有问题。而且应该还是不小的问题。   赵司楠仔仔细细的看他嘴角的淤青和手腕处的擦伤、手背上点滴留下的针眼。      颜早睡了一个好觉,俗语说,你心中有鬼,宿夜不稳。   她心中的鬼怪就是对赵司楠隐瞒了颜晚的事情,如今她终于将颜晚拉到赵司楠面前。也算驱散了心中的鬼。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以后的半辈子都会对自己的孩子愧疚到夜不能寐。   她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肚子,另一只手将睡散了的头发勾到耳后。转头又看了看柜子,那里面有他和她的衣物。   窗户开着,有热风吹进来。明明没有卷起沙尘,她却红了眼眶。      颜早知道早晚要和赵司楠交代清楚的,睡足了她的精神状态可能会好一点。卧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二楼下楼的楼梯口。赵司楠还坐在那,沙发的阴影有些窄,盖不住他的身体,可是却恰好的渲染了赵司楠的冷峻。   颜早走过去,挨着赵司楠坐下。   厅里颜晚画画的画架还支着,可是却没看见颜晚的人。颜早有一瞬间的惊慌,然后就趋于平静。   担心什么呢?赵司楠就算赶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赶出去的。   “他是我弟弟,同母异父。”颜早说着靠向赵司楠的臂膀,她一直以为会靠着一辈子的臂膀。   “……赵司楠,别怪我好不好?”赵司楠原本被她挽住的时候有一瞬间僵硬,听见她这样说连着那颗心都软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却震着颜早的耳膜直击心脏。   要怎么说?我有个弟弟,他才是我现在的这个身份上的人,他才是颜家的孩子,而我……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只不过是颜家为了掩盖污点的遮尘布?   她……怎么说的出口。   “赵司楠,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结婚。那对于来说是个很奢侈的计划,结婚生子。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每一天都要想象我们的以后。以后的孩子,以后的孙子。整个计划里好像一直都没有颜晚……”颜早一停顿,复而又说,“可是他是我的责任,我这辈子都放不下的责任。我占用他本该生活的位置,心安理得的生活。现在又像把他剔除一样,赵司楠我不能。”   “有时候我会恨自己,然后想,人……果然是不适合任性的。”赵司楠渐渐的收紧拳头,不为肩膀处渐渐湿透的感觉,不为颜早现在才说出来的事情,为了什么?他亦不知。   “颜早,你想说什么?”颜早没有说话,眼睛里的眼泪由一只眼睛滚出来因为侧靠的关系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冰凉的让她不禁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几章的时候我一直在听几首歌。 这章的歌曲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可看见,颜早的心里有场倾盆大雨。 ☆、27、感同身受(上)   第十三章感同身受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天阴沉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塌下来一样.浓稠的黑云像赵司楠的心情.他站在窗前像是在看外面又像只不过透着窗子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敲门声想起来,他捏着眉心说了声“请进”。   穆呈贺推门进来,白色的大褂被雨扫到,衣角的位置有些暗。   “唐果病情恶化了?”他走到赵司楠办公桌前,赵司楠也是刚刚落座,用手掌盖住脸。疲惫不堪。   “不是恶化,我们决定她去纽约之前做一下先期的病理。预期效果反应太大……”穆呈贺默不作声,先期反应效果过大的话,也就是说可能在正式的治疗过程中出现排斥,直至治疗失败。   “……你怎么做的打算?”他挑了对面的位置坐下,赵司楠还是用手盖着脸。   怎么做?赵司楠也想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一大桌子的方案,专家会诊,挑选出最好的方案治疗,可是整个过程中,唐果都在排斥。   心理的排斥还有生理的排斥。   赵司楠抹了一把脸,“看样子我还是要去一趟纽约。”   穆呈贺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之后敛下眉眼。   “那颜早怎么办?”说着又抬头看脸色有些难堪的赵司楠“她马上就要生了,自己在家安全方面怎么办。”   赵司楠闭了闭眼,好像还能听见颜早非常平静的音调说“我们离婚吧。”   他怎么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焦头烂额。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在了哪里,回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小舅子然后怀孕近八个月的老婆要求离婚。他要是他答应了,那才叫有鬼!可是颜早好似铁了心一样,即便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也是背对着背。   她呼吸绵延,他心烦意乱!   还有那篇见鬼的什么责任论,总归挨不着的事都让颜早画成一个圈。   “我会尽快回来的,交代完那边的事情,让医护陪着过去。我陪颜早生产。”穆呈贺看他一停顿,眉间的褶皱似乎又深了,他突然心情大好。   “赵司楠,你就没觉得,你的生活有点脱轨的味道?”穆呈贺尾音微微上扬,幸灾乐祸的味道浓重的让有些涣散了思维的赵司楠都回了神。   “你什么意思”穆呈贺不言语。站起身来,扫了扫有些褶皱的白褂子。   “没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像个正常人了。”穆呈贺在赵司楠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出了办公室。      颜晚今天心情很不好,天气太阴沉,他没有好的光线画画。颜早又缩在卧室里不出来,空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他有些犹豫的走到楼梯口仰头向上看,楼上的走廊在这样的天气下幽暗的像一张血盆大口。他有些害怕的跑到沙发上缩起来。   赵司楠和上面做了交代,决定迅速的解决这间棘手的事。而颜早……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个打转,车子平滑的在大雨里向家的方向驶去。   把车停好之后他坐在车里详细的整理了一下思绪。车窗被雨点敲的“噼噼啪啪”作响,他却在几分钟之后拔了车钥匙。   他没想到这样的天气颜晚还支着画架子,只不过人没在画架前,而是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长手长脚的样子,反倒像个女孩子。   他也怕惊到颜晚一样轻轻的放下了钥匙换了鞋,走到沙发跟前。   “颜晚,你姐呢?”赵司楠蹲下|身体轻声的问颜晚,可能还是突兀的声音吓的颜晚一哆嗦。   赵司楠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安抚,颜晚也没说话,就回过头看了看楼上的位置。赵司楠心领神会,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卧室里窗帘半掩,光线不足导致有些暗。要不是床尾蜷曲着一个娇小的身形,他都不确定屋里是不是有人。   轻轻的阖上门,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上次两个人在老师酒会后回家的时候,颜早也是这样把自己关在门内。   他叹了一口气。   “颜早。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你说离婚,就因为我突然知道你有个你弟弟这样所谓的责任就要离婚?”赵司楠烦躁的扒了一下头,“都两天了,你这气还没消?”   颜早没有回头,只是僵硬了身子。   他以为她在闹别扭?   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可是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嘲讽,“赵司楠,到现在你还在认为我就是闹别扭?”   “闹别扭我会怀着你的孩子等着你偶尔回家来看一眼?闹别扭我会和你所谓的爱慕者说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尊重?闹别扭,我……”颜早一个哽咽,本来有些上涨的声线又降下来说:“我哪里会闹别扭,我只是觉得……我这样总是在等,等一个根本就不会发生的可能……”   赵司楠其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颜早说等他的时候心里刺痛了一下。更加自责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和丈夫应该的责任。   从后面轻揽住颜早,她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但是很快又想认命一样的任他摆弄的拥在怀里。   “……对不起,在你辛苦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给我个机会,弥补?”赵司楠轻轻的掰过来颜早的脸,在她微微挣扎下吻上她的额头。   颜早的额头光洁细腻,好像新生儿的皮肤,但是却好凉。   赵司楠顺着她的额头又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脸颊、最后印在她冰凉的唇上。   靠在她的唇角,“颜早,你说,在我之前,你没想过结婚。可是我在你之后,从未想过离婚。”   “哪怕我有再大的错,哪怕我理由充分,哪怕是我的错。你……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说离婚的话好不好”   好不好?颜早的眼泪顺着有些削尖的下巴落下来晕在赵司楠滚烫的手掌里,他轻轻攥住,掌心湿润。   颜早抬头看他,近在咫尺,呼吸间都能闻到彼此的闻到,她怎么舍得?   “哐啷!”   楼下传来的巨响打散了一室的旖旎,颜早挣开赵司楠的手箭一般,手脚轻盈的冲出去。   那瞬间,颜早想起颜晚。   她怎么舍得,赵司楠和她一起承受?!      客厅里没人,颜早有些自责,不该把他一个人放在楼下的。这样的天气会让他勾起心底的恐慌。   厨房里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她想也没想的就钻进去,回身的时候差一点撞倒紧随其来的赵司楠,幸亏赵司楠一个闪身避开了,以防把颜早撞翻。   还没等吓出一身冷汗的赵司楠说话,她就扑向厨房的门口。   一下子就停在门口,颜早捂住嘴都挡不住抽气声。赵司楠紧随其后,看见里面的情况他也有一瞬间的慌乱,可是马上就冲进去。   颜晚缩在流理台和冰箱的夹缝里,打碎的罐子,散了一地的碎片,他拿着罐子的盖子瑟瑟发抖。颜早早就没了主意,愣在门口维持着捂嘴的姿势,空而大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颜早!去叫救护!”被赵司楠一喝她有些回神刚准备反身去找电话,这边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颜晚。   他使劲的撞翻正蹲在他不远准备向他伸手的赵司楠,慌乱的跑出去,手里还拿着那个盖子。   赵司楠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撞,重心失衡向后栽去。一地的碎片,他一掌就按了上去。   登时他之感觉手心一疼,温热的东西顺着疼痛迅速的流出来,他想也没想的甩手站起来追了出去。   颜早也听见颜晚跑出来的声音,一手拿着电话就看见赵司楠甩着满手血的从厨房出来。   赵司楠甩了甩手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看见颜早握着电话正欲向颜晚跑去的方向追去。   “你站那别动,我去看看。”颜早真的就没动,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手上的电话握不住一样,“啪啦”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想要捡起来,可是却仿佛脱了力气一样蹲下就没再站起来。      赵司楠手一阵一阵钻心的疼,他从卧房经过的时候拽了一条毛巾把手包住,攥住掌心止血。二楼走廊不甚明亮,外加外面天气不好更是黑透。他小心翼翼的走,生怕那个孩子蹲在哪个角落被他踩到复而更加刺激了他。   外面一道闪电亮起,应声而响的除了自然的雷电声还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的声音。他顿了顿脚步,细细的辨别了方向,大步的向书房奔去。   厚重的实木门被他轻轻的推开,窗户开着,薄而轻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得翻飞不止,那个少年就蹲坐在书桌旁,手里的盖子已经碎了剩下一半牢牢的攥在手里,有血液在虎口处慢慢的渗出来。   赵司楠想也没想的就进去,但是动作尽量的放轻,脑海里百转千回。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这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变得这样色厉内荏。   “不要……不要……”走进了他才听清颜晚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什么不要?不要什么?   “小晚我们吃饭了。”赵司楠一个沉吟,声音很低沉温和的说。   他记得这和孩子很喜欢吃,自他见他之后的寥寥几面,他总是央着说饿。   颜晚听见这边有声音,木直的眼珠动了动。好似也在分辨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熟知的,当他看见赵司楠陌生的脸的时候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此时正好风起,混杂着他的声音还有激动的胡乱挥舞着的手臂,手里的碎片越捏越紧,血越滴越急。   突然激动着倒退的颜晚一个回身奔向开着的窗户,赵司楠大惊。也不顾颜晚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会伤到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正好在颜晚的背后一记手刀快、狠、准的击向他,颜晚软绵的倒下正好被赵司楠接住,手上一阵钻心的疼。   身后浅而短暂的声音响起,他回头去看,此时时间仿佛就此安静,赵司楠脑海里某根拧住的神经突然贯通。他看着颜早睁着被眼泪洗过的大眼睛满目惊恐和绝望。   “不要……”      医院急诊部的走廊上脚步声匆匆而来,在这样安静的傍晚显得格外的刺耳。   “早早!”依靠在休息椅上的颜早好像这才有些反应的去看来人,颜家大伯母焦急的面容就这么无端的闯了进来。   “小晚怎么会在你家?”颜早下意识的去看她后面,颜昭低垂着头,面容严肃的看着她,也在等她的答案。   她刚要张嘴说话,急诊的门就打开了,赵司楠活动着被包扎的有些厚重的手走了出来,看见来人也是一愣,目光从颜昭身上略略的扫过。   “大伯母。”颜家的大伯母略略的点头,眉目间的焦急看见他手上的伤之后更加显白。   “早早,你这不是糊涂吗!”大伯母看见赵司楠也在只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大伯母,是我让颜早把颜晚接过来的,她要生了,我工作还没完。家里有个人照顾着,我也好安心。”赵司楠这句话一处,三种表情。   大伯母是不可置信,她了解颜早,那是自己当做女儿养大的孩子,当初出国她都没和家里说带着的是颜晚。还是后来慢慢的了解她才知道的,她更不信是颜早自己和赵司楠坦白了自己有个心理障碍的弟弟这件事。可是……赵司楠说的太过自然,自然到不得不信。她用眼神去向颜早求证。   而颜早,在赵司楠说这句话的时候倏地的去看赵司楠,他的侧面稳重凌厉,给人以一种安心的味道。正如她刚刚听见颜晚尖叫的时候冲上楼看见他抱着已经晕过去的颜晚的那一幕,尽管心里焦急她还是再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心里平静的没有波澜。   始终没有面目变化和言语的就只有颜昭,可是那双眼睛难掩的情绪泄露无疑。   赵司楠看着颜早眼神的变化,吃惊、妥协、感激,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有些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手指。   “大伯母,颜早再有两个月就生了,我明天会交代一下我这边的工作,可是近期还要出国。颜晚看情况可能还要住几天院,这几天麻烦你多照顾一下。”颜家的大伯母抬头看了看他,本来到嘴边的话在唇边蠕动了几下最后化了一声叹息,“好。”   答应完又拍了拍颜早的手,“早早,你这身子也不灵活了,带着颜晚……实在是不合适了。这几天让颜昭帮着一起照看照看,我明天去你家。孩子的东西该准备的都该备好了。你住院的东西也该备着了。”   那一声叹息似乎格外绵长无力,久久的还在颜早耳边回荡着。   颜晚被急诊送往住院部,医生叫赵司楠单独在办公室谈了好久,她一个人坐在走廊外面等着。明晃晃的灯光晃得她眼角干涩,她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办公室的门“嘎达”一声开了,她慌忙的站起来。   “谢谢你了黄医生,这几天麻烦你多留意了。”赵司楠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手,唤作黄医生的是个4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目光如炬,沉稳内敛竟然满目欣赏和赞同的和赵司楠交谈。   “客气了,病人最近也就是情绪不稳。手上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是最近不要提重物,以免伤口崩裂。”赵司楠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松开手的同时问到。   “他爱好画画,以后会不会影响?”黄医生微沉。   “对于以后画画和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如果他有这个爱好的话,说不的那个会对他心里治疗有帮助。”说话间扫了一眼站在这边焦急的颜早一眼。   赵司楠也看了她一眼,“那好,这个我们有时间详谈。我先走了,我爱人怀孕又受了惊吓,我带着去看看。”   两人告别,赵司楠又一言不发的带着颜早去产科检查,不是穆呈赫当班,但是值夜的医生也是个好说话的人,详细的检查完,叮嘱过后已经九点多。   夜晚华灯初上,又刚雨停。空气中潮湿泥土的味道重的令人作呕。赵司楠牵着颜早的手一步一步向外走。   有车从两人身边经过,卷起路上的积水迸溅到颜早光裸的小腿上,在这九月底的天气里打了一个寒战。   “冷吗?”赵司楠张开手臂圈住她,颜早莫名的身上一僵。想起两个人早先在卧室里争吵的时候赵司楠说过的话。      遇见你之后,我从未想过离婚。      颜早站定。拉着她的赵司楠疑惑的侧头来看她。   她的眼睛明亮的好似一种希望突然间燃起一般,希冀而又胆怯的看着自己。   “或许我知道你想说的话,我正在滤清思路到底从哪里问好还是你从头到尾讲好。”颜早从他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按着肚子。   “赵司楠,你看见小晚的情况了,我不可能抛弃他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从我18岁那年开始就相依为命,或许不经常在一起,可是你要知道,现如今除了我肚子里这个,只有他和我血脉相承。”她找到一处路灯明亮的地方站定,她想要看清赵司楠面上的表情,不论是记住或者想金淑妍所说的尝试一次,她都想看清楚此时此刻她极力想隐藏的这一面暴漏出来的时候,赵司楠的表情是如何的。   “我为了他可以只身出国,我为了他努力工作,哪怕受过再大的委屈都忍下来。我答应过过去的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颜晚。”最后的话颜早说的很慢,一词一句像是宣告又像是告诫。   告诫自己曾经一度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忘了承诺的这件事。   赵司楠没有说话,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瞳孔处有一点光亮,颜早看不下去别过头却又看见他受了伤的手,那是证明。证明颜晚是个怎样的……累赘。她可以无怨无悔无休无止的承受,可是她不能要求赵司楠同样和她一起承受。   不看,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赵司楠,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你的承诺等着你完成责任。我有我的包袱,不能放,也不可以放……”   “我从来就不知道你的包袱是什么,又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两个人的责任有冲突?”赵司楠突兀的插话进来,那声音有些僵硬,甚至能听出来些怒气。   “颜早,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有一个弟弟,而且是一个有轻微自闭症心理上有阴影的弟弟。整个过程里我就想局外人一样,现在你觉得你的包袱被抖搂出来了,然后就推开我这个局外人。回到你自己的故事里。你并没有问过我是不是也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入场然后再轻易的被你退场?”   颜早被赵司楠的这一席话终于逼出了委屈,她又有什么错。她只不过顺应了命运,遇见他嫁给他……爱上他;可是她又争不过命运,最后不得不被打回现实,命运告诉她,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赵司楠……”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同意离婚的,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户口本上你是我合法的伴侣。这辈子除非你我心甘情愿,不然你别想脱离‘赵太太’这个称呼。”      好聚好散,只不过是一种狼狈的遮掩。   颜早看着赵司楠收拾好屋子里的随便,将血迹一点一点抹干净。屋子里又恢复窗明几净。   她端坐在沙发上,看赵司楠端出来一碗粥。   小米粥浓稠软滑,盛在白瓷的小勺里,黄橙橙的带着无限的诱惑,正如赵司楠。   “忙活了大半天,你吃点东西睡吧。大伯母明天过来,这个周末我要去一趟纽约,把事情处理一下。回来陪你待产。”赵司楠有些艰难的单手褪开沾了血迹的上衣,颜早忍住想要帮他的冲动,又听见他说要出差。   正如以前一样,每一次一样交代他的行程和生活。哪里的怒气和压抑暴涨的一个点冲破理智。   “哗啦”滚烫的粥和碗白勺被扫倒,黄色的液体粘稠的扫出去一片,颜早胸脯起伏。   “我说我要离婚你听见没有!!你不要用一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口吻和我说话好不好?!你明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治好你的唐果,悉心照料,以后孩子你要是想要我给你……”   下巴剧痛被赵司楠捏住!   “颜早,你已经挑战了我的耐性和脾气。”颜早看不见,可是赵司楠却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指节泛白,可像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制住颜早的话并且不伤到她。   “唐果的事情,我会解决彻底,还是说……你平白无故的闹脾气是因为……你吃醋了?”赵司楠因为这一个想法撒开了手,心情突然神奇的回归本位。他扫了一眼被掀翻的粥碗,“听话,唐果根本就不会是你的困扰。”说完也不看颜早被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收拾好散乱的粥就进了厨房。   不肖一会又盛出来一碗,颜早终于气结。甩了赵司楠伸过来的手就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8号之前,我会写完。 然后会有一个番外。 关于…… ☆、28、感同身受(下)   ***   第二天颜早完全不想理赵司楠的架势。   赵司楠做好了早餐,吐司金黄,特意准备了低脂的奶酪,配有香醇的牛奶。摆放的整整齐齐。   颜早下楼的时候赵司楠已经去上了班,餐桌上留有字条。   “我会去看小晚,别担心。”   喉头有什么翻涌而上,她努力的压着,又看到仿佛过去一样的爱心早餐。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口一口小心的撕扯放在嘴里咀嚼。      赵司楠反常的心情不错。穆呈赫和他前后脚把车停在车库,赶在赵司楠锁好车离开之前拦住他。   “昨天你带颜早来产检了?”他尾音上扬,毫不掩饰的惊讶。   赵司楠手里拿着车钥匙,冲着车按了锁车。空旷的停车场里“滴滴”两声格外清晰。   穆呈赫有些尴尬,“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就是问问,也没别的意思。她一直都是我的病人,上一次你也不是在我的班带他来产假的嘛?这次怎么没等我?”   赵司楠完全不搭理他,又恢复原来那种冷脸的样子,可是多年的了解穆呈赫知道他心情不错,至少不坏。   穆呈赫连忙的取了东西锁了车,跟上赵司楠。   “小嫂子上次的妊娠检查出来了,除了血糖有些低意外一切都还好。要注意的是就是饮食结构和心情,好为生产做准备。”这样的早上正是医院交班时分,有刚下班的护士和医生迎面走过来看见两个人打招呼问好。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有个人低着头在包里翻找什么,出来的时候也没看外面是不是有人,正好撞在向里进的赵司楠。   “对不起啊……哎,赵医生?我正好有事找你。”赵司楠也有些意外,伸手扶了一下人才问好。   “黄医生。”说完又回头和穆呈赫交代让他先上去。   黄医生是这所医院心理科的主任,在整个国内都可谓远近闻名。   穆呈赫虽然没问什么,挑着眉毛也就仅仅是个惊讶的状态。   和两个人分开之后他站在电梯里看着刚面的梯内装饰,沉吟片刻掏出电话来。   “喂?”声音柔软,完全不像平时痞雅欠揍的人,“你去看看颜早吧,估计颜晚可能在我们医院。”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穆呈赫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是,我们都不是好人,现在请你这个好人尽尽本分好吗?!”最后两个字他拉的老长,说是要求更似情人间的呢喃。电话那边终于挂了电话。   穆呈赫捏着手机,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赵司楠同刚下了夜班的黄医生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详谈了颜晚的情况。   “赵医生,我昨晚详细的给颜晚做了一下检查,他确实有一些自闭症,可是病情显然不是很严重,按照你所说,他在昨天下雨打雷之前还很好的坐在沙发上,那么我推理可能是雷电造成恐慌。但是,恐慌不可能引发自闭症,那就是说,病人很可能在自闭症的前提下受过什么刺激。并且刺激不小,而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诱发。”黄医生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赵司楠双手维持这一个姿势没有变化。   他明白黄医生的意思,找到源头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或许在外科方面他能说出一二,这样心里方面……   “黄医生,这样吧,我回家和我妻子商量一下,我详细的了解一下。我在找你?”   送走了黄医生,赵司楠在咖啡馆坐了一会才去的脑外。   他站在楼下,这个时间正好是医生护士病人最忙碌的时候,大花园里没有人,他找了一张还算干燥的椅子坐下。   满园葱郁,昨晚的一场雨好像根本就没影响到今天的天气。   那么是什么让颜晚才19岁的与他们相比攒钱算个孩子的人变成这样?他看着手上一圈又一圈的白纱,想到黄医生临走时候的话。   “这个孩子的情况比较棘手,我在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四肢有不同程度的伤痕,看起来时间参差不齐。也就是说他已经到了自残的地步了,赵医生,他以前的护理或者说治疗很失败。”   赵司楠深吸一口气仰面看天空,那天蓝的能掐出水来。   或许,这些个问题还要去问颜早。   可是……      颜早前脚刚送走凡事叮咛的事无巨细的大伯母之后还没有个消化她话的时间,金淑妍就来了。   饶是颜早都一愣,“你怎么来了?”   金淑妍略略的打量了一下屋子,还是结婚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些生活的气息,扫到宽敞的客厅的时候她眼神一暗。   “这话让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呢?叮当我送去幼儿园了,反正离接她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来看看我大侄子!”说着还去伸手摸了摸颜早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挺高兴有人能顺便的想起他来,很给面子的动了两下手脚。   金淑妍满脸惊讶,“呀!他踢我了!”   颜早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好像也终于找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金淑妍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颜早浅浅的露出一个笑,虽然微但是直达眼底。   “早早,小晚出事了是吗?”那笑瞬间凝固,金淑妍咬咬唇,似乎不忍,但还是说:“赵司楠知道了?他怎么说?”      “他没怎么说,我想离婚,他不同意。”金淑妍正好一口水喷出来,颜早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离婚!?早早!你疯了吗?你现在怀孕不说,你已经嫁给他了,而且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就这样要离婚?”金淑妍天生的大嗓门,再加上惊讶颜早的决定。呼啦啦的喊出来,颜早却不为所动。   面容静好的好像这个决定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金淑妍了解她的死心眼,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带着颜晚,与其说颜晚是她弟弟还不如说像是儿子。她有些着急,“早早,你疯了吗?你要是离婚了,你怎么样颜晚和孩子?”   “我和赵司楠说说了,孩子生下来之后他想要就给他。”   “他同意了?!”   颜早摇头,其实她也是舍不得的。这个孩子远远要比赵司楠陪伴她的时候多。它在她肚子里呼吸活动,一天一天长大,直到现在终于要和这个世界、和自己见面。她怎么舍得?   可是……   “颜早,我求求你了,你就自私的为你自己想一次还不行吗?更何况赵司楠也没有说嫌弃颜晚,你就自己先做了决定。你这样会不会太武断了?”   金淑妍着急的不行,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想不起来还能求助谁,好言相劝的对颜早,就希望她能开窍。   “颜早,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当初死拧着要出国,那么辛苦的给颜晚治病。就算是亏欠,你也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因为他你早就和莫良出国,说不定你俩的孩子现在都能和叮当一样大了!”   门从外“咔哒”一声开了,赵司楠捏着钥匙站在门口,看着一脸激动的金淑妍和脸色灰败的颜早。      金淑妍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也是眼神闪躲的走了。   至始至终颜早都没动过地方,说过话。   赵司楠没有说话,上楼收拾了几件衣服,拎下来行李的时候颜早还坐在沙发上。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放下行李。   “我要去趟纽约,晚上的飞机。本来说是周末的,可是我想提前解决事情回来。”赵司楠坐在颜早对面,她一言不发的坐着,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好似一个木头娃娃一样。   赵司楠沉吟了一会,“莫良……也是因为颜晚,你们两个才……”   “什么时候回来?”   颜早突然询问打断了赵司楠的问话,他停顿了几秒钟。“可能要一周。”   颜早听完点点头,“我把东西收拾收拾。等你回来我们就去签字。”   颜早说话掷地有声,赵司楠被说的沉默了许久。这次他没拒绝,“好,等我回来我们谈。”   屋子里安静,厨房水龙头有些滴水,一滴一滴的砸着不锈钢的水槽,颜早盯着颜晚画画用的画架,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可是听见赵司楠回答“好”的时候她心还是疼了一下,疼的她眼眶酸涩。   “颜早,我们夫妻一场,能不能……把你隐瞒的告诉我?”颜早本来发呆的神智被赵司楠这样一问有些迷惑。她看向赵司楠。   其实赵司楠这阵子真的是被事情操控的有些心乏,原来其实也不胖,但是至少面容有棱有角,可是现在瘦的脸颊都塌陷了下去,每每看见的晶亮的眼睛现在也有些混屯。   处处都能看见累,颜早更加难过。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我根本就不是颜家的孩子,颜晚才是。”      飞机起飞的时候赵司楠有一阵耳鸣,轰隆隆的像碾压过他的脑袋一样。当年在最疾苦的国家、最战火纷飞的战地都没这么累过。可是明明很累他却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颜早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庞。   颜早很坚强,他从来都知道。颜早很爱笑,他也知道。   虽然他是个外人,可是和颜早还仅是接触的时候他就明白颜早有故事,但是他说什么也没想过是那样陈腐但是却血腥的故事。那样柔弱的女人,是怎么一步一步带着这样的包袱活到现在的?   “……我亲生爸爸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颜晚的爸爸——我的养父待我很好,他支教到山区做老师,我们的妈妈也就跟着去了,漂亮女人总会在那样偏远的地方惹来非议,开始还没有颜晚的时候一家三口虽然也会有闲言碎语可是生活却也波澜不惊。”   所有都是在小了颜早近十岁的颜晚出生、而她被送走之后。   乡下那样的地方其实很少有娱乐的,颜父原本是高校的学生,参加工作后也是兢兢业业。直到又机会带着妻儿下乡支教,乡下的人都是淳朴的,可是再淳朴的地方也会有歪风邪气。   颜父没有受住诱惑,渐渐的进入了赌的这条路。   开始也只是小试身手,毕竟全区也就这样一个老师,就算输了大家也不好要彩头。偏偏颜父读书时候那种钻牛角尖的劲头也上来了,总觉得会赢回来。   他当时的工资也少,但毕竟在种地为生的农民里算是轻松的,不好总是拖欠。   慢慢的瘾头越来越大。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也仅仅知道颜父因为赌博脾气越来越暴躁,常年被他荼毒的颜母受不了迫害举刀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最后自杀。   而整个过程被不满8岁的颜晚全程看到。   本来就带有轻微自闭症的孩子在雷雨夜的刺激下,整个就疯魔了。   颜早当初带回来这个孩子的时候,也正好在下雨。小雨淅淅沥沥的下,冰凉了两个人的身心。当时正好莫良经过,带着姐弟两个人回了家,并且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的爱情,其实同情过多吧。   直到颜早为了颜晚放弃出国,两个人分道扬镳。   颜早发奋的读书,获得公费留学日本的机会。因为当时据说日本有这方面的治疗机构,所以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颜早当时都愿意试一试的。   其实不是没有成果的,至少颜晚在好的时候会叫她姐姐。   可是大部分的时候颜晚还是老样子,发呆、打人、砸东西。   直到颜早发现他的绘画天赋,才算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可是学业会结束的,颜早当时也是半工半读的负责两个人的生活费和颜晚的治疗费用。多少个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就在网上安慰比人,仿佛是穿越细细的线络在和过去的自己说话。   五年多的留学结束,她还是带着颜晚回来了。   “我一直记得我大伯和大伯母说的话,他说,他宁可他弟弟死的时候只有我这么一个养女,也不愿意有一个疯了的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的侄子。”   “……可是,我们都清楚,颜晚才是我养父的亲生孩子。我……只不过是滥竽充数抢了别人家人的傀儡。”      赵司楠“嚯”的一下坐了起来,旁边有个外国的老太太嘟囔了几句话,反身又睡了过去。   此时正是飞机所行之处的深夜,赵司楠却了无睡意。想起下午颜早情绪毫无起伏的和自己说这些事的时候的样子,他抹了一把脸。   机窗被掩盖住,他又重新仰面躺倒位置上。   赵司楠不是没经历过辗转的生活,17岁意外的出国,18岁回国,披麻戴孝的送走连尸骨都没找到的母亲之后,形如寄养一般在父亲家生活。   他明白那种难过,要尽量表现的完美、懂事。每每在心里出现波动的时候他都会告诉自己,以后会好的,我会长大的。所以渐渐他沉默,他不善言辞。   多数人都认为他自视甚高,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相处,所以就不要去相处。   尤记得刚到赵家的时候,赵晞楠通红着眼睛拉开门看见门外的他的时候说的那句“变态”。   其实他哪里变态了,他也不过是突然有了一个新家,以及新的家人……   其实赵司楠是知道颜早的苦衷的,正因为感同身受他才要想清楚。那么久的一种习惯,就像掺进骨血里一样。生生的抽离,不仅仅是疼那么简单。   更何况颜晚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年龄,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即便是从长计议都会觉得会有什么遗漏一样。      “赵司楠,你总是考虑那么多,有个屁用!你就大刀阔斧的向前去,有什么事情也是以后的事。”赵司楠始终记得那晚苍穹晚幕浩渺里谁坚定而又鄙视的告诉过他的话。   “大刀阔斧啊……”赵司楠咀嚼这几个字。      他看不见机舱外有阳光冲破云层。   这是,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木有偷懒啊~~~~ ☆、29、 爱是可以原谅的 (上)   第十四章 爱是可以原谅的      一周后。   颜早趴在窗台上,窗子被雨水冲刷的干净剔透。她却无心欣赏,有脚步声琐碎的靠近。   童安抑不住的喜悦,“小颜,司楠回来了。这次出差好像事情办的挺顺的,这样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就能陪你待产了。”   颜早没有回话,童安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是怀孕的人比较敏感,一下子离开赵司楠一周有些失落吧。可是……这回来的消息也没让她有多少欢乐啊……   “小颜,我去把煲的汤热一下,你喝一点。”说着就退出了房间。   好半天颜早才有反应,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站起来准备去换衣服。   赵司楠走了一周,颜早早就在天性里想明白很多事情。   其实在这一周中,她就盼着永远不到尽头,可是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的。   衣柜里的衣服很多她其实已经穿不上了,大腹便便的样子她其实没有胖反而因为这八个多月心情的关系导致食欲不振而瘦了许多,但是这样就更显出她的肚子。   拿着一件小开衫站在穿衣镜前看里面的自己。   并不丑,但也不美。   视线下移到肚子上,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过充盈心尖最后直逼眼眶。      颜早换好了衣服下楼之后,童安的汤也正好端上桌。   “…妈,你先回去吧,赵司楠…也快回来了。这几天你来回折腾也累坏了。”颜早捏着勺子盛了汤却没往嘴里送。   童安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着急,我和司楠说了,下午他可能要带你去产检。到时我们一起走。”   颜早没有说话,嘴里泛着苦。扯了扯唇角,她放下汤匙,端着汤一口喝掉。   放下的时候她还在想,以后这汤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得上了。      赵司楠没有回家先回到医院,在办公室里换好了衣服,拿了唐果这一周的近况记录细细的看过之后起身去了病房。   赵司楠平时虽然冷了一点,但是也算是个好上司。基本上有求必应,所以他离开的这一周,许多仰慕他又有些惧怕他的小护士格外的热情,路过的时候都怯怯的打招呼。   赵司楠一路点头应承过来,停在颜早病房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握着把手,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下按了下去……      当班的一声正在给唐果做今天的晨检,两个护士正好在给唐果输液。   ——唐果的情况每况愈下,现在很多营养物质都要靠输液来维持。   赵司楠突兀的出现,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   包括唐果。   赵司楠清楚的看见她灰色的眼瞳瞬间一亮,然后又像断了电一样熄灭。      “赵主任?什么时候回来的?”晨检的医生是科室里最年轻的大夫,年纪轻轻的把一切热忱都投入到工作上,所以在专业上很受领导青睐,当然这个领导包括赵司楠。   赵司楠点了点头,“今天早上。”   “早上就回来了?这么快就来上班?没回家看看吗?”年纪轻就容易处事不深,对于赵司楠此番行为,小医生是看做对工作的一片热忱。   唐果听见这句话是认为她的重要性终于还是得到应证了。   赵司楠没有说话,走到床前看了看点滴又接过来病例对照早上看过的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医护鱼贯而出,房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药水味,赵司楠还是单手拿着病例。看完之后忽的阖上。   “唐果,你的病我们和纽约方面联系了一下,对方同意接收你这个病例,而且我也把你的情况详细的说明了,手术方案已经被否决了。现在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核磁共振。这个是咱们医院和对方的合作项目,但是因为院方还没有引进设备,所以你要过去接受治疗。”   赵司楠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唐果却恍惚的听见他叫她的是“唐果。”   手背上一片冰凉,她抬起头来。目光清涤,“我的主治医生还是你吗?”   赵司楠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唐果轻轻的笑了一下。“司楠哥,那……你会陪我去吗?”   赵司楠还是没有说话,听见唐果说:“你终于还是背弃了对他的承诺、答应照顾我的承诺,一次两次,每次你都觉得你安排的很妥当的推开我。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千里迢迢,背井离乡的追随你去战区,和你一起救死扶伤。小心翼翼的陪在你身边,哪怕利用你最好的哥们的爱情,甚至一点一滴的催眠自己是没有愧疚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么做,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是根最后的羽毛压在赵司楠的心坎上,尽管做了那么多心理建树依然被压的透不过气来。   “赵司楠,我宁可做你妹妹的替身离你近一点;我宁可学我不喜欢的理科,靠近你的学校和你能在同一本校友录上出现;我宁可在你拒绝我之后还是死皮赖脸的出现在你面前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嘻嘻哈哈的把你当做哥哥;我宁可放弃最佳的治疗时间回国和你一起工作、呼吸同一处的空气。”   “……赵司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算是什么?”   “……你说你要结婚了,我送上红包祝福;看见你的妻子,我恨到不行可是又羡慕到不行,我也只能说她是个幸运的人。赵司楠,你还想我怎么做?”   “现在……你连在你身边的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现在我陪不了你了,那我做了这么多,换你陪我走过我最后的日子还不行吗?”   唐果说了这么多,却一颗眼泪都没有掉。好似很多年前树下的少年站立在自己面前,身后有光束打进来,模糊了容颜。其实若不是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懂意义也不会在那样的一见钟情里耽误了一生,还葬送了别人的生命。   “……果果,别胡说。你会好的,还会像以前一样……”   赵司楠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她,那是妹妹一样身份活在他曾经寂寞的少年时代里的女孩,现如今这样憔悴的看着输液瓶子里的液体犹如生命一样一点一滴流走。   他……于心不忍。   可是想想颜早挺着肚子缩坐在沙发里的样子……赵司楠咬咬牙。   “果果,或许整个事情怪在我,如果一开始我再说的明白些,你也不会执着到现在。你也可能早就结婚生子……”   “不会的,”唐果打断他,“不会的,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爱的话,结婚生子不过就是一个场景,摆放在那里可有可无。”   赵司楠沉默。   “……下周我们会有专机接你过去,你准备一下。这几天我们会将你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咬咬牙,赵司楠说完转身就走。   手还没碰触到门把,背后脚步声叠乱,忽而腰上一紧。   “……赵司楠,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就当送我去死!只要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哪怕死我也不怕的。”唐果终于哭了,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扯开了输液针头,手背上有什么温热滚落。   她都不在乎的。   她知道,如果这次让赵司楠走出去的话,这辈子他都不会走回来了。   “赵司楠,你再把我当做晞楠的替代品,没关系的。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啊……”   “我在乎!!!”赵司楠飞快的扯开她纠缠在腰腹间的手。   “我在乎……和我流着同样血的,最有资格叫我哥哥的只有赵晞楠。你听见没有唐果,只有赵晞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晞楠的替代品,从始至终,或许曾今我试图从你而接近过她。可是长久的时间我知道,我清楚的知道你对我的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所以我不能。唐果,我承认,在他离开之后我动过照顾你而娶你的念头。可是你知道吗,那不是爱,那是责任,是一个男人的承诺。我不能因为一个承诺就毁了你一辈子还有他的一份心。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我,是为了能做无国界的名额吗?他都是清楚的,就因为我知道他的清楚、他对你的在乎。我更加不能因为一个‘答应’而毁了许多人的幸福。包括你!”   “……更何况,果果,我结婚了,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能你们每个人都认为颜早和我只不过是一纸婚书,因为一个冲动,可是只有为自己知道。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和她的感情更像是亲人,像是两条鱼,相濡以沫……你懂吗?果果……”唐果没有说话,这个长篇大论轻声而慎重和自己说明的人不是她熟悉的赵司楠。   她认识的赵司楠或许冰冷些、或许不近人情些。可是不会这样长篇累牍的解释说明,不会这样坦白自己的心。她的手背因为血液不断的渗出有些冷。机械的死死扣住赵司楠端着她肩膀的手臂。   “……果果,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赵司楠抽开手,唐果被力道扯开手掌,她木然的看这赵司楠转身开门的一刹那丝毫没有犹豫。   哪怕她明明看见赵司楠拉开门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一样发着呆的赵晞楠的时候都没有犹豫的离开。   唐果捏了捏有些硬了的手指,放任着门口赵晞楠欲言又止的表情,缓慢的转身、缓慢的挪动脚步走回床边……   窗台上的植物生机勃勃,丝毫不受意思影响。太阳光线依然有些刺眼,有风穿过,窗帘浮动。   唐果伏在床上想。      如果春光无限美好,那么它也必然冷漠无情。      赵司楠甩手走出来的时候是自责的,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唐果就算出国接受治疗的话,也不会成功。他可以做的或许远不止这些,可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穆呈贺靠在赵司楠办公室门口的墙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抬头就看见赵司楠面容冷峻的从走廊尽处走过来,那边的楼梯直接通向路上唐果的房间……   赵司楠站定,“上去抽支烟?”他没拒绝,率先回头向上走去,不走那条楼梯而是另一条。   穆呈贺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跟了上去。      这几天刚下过雨,湿气很重,风很大。   天台的门被风吹得犹自晃悠着。穆呈贺用手笼着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上了烟,然后递给赵司楠烟盒和火机。   赵司楠接过烟却没点,没燃的一根衔在嘴上。   穆呈贺深吸了一口吐出来被风吹散,同样吹乱的还有他平时很注重的头发。   “唐果……你说清楚了?”赵司楠摆弄着打火机,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点上。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那……病情?”赵司楠还是没有说话,无论是从医生还是朋友学长的身份,这件事情他处理的都欠考虑。可是命运使劲的向这个方向推赶,逼着他也不得不选择。   穆呈贺的烟已经削去一半,“怎么不点上?”   说着就要去伸手拿火机,被赵司楠闪过去,然后拿下来嘴里的烟。   “好久都不抽了,再说一会要回家接颜早。”   穆呈贺沉默,顺手也掐灭了手里的烟。   “赵司楠,你有没有觉得其实生活很多都不尽如意。可是你却愿意为了一个人接受?哪怕明知道自己不一定有能力摆平,但是也想试一试.”   赵司楠听见穆呈贺这样正儿八百的说了这样一番感慨,转过来脸看他。直到把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恼羞成怒。   “我在问你话,你看我干吗!”   赵司楠敛回了目光,天台看的比较远。整个医院大体的结构一览无余。脑外的楼不是最高的,但却是最新的,围栏崭新的铺上一层灰,赵司楠把双肘压在上面。   “有。”穆呈贺一愣,听他继续说,“曾经或许没有,但是现在有了。那种遮风挡雨,那种分担,那种哪怕知道能力不足、未来变幻我也想为她试一试的感觉。”   风从耳边吹过,穆呈贺本来有些严肃的面容听见他这番话突然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赵司楠,我应该感谢小嫂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毫无压力的人说更新就更新。 ☆、30、爱是可以被原谅的(下)   ***      唐果去纽约的那天下了雨,早晨医生给她做了全身的检查,并且注射了药物,防止飞机起飞时的压力造成脑血管破裂。整个过程唐果都配合的很好。   与其说是配合不如说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表现。   赵晞楠自从那天之后也是出奇的安静,安静的站在旁边看她任人摆布。   唐果新换的主治医生是个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一直参与唐果病例的医生。只不过因为赵司楠和医院要求换医护随行,原因是因为赵太太马上就要生了。   作为父亲,他不能错过。   “唐小姐,这次纽约的医生在看过你的病例之后觉得你脑袋里的弹片很有可能被击碎。但是你要积极的配合,并且赵医生在纽约的时候也和专家组的人员详细分析过。你放心。”   医生说了一大堆,最后在那句“你放心”里。唐果虚虚的笑了笑,主治医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好有护士来叫他。他也顺便的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利索的给屋里的两个人关了门。   赵晞楠看着她这个样子最终叹了一口气,“果果,我已经通知你父母了。他们会从加拿大直接过去。”   唐果还是不为所动,木然的看着窗外。   通知有什么用,她从小自立,基本上没让家里操心过。唯一一次大吵大闹也是因为说要去做无国界医生,当时她父亲痛心疾首失望之极的说。   “唐果,或许从小就放任你是我们的错。”   一句话,多少坚持和任性还有失望在里面,而这些全部都是因为赵司楠。   想起赵司楠,唐果心上又一疼。疼到她弯下腰去,趴在被子上。   赵晞楠看见她痛苦的样子,一下子就着急了。   “果果!你怎么了,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按急救铃。可是贴近正好贴近在唐果头上的的铃的时候听见她喃喃的说“司楠哥……”   赵晞楠收回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门外听见两个人的争吵,“果果,到了那边……要听话,早点回来。”   唐果侧着身子转眸看她,空洞的眼睛里有一丝厌恶,但是很快就变得平静。   “连你也烦我了吗?也要这么就赶走我吗?……你不愧有个好哥哥……”   “唐果!”赵晞楠受不了她这样嘲讽的样子,端着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爱说爱笑,喜欢和我在树下谈论心事,讨论课题的女生去哪了喜欢听我拉琴,哪怕根本都不懂但是乐于给我赞美的唐果去哪了。你那么坚强,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唐果被她晃的本来就消瘦了的身板像柳絮一样,赵晞楠看着这样的她更加难过,那是同她一样成长起来的少女,每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   “晞楠,我还是错了……”好半天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赵晞楠却懂了。   我还是错了,我不该死心眼的这样喜欢他;我还是错了,单单以为他来接近我我就可以效仿着接近他;我还是错了,如果一开始就没这样,现在是不是几个人也能很幸福……      车子驶出医院奔向机场的时候,赵司楠站在天台上还是忍不住吸了一支烟。   赵晞楠找上来的时候他正好吐出最后一口烟,可能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吸过,一下子呛在气管里。伏在围栏上剧烈的咳,赵晞楠看着他那个样子,蜷曲着上半身,不知怎么就想起来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他红着眼睛,低垂着头,面容消瘦而悲伤。   其实赵司楠也不过比她大了三岁,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刚失去母亲成年的孩子。她在没有他之前一直是天之骄女,有了他之后也一直以他为敌。   赵司楠还在咳,背脊上突然一暖,软软的一下一下的抚慰平息。   “不会抽就不要抽,不肯去送她,在这里装什么情绪低迷、难舍情绪。”赵晞楠没看他,只是还看向远处。   赵司楠掩着唇咳了两下,她才转过来看他憋的通红的脸和有些潮湿的眼。   “赵司楠,你会后悔的。”她攥住手掌,重重的锤了一下赵司楠的后背。赵司楠被锤的本来已经平复的咳嗽又起来,“你会后悔的……”   赵司楠没有说话,伸手揽住有些哽咽的赵晞楠。   “是。早在之前我就后悔了,当初就应该这样彻底的拒绝她的,只是当时不忍心。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是害了她。放任了她的任性。”   赵晞楠在他最后的一句话里压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其实真正任性的人是她啊。   “哥……果果会死么?”赵晞楠突然在他胸前闷闷的出声,是他想过无数遍撒娇的语气,问的却是一个他永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会让她和自己都觉得心安的问题。   赵司楠没有回答,只是轻抚着赵晞楠略有起伏的背。   一下又一下……      颜早今天心情格外的焦虑,看着被收拾干净利索的客厅,孤零零摆放着的属于颜晚的画架。颜早扶着肚子坐下,厨房的灶台上正温着汤头,有香气溢出,有一种和过去无二的错觉。   她忽的站了起来,正好大门被打开。   “小晚,想吃什么?我做了东坡肘子,等一下我再温个汤咱们就能吃饭了。”赵司楠拎着小袋的行李从外而来,而他的身后是刚出院的颜晚。   安静的仿佛是第一次进到这个屋子里一样,可是当换了鞋看见客厅里属于自己的画架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仿佛不懂,自己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赵司楠却没有表示什么,看见同样难掩惊讶注视着自己和颜晚的颜早,他也仅仅是放下了行李袋子。   “小碗的伤口有些深,出院之前换了药,但是要口服消炎药。你去倒些水来。”说完他见颜早茫然的目光转动然后看向自己。好似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样刚要迈步去找又缩回去。   “赵司楠,你到底要干嘛?”赵司楠被问的一愣,“你不用这样,小晚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早点解决离婚的事,我们早点都解脱!”   赵司楠没有说话,兀长的沉默,四目相对,赵司楠无奈,颜早坚持。   “早早?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颜晚很轻的声音打破两个人的对峙,颜晚小心的收好自己摆放了好几天的画架,搬动的时候可能扯到了受伤的伤口,他疼的一呲牙。   赵司楠走过轻而易举的帮着他安排妥当之后说:“小晚,这就是你的家了。以后你想画画就画画,想干嘛就干嘛,但是只有一点,不开心了要说出来。”   颜晚听见他这样说有些茫然的去看颜早,而颜早却是狠狠的别过头去,掩住红了的眼睛。   “这里……是我的家?”在得到赵司楠点头肯定之后,他眼睛瞬间像被点亮一样,然后又不确定的问,“我想干嘛就干嘛?”   赵司楠又点头。   颜晚一声雀跃的欢呼,洋溢的笑脸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那我能去楼上看看吗?我能我有我自己的画间吗?”赵司楠继续点头,颜晚甚至都没有去向颜早炫耀就冲向了楼上。   颜早终于忍不住一声抽泣,然后胡乱的扫了一把脸,“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小晚已经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赵司楠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因为怀孕而有些走了形的面庞,她的眼睛被显的更大,不见丰腴,他心里微微一拧。   单手抚上颜早的脸,然后托起来。   “颜早,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是你。你说要离婚,好,如果我们离婚了,你能改变什么?你依然带着小晚生活,或许曾经你习惯了这样姐弟两个相依为命的生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甚至你都没有问过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负担!”颜早被托着的头微微扬起,正看着赵司楠温柔的眼神。   她突然就想起金淑妍每次戳着她额头说她死心眼的样子,她有些动容。刚要抬手,楼上有什么杂乱的声音纷沓而落,她又硬生生的收回手别开被托着的头。   “那是我的事。”   赵司楠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楼上,“是,离婚之后那是你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姐弟的生活在没遇见我之前什么样以后还会什么样。相依为命,这四个字,你们理解的很好。”   “可是,颜晚病情没有有效的治疗从而总是发生袭击人或者是自残的情况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这种‘只要我照顾他他就能安静一天’的想法?”   颜早瞪大了眼睛看他,赵司楠狠狠又给了一剂猛药。“颜早,你一直以为你这样牺牲是对颜晚最好的照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你死了,颜晚怎么办?露宿街头?他连一个自食其力的能力都没有,现在吃喝住行全靠你。将来你又将有个孩子,你怎么带大他?不要想我,我要想有孩子,是个女人就可以,而你……却只能养这个!”   颜早被他一席话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又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都对。   他可以再娶,而只要她这种思想还存在一天,她就只能带着颜晚和他不要的孩子艰难的活着。   “赵司楠,我真没想到,你连以后的事情都想的这么周详!”最后她也只能咬牙切齿的骂他一句隔靴搔痒的话。然后转身挺着肚子健步如飞的回到楼上,用力的甩上门。   震天响的摔门声让屋子里的回音久久不散,赵司楠站在原处,食物的香气愈浓,他慢慢的回想颜早刚才涨红了脸无力反驳的样子。   人间烟火。   这四个字,跃然而出。      眼早被气的不行,回到房间想着赵司楠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就觉得全身乏力。   她真的不能拖累赵司楠的,即便是赵司楠此时觉得颜晚不是累赘,但是又怎么能保证五年、十年之后赵司楠有一天厌倦了这种总是跟随其后处理他闯下祸的事情。   人总是会累的。   她都觉得自己陪着颜晚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一份愧疚。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那么又怎么能保证赵司楠与她同样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还继续……继续的对她、对颜晚好?   颜早刚才怒气焰焰的样子一下萎靡凋谢,何必呢?赵司楠不是把没有她以后的生活安排的很好嘛?即便是说说,为什么……会心痛?      赵晞楠本来约了合作伙伴在附近的咖啡厅谈新的合作案,临别的时候就看见靠窗的卡座上有个身影熟悉又陌生。本来不想搭理的,恰逢电话响起来。   她和客户交代了一下边结账边接电话。   非常歉意的送走了客户之后她又回到吧台,点了一杯摩卡坐在吧台可以看见卡座的地方静静的喝着。   太阳西垂,她看了看手表。最后叹了一口气下了吧台向卡座走去。      本是十月的天气,却格外的热。颜早只身只带了些零钱和件小外套坐在可以看见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卡座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看见颜晚的第一眼。   她是被颜建伟用领养的方式在颜家安家落户的,偌大的宅子里都是颜姓的人。其实她一直都是不知道有颜晚的存在的,因为她离开老家的时候才七岁,颜晚还没有出生。   可是当她在当年颜建伟带她出来的那间福利院里看见颜晚的时候她那么确定,那个瞪着惶惶不安,仿佛全世界都会在下一秒将他拆卸入腹的表情,和当年的自己……那么相像。   当时她十八岁,带着揣测的心理想去求颜建伟也能宽宏大量的把颜晚接回颜家认祖归宗的走廊里,颜建伟书房里有什么“哗啦”瓷器破裂的声音,硬生生的截断她的去路。   当时大伯是怎么说来着?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我弟弟那样的有才华的人,怎么会去那种穷乡僻壤?!我颜家丢不起那人,更养不起那杂种!”从小到大,颜早从来没见过颜建伟发脾气,更不要说听见脏话。   当时的她什么都没做,站在走廊里听着颜建伟浓重的呼吸和怒骂声直到手脚冰凉的原路返回。   从那天起她省吃俭用,一块钱只要有自己的两毛必然会有颜晚的八毛。哪怕那时候明知道花的是颜家的钱,可是她却觉得自己那份才是被施舍来的,每一次如果罪恶感超脱了她的厚脸皮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爱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爱颜家,爱颜家给她的温暖,爱颜家给她的生活,包括赵司楠。   或许习惯会根深蒂固。   就像她已经习惯了赵司楠的一切,他会在早上不吵自己去做早饭;他会在晚上洗完澡轻轻的搂着自己;他会在缱绻的时候咬着她的肩胛。他会……在每一个她想要离开他的地方划上圆满。   其实是知足的。   可是……她摸了摸肚子,总觉得太过委屈了这个还没有出生的生命。   还未等她悲伤到后悔或者悔恨的时候,对面的沙发坐下来一个人,自带的咖啡浓香的有些令人作呕。   颜早去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赵晞楠。      “我想和你谈谈。”半晌,她说,语气坚定生疏。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以前有个人和我说,坚持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和对爱的印证。 唐果印证的同时又惩罚了自己。 这半个月,我深刻体会那种所谓没出息的随遇而安。 ☆、31、彼此画地为牢(上)      第十六章 彼此画地为牢      “我想和你谈谈。”   颜早没有说话,赵晞楠优雅干练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自始至终我都不喜欢你,你曾经说过,要是没有果果我们会不会成为朋友,后来我认真的想过,不会。”   她说,“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因为我们不会有交集。”   颜早学者她的样子也端起来杯子喝了一口,嘴里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要的是橙汁。嘲笑一番,放下杯子。的确,她和赵晞楠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姑嫂的关系,两个人这辈子都不过是陌路。   赵晞楠看着她的眉眼,即便是不漂亮,即便是胭脂未施,她依然静美的像幅画。   “颜早,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嫁给赵司楠。或许一开始我那些话太过伤人。我道歉,可是现如今你挺着肚子,怀着赵家的孩子,不论过去现在谁和谁,你都是名正言顺赵家的媳妇。我这么粗枝大叶的人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为什么你就是想不明白?”颜早盯着她看了一会,才了然原来赵晞楠以为她是因为唐果的事情才这样的。   她捻着杯子里的吸管,简单的笑了一下,若是因为唐果的话她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因为她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的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才是罪孽深重的那个。   颜早直了直有些重的腰,刚要开口说话,赵晞楠又说:“……赵司楠说是他的纵容才让唐果变成今天这样的,其实我知道,真正被纵容任性的人是我。”   说到这里她又别过去脸看落地窗外,太阳□裸的烤着大地,稍远的地方看上去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切,就像赵晞楠的声音。   她说:“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幸福,有爸爸妈妈,有同学朋友,哪怕赵司楠混乱的闯入生活,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将他排挤在外,其实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尽量的讨好我。哪怕每一次都被我气的说不话来,拂袖而去。可是每一次他转身之后我才觉得我更加可笑。接受不了变化的人是永远长不大的。”   “当有一天我们都长大的时候才发现像过去那样声嘶力竭的争吵都是奢侈的。有些人明明是在的,却根本就是客套的寒暄,有些明明是不见了的,有时会会觉得还在哪个熟悉的转角等着你。”   赵晞楠的侧脸动容,颜早细细的去看,竟然看见一丝女人的成熟。一直她都是对这个小姑觉得有些任性幼稚的,其实她只是比自己小了几个月,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际网络。这个年纪有的烦恼她也一样不缺,或许还有自己不可言说的。   赵晞楠轻叹,然后转过脸直视颜早。   “是凡叫错过的都会是后悔的代名词,果果有过,可是同样的这件事我哥却没有。他只是觉得对承诺有愧。颜早,执着那些根本就不冲突的事情,是一件能让你错过的事。”      颜早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安静的听赵晞楠说教,本来非常严肃让人无法反驳的话题结束后,还未等她有所反应,赵晞楠却很友好的“提醒”她,家里为了她突然离家出走这件事非常着急。   颜早本来还在细细的想她最后那句话的意义,听见她这样说,茫然的抬头去看她。   她笑容浅浅,与其说美丽不如说幸灾乐祸。   颜早猛然才想明白所谓的“离家出走”是什么意思。   她连电话都没带,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愣头愣脑的跑出来,而且是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她也有些慌,怕赵司楠会认为她也在任性?怕赵司楠铺天盖地的找她闹出来笑话?怕赵司楠疲倦的和她表示,如果连离家出走这样的反抗计谋都用了的话,不如就……放了吧。   一想到这,她慌忙的站起来,起身过猛了些,撞翻了赵晞楠面前的咖啡,残余的咖啡顺着桌沿迅速的蔓延,最后在桌子边缘处被桌子沿上的凸起拦住。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像这杯咖啡突兀的撞翻肆意的流淌,然后却在滴落的一瞬间被拦截。   赵司楠和赵晞楠都是如同桌沿一般的人。      赵晞楠还是觉得她完全和颜早磁场不对,差一点就毁了她一件上好的外套。   莽撞的样子完全不像赵敏生嘴里所说的什么贤惠大家之风的媳妇。因为怀孕,颜早必然要穿平底鞋,个头矮了穿着高跟鞋的赵晞楠一大截。   她跟在颜早身后看着她有些慌的去结账,然后穿着碎花的孕妇裙推开冷气十足的咖啡厅的旋转门,热气蒸腾而来。门前停车位上有一辆崭新的车正在倒车,因为两个人出现的非常突兀,完全不在司机最开始的视线范围之内,而颜早完全没注意到的样子。   赵晞楠快走了一步,拉住颜早,“大嫂!”   车子“嗖”的一下滑入马路,赵晞楠还拉着颜早的手臂,而颜早有些吃惊的回头去看她。   两个人正好站在太阳的余温下,夕阳染透了天际,那一抹红像染上了赵晞楠的脸颊一下,她有些尴尬又像置气一样甩开颜早的手臂,大步的向停车位走去。   颜早站在原地,看着她踩着高跟鞋掷地有声的向前走去才挪动脚步,有些慢,她走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步走得重了震落了眼睛里的泪水。   赵晞楠不耐烦,回过头想要喊她,看见她低着头缓慢的走着。有夕阳从她背后暖暖的将其包围住,即便是最简单的裙子穿在她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晞楠,颜早是那种可以居家过日子,和你哥哥能真的像一家人的女人。”她记得赵敏生曾这样说过,当时她还愤愤不平的来着。   现如今看……   “大嫂。”她在嘴里呢喃着两遍,虽然不甘心,但的确是非颜早莫属的。      颜早回家的时候有些惴惴不安的,赵司楠坐在沙发上,仅仅是一个大半天没见她突然发现赵司楠下巴上的胡子都冒了出来,可见憔悴一斑。   赵司楠看见她那个样子的站在门口处,楚楚可怜倔强的抿着唇,明明是马上就要做妈妈的人了却还是能做出来女孩有的表情,本来硬生生想要说的话最后只能咽回去。   颜早这样阴错阳差的“离家出走”对赵司楠来说不是没有好处的,他搬回了卧室。   可是一张床上却躺着两具灵魂。   颜早依然还是不言语,默默的背对着他躺着。可是赵司楠却清晰的感觉到颜早的软化,至少不再提“离婚”两个字。   而颜晚,除了看向虎口处的伤口的时候有些微微发懵的样子,一切安好。偶尔他焦躁的时候,赵司楠会想尽办法来分散他的注意力,采用黄医生的提议,尽量的少刺激他并且要向正常的心理方向引导他。   他本身也是医生,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在照顾病人的方面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再配合黄医生的每周一次的治疗,颜晚变化很大。   但依然还是害羞的少年,而赵司楠却发现这个孩子除了画画很喜欢吃,各色各样的事物他都能像一位美食家一样吃出来皇帝用膳的味道。   开始的时候他也为此忍俊不禁,然后就去寻找颜早的视线。   他想颜早必然也是懂得欣慰的,只是还放不下心里的桎梏。每每注视颜晚温柔的眼神触及到他的时候就会变得闪躲,赵司楠明白,那是一种愧疚。   颜早总是认为颜晚不是他的包袱。   可是她却忘记问他,他背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累。      医院的工作也在顺风顺水的进行着,穆呈贺偶尔还是穿越大半个医院来这边和他斗斗嘴,然而每次斗嘴的时候赵司楠总觉得不太对,可是哪里不对他又弄不清楚。   反正穆呈贺不是会伤害到他所触及的领域也就任由着发展了。   要提来的应该是唐果,自从她去了纽约接受治疗之后,赵司楠从来没有接到过她的一个电话,这对唐果和他来说不知是好是坏,就论过去,哪怕是通讯那么闭塞的战地里,唐果也是会想方设法的联系上自己,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他,所以唐果全然是一副关心哥哥的样子。   赵司楠当时是明知道的,从青春就开始的执着哪能那么轻易的就变成亲情,可是当时他选择视而不见。   以为不予回应就会得到淡然,是他低估了唐果,或者说一个女人的坚持和信念。   比如现在颜早顽固想要离婚的信念一样。   但是既是曾经主治医生的身份又是从小看大的大哥身份,更是那种说不清纠葛,赵司楠还是每周都会给纽约方向致电,询问一下病情发展。   当然每次的结果都是乐观的,当然这件事颜早不知道。   不是隐瞒,而是觉得没必要在这种时间上徒增枝节。   所以事情发生的就顺其自然的很多。      颜早盯着赵司楠手机上闪动着国际长途的号码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却是嘲讽的一笑,赵司楠正好在洗澡,手机放在床头上,“嗡嗡”的响个不停,颜早正在翻看大伯母和童安送过来的小孩衣裳,小小的托在手掌里可爱至极,所以根本不想理,最后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的自暴自弃的想给个解脱。   抄起电话想也没想的就按了接通。   可能是越洋电话信号不是很好,有电流“呲呲”的声音清楚的传过来。   那边也没有说话,只是有很浅的呼吸声传来。颜早却知道那种呼吸属于女人。   她也清楚的知道打来的人会是谁,压抑的也不肯先说话。   好像很长的一段时间,其实也不过几秒钟。有一声叹息轻飘飘的从颜早的耳朵里穿堂过过。   她说:“……我很好,一直会很好。”   不到十个字,迅速的挂断了电话,颜早捏着一方手机却清晰的听见唐果心酸的味道。还有好多好多最终在这一声叹息里化为灰烬。   赵司楠,我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很好,请你……不要再关心我。   同为女人颜早懂的,身为赵司楠的妻子她也懂的。   赵司楠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颜早拿着他的电话,脸色僵了一下,而后又面色如常的走到床沿坐好。   床一震动,颜早却先回了神。   “谁打来的?”赵司楠没去拿手机,还继续擦着头发,有些水珠被掀的迸到颜早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颜早攥紧了手,扔下了手机在赵司楠面前。   “你不会自己看么?”说完继续翻着孩子的衣裳。   赵司楠也不理她,把手机和手里的毛巾一起放在柜子上,他翻身盘腿上了床。   颜早正等着他的质问,还未等有所反应就脚下一悬空,赵司楠搬着她的腿将她的脚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手指均匀力道的从脚掌到小腿逐渐的开始按摩。   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她微微挣扎着要收回脚,赵司楠却一只手压住,抬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颜早双手支在身后,手里还拿着柔软的布料,压在手心里,直达心脏。   脚上传来属于男人的力道和温暖,一下一下。   怀孕后期容易因为缺钙和几个月支撑大体重的原因脚部、小腿抽筋,颜早现在还没有出现过。所以她经常感谢肚子的这个孩子让她初为人母少受了很多罪。   可是赵思楠却开始给她按摩,是做预防抽筋的准备吗?   刚洗过的头发黝黑,发梢的地方被灯光晃的有细碎的星点。   颜早缓慢的坐直了身子,垂下头,“赵司楠,你有没有觉得娶我是个错误?”   赵司楠没想到她这样问,手下一顿,然后继续。   “没有。”   颜早瘪瘪嘴,不知道为什么却因为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眼眶酸胀。   “赵司楠,如果没有娶我,你会不会结婚?”   赵司楠这次手下没停,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会”。   颜早突然就抽回了自己的腿脚,面容沉静的对着无可奈克之下抬头的赵司楠。   “既然你觉得娶我不是错误,而且不是我你也会结婚的话,那为什么不去选择一个更好的?你也放了我自由?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你的琐碎事情,呆在一起我要时时刻刻的去想或许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许你觉得生活和你想的不一样了,或许不是我,你娶的人会更好更完美……”   “颜早!”赵司楠突然喝住颜早那些胡思乱想,明明眼眶里有什么摇摇欲坠,她却仅仅是咬住唇。   赵司楠又拉回她的脚掌,脚掌细小有些凉,他想,她这么多年的所有是怎么坚定自己走过来的呢?   “不管怎么样,婚我不可能离,你爱怎么胡思乱想就怎么想,你要是不怕你的情绪波动过大从而影响孩子的性格的话你随便。”   颜早被他这样一句话气的顿时拉过来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好,身后赵司楠有起来的声音不一会又回到她身后躺下。呼吸绵延,颜早不知怎么却格外安心。   好像小时候刚到颜家的时候她处处小心翼翼却因为颜旸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格外安心一样。   她知道,那叫家人。      天气渐凉,颜早的预产期在十二月份,她开始穿外套出门遛弯。   上周在产检的时候穆呈贺看了看颜早肚子里的那个告诉她,小家伙长的很好,她侧头正好看见仪器里黑乎乎的一团蜷曲着,却清晰的看见那是她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   当时赵司楠因为是医院工作人员的特殊身份也进去了,站在穆呈贺的背后,与她面对着站着正好看见那一团小小的东西。   事后穆呈贺只有一个建议,孩子可能有些大,颜早从现在开始要增加些运动,好以生产的时候能顺产,不然最后只能动刀子。   颜早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婴儿出生的时候如果没有受过产道的挤压会对抵抗力有所影响,或许那样一个艰辛的过程给来到人世的他上了第一堂课。   出来的时候赵司楠捏着孩子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   颜早在一旁看的清楚,却没有说话。      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凋落了,颜早就这在树下,有一片叶子打着旋落下来,扫过她的肩膀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尘埃落定。   生活苦苦挣扎其实偶尔不过就是在尘埃落定里扑腾出来几许灰尘。   颜早歪着头叉着腰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折腾,是不是再在尘埃落定里挣扎着灰尘?      时序冬日,城市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细碎存在感极小。颜早还是在小心翼翼的坚持着每天一小会儿的户外运动。   这天她刚好回来,赵司楠去上班了。   门口处堆着好多颜家和赵家送过来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精装的猪蹄,那是赵晞楠送过来的。   当时她连屋都没进,站在门口鄙夷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给她开门的颜早说:“我可不想委屈我大侄子,你这小身板……”   后面的话她没说,可是颜早第一次觉得赵晞楠还是……很可爱的。   小心的收好,她转过身想上楼换件衣服。   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从上而下而来,颜晚脸上划了一道水彩,但是却没夺了他严重迸放的色彩。颜早的心一下软了下去。   “早早!我得奖了!”   说着就递过来从楼上刚接来的传真,上面墨黑的字迹说着颜晚说的事实。   颜早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这个本来只是赵赵司楠又一次在网上看见的青年画手的比赛,他以委托人的身份挑拣了颜晚的几幅画邮寄了过去。   当时颜早嗤之以鼻,并且这么长时间的心烦意乱都让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无心插柳。   颜晚更是,其实不过是刚成年的孩子,如果父母健全、生活没经历这么多的话,此时和颜晚分享喜悦的应该是和他血脉相称的亲人们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动容,本来颜晚很开心的样子看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悄然的安静下来。   小心翼翼的拎着传真的白纸走过来问:“早早,你不开心吗?”   颜早心里百转千回,言语不及,只能慌忙的摇头,擦了擦脸抬头拉住已经比她都高了的颜晚,“小晚,我没有不开心。我是很开心,这个叫喜极而泣。知道吗,叫喜极而泣。”   不知道颜晚是否懂,只是徒然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颜早看在眼里,拉住颜晚的手臂说:“我们小晚得奖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去叫淑妍和叮当怎么样?”   颜晚自是没有反对,欢呼着向后跑去,边跑边喊:“我要告诉姐夫!”   颜早听见这一声“姐夫”,本来也是洋溢着的笑一下就僵在嘴角。   颜晚不止一次问他“你是谁?”   赵司楠也不止一次回答他“我是你姐夫。”   那么短不算长的相处时间里,他成功的做到了颜早努力了五年的东西。   颜早谓然。   不管怎样,他终究帮助颜晚不少,只是不清楚这样的帮助的好心会在哪天被折磨殆尽。   摇摇头,颜早想还是先给金淑妍打电话约出来的好。   一个回身,脚下一绊,时间好像放慢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摔向实木的地板,虽然避开了肚子,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敦了一下。   起初不疼的,可是当一股子热流顺着腿心处缓慢而又汹涌的流出来的时候。   她知道,或许上帝也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颜早,你看一切都是不可计划的。   有风卷起阳台上的窗帘,楼上的颜晚听见声音又是“乒乒乓乓”的跑下来。正好看见颜早面色苍白的坐在裙下晕出来的一大滩血迹里。   “小晚,帮姐姐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赵晞楠其实是个善良的女人。 ☆、32、彼此画地为牢(下)   ***      赵司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专家诊,他从来不在工作时间接听私人电话的,可是当他看见家里的电话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和患者致歉,接了起来。   颜晚只记得他一个人的电话,大片的血迹罕见的没有引起他的恐慌,但是在电话里他还是语无伦次的说着情况,赵司楠却懂了。   利落的联系了120和穆呈贺,这边他第一次在办公室里粗鲁的脱了白大褂冲出办公室。   颜早被送往手术室的时候下|身被血染的看不出来裙子的本色,赵司楠本来不知道她是因为摔了一跤才导致大出血的,来产科的途中他还在想明明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的,怎么会提早这么多。   当他看见的时候,身为医生又是家属他也不得不惊慌了。   “穆呈贺!你要力保颜早没事。”穆呈贺接到通知本来准备入产房的,看见她那个样子也略微的一怔,然后迅速的想要进手术室。却在门口被赵司楠拦住。   赵司楠面上依然看不出来什么,可是那双眼睛是穆呈贺从来没见过的黑,他也异常正经严肃的说:“你现在是身份是医生还是病人家属?”   赵司楠被问的一愣,穆呈贺接过来120车上急救的患者记录。“孕妇可能出现大出血,家属如果同意的话请在这上面签字。”最后可能于心不忍这样官方的言辞他又说:“你放心,颜早本来也快要生了,如果不是摔了一下,可能顺产的机会比较大。现在决定剖腹产,我一定保他们安全。”   赵司楠有些木然的接过来手术同意书,签字的时候一贯写的顺风的三个字在写两个字的时候戳破了纸张。   穆呈贺接过来同意书就要进去换衣服,手臂突然一紧。他顺着去看,赵司楠此时双眼通红的样子他毕生难忘。   作为一个男人他懂他的不能,而作为一个没经历过的身份,他除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无其他。   赵司楠说:“拜托了。”   简单的三个字,是这辈子赵司楠唯一的一次张口求人。      颜早好像做了一场梦。   开始的时候好像在火里烧,大片大片的火在她身边燃烧,可是却没有烧到她身上,眼前却是大片的红。突然下腹一疼,钻心的疼。   她使劲的挤压,像每次产检的时候穆呈贺告诉她生产的时候的样子,可是又好像徒然无功的样子。她只有奔跑,使劲的奔跑,甩掉那些阴魂不算的火种,如雷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胸腔,本来是一个的后来变成两个,不是很清晰的,她只有停下来费力的听。   好似在黑夜中寻求同伴的那种渴求希望的感觉。   她希望能有人知道她此时一个人的恐慌,可是声音却在一会功夫就没有了,四周也没有了火。只是黑洞洞的,她俯□体,团抱住自己,肚子空荡荡的,好像饿了一样,又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她没有哭,她确定的。   颜早不是爱哭的。   小时候在乡下因为她妈妈是全村最漂亮的女人,哪怕是最简单的粗布麻衣都能传出来风韵犹存的味道。又是外来的,流言四起,常常有一同玩的玩伴拿着土块仍在她鲜艳的衣服上骂她是“野种”。   那时候她没哭。   后来有一天,一个男人闯入她家那时候还算是比较奢侈的家,她记得她趴在窗台上看那个男人去拉妈妈的手,被她妈妈狠狠的甩开。那时候她不懂什么伤心,可是她却清楚的看见妈妈眼睛里像丢了玩具一样的难过。   已经记不住男人的眉眼,只记得那辆停在村口黝黑发亮的轿车卷着沙尘渐行渐远的样子。   很多年以后她经常站在穿衣镜面前细细的看自己的那双眼睛,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没有环境,没有人物,独独的就这双眼睛。   似曾相识,又莫不相识。   后来她穿了长那么大最好看的一件裙子,妈妈牵着她的手最后在镇口和自己依依惜别。   路那么长,她却走了那么远。   最后找不到来时路。   那时候她没哭。   她窝坐在都是同龄人的福利院里,同样坐在角落里的还有一个男孩。   听别人说他是聋哑的,又聋又哑。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你看,被抛弃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可是后来有一对夫妻焦急的闯进来,对院长千恩万谢。   谢谢他们拾到自己走丢的儿子,颜早当时躲在大门口看着那个孩子,他眼睛里一片荒芜。   那时候她是羡慕的。手里攥着那个孩子送给自己的小玩意,硌的手掌生疼。   后来她被大伯找到,她当时真的是很兴奋的,终于有个家。   哪怕是别人的家,她是寄存的。   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被轰出去一般,直到有双温暖的手盖在她的头顶。   幸福的时间总是经不起挥霍的。   她知道她有了个弟弟,突然就想起来是不是像那个聋哑的孩子一样,心地善良,喜欢自己,喜欢在手掌上写“姐姐”两个字的男孩,那样子的弟弟?   毕竟血脉相称,得知父母的事情之后她有过难过,更希望的是能找回来自己的弟弟。   可是当时她站在门口,听见大伯说“就算他是颜家的孩子怎么样就算颜早不是又怎么样?我颜建伟带回来哪个哪个就是!”   她站在门口好久。   那时候她没有哭。   只是转身,第三年出国留学。   带着她的弟弟。   有疼痛窜过四肢百骸,她恍惚的看见有人抱着一个婴儿离她越走越远。   她想喊的,可是一张嘴却发现她没有理由、没有声音去喊。   只能伸着手在空中虚虚的比划着。   焦急,可是无能为力。      有阳光冲破黑暗,赵司楠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有好半天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赵司楠温暖的大手盖在她的额头上,浅而熟悉的声音问:“还疼么?”   那么多苦,那么多疼,她都没有哭,就为了赵司楠这一句话,她边晃着脑袋边落泪。这一动她才发现刚才的疼不是梦,是真的四肢百骸的疼,尤其是肚子。   想到肚子,她下意识的去摸。   可是手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那份恐慌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急。   有护士进来,“赵医生,主任请你去一趟育婴室。”   赵司楠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听见这句话脸上犹自还挂着泪但是却停了哭声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询问的颜早。   “昨天中午你剩下了唯一一个早产却比正常生产还大了一圈的男孩。但是呈贺担心早产导致免疫力会比较弱,还是放在了保温箱里。”他抬手看了看表,“正好24小时了,估计他让我去签字,孩子可以送来病房了。”   说完他眼神柔软的不像话,突然俯身在颜早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说,“谢谢你。”   颜早看着他出了病房还有些怔忡,额头上一块热乎乎的,好似那柔软的唇还印在上面。   已经退回去的眼泪又有些冒出来的趋势,被她硬生生的憋回去。   她明白他的谢谢。谢谢你辛苦的生下他,谢谢这么坚强,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   而她,终于做了妈妈。      后来等颜早精力稍微充沛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大出血的多么严重,本来就瘦小的她又因着怀孕,幸好原来被保养的不错。穆呈贺说这些的时候颜早看着站在他身边同样来看自己的金淑妍的时候有些吃惊有些欣慰的。   穆呈贺和金淑妍。   想着想着就觉得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对,同样喜忧参半的还有赵司楠。   挂不得他总觉得穆呈贺不对,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和颜早之间的事情,谈论起颜早的时候熟稔的好像不是通过他两个人才认识的一样。   童安忙上忙下的照顾孩子,仿佛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疼爱,有时候看着童安那种样子觉得,或许每个人都有一层纱掀开之后疤痕满目。   有些人选择用纱遮掩,有些人愿意曝漏出来。   她不知道她属于哪种,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都不愿意颜晚被发现,可是当有一天颜晚不得不出现的时候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就好像你藏了好久的宝贝,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等有一天公诸于世的时候才发现人家根本不屑于故。   比如赵司楠,比如赵家的人。   或许不包括颜建伟。   颜建伟第一次看见成长到这么大的颜晚的时候表情可谓变化多端。最后可能是太心疼颜早了——毕竟是在眼前长大的孩子,视若亲生。   如今也做了母亲,又看见了其实真正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经历种种,颜建伟只是慰问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赵司楠主动的去送。   屋子里就留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颜昭。   比上次看见颜昭的时候他又瘦了一些,整理的干净许多。像是一个大好青年一样。   颜早歪着脖子看他,终于把他看毛了“看什么看?!我又没长出来犄角来。”   颜早收敛了眼神,“你有什么打算呢?事情都过去了,你不是说要出国么?”   颜昭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些嘲笑自己。   “可能看不见我外甥满月了,”颜早没懂,“我下周要去香港了。读博。”   颜早恍然大悟,“也好,丢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早点找回来早点成家立业。”   颜昭苦笑低声说,“我丢的东西,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除了颜早的病房就看见颜晚,瘦小的一团坐在走廊橙色的公共休息椅子上,他走上去拍了拍低着头的颜晚的肩膀。   颜晚不认识他,茫然的看他。   颜昭被他看得一愣,多么相似的一双眼睛,但是比他要黑要干净要纯真。   如果当初他也能勇敢些,或许这个孩子也不能这样有家不能回。   他又拍了拍颜晚的肩膀,然后直起身子向尽头走去。   这个世界上唯独没有“如果”。      赵司楠送完大伯回来的时候颜早正倚着床头坐着,大床边上婴儿床淡蓝色的床单泄了他一眼。   他柔了眼睛走过去,“累吗?要不要喝点水?”   颜早没有说话,看着赵司楠下巴上冒出来的一片青。   “你应该剃剃胡子的,孩子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爸爸这么邋遢会伤心的。”   赵司楠没有说话,却挪了身子坐在她背后让颜早靠着他。   颜早没有拒绝。   “……没关系,他应该知道他爸爸其实是个有些闷骚有些看不清事情有些不分轻重缓急,有些……不完美的人。”赵司楠如是说。   好半天颜早说,“赵司楠,和我在一起很累的。你应该找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爱她宠她一辈子的。”   经过生产,当有一个生命真切的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时候,你可能才会觉得生活其实不就是那个样子的,如果已经委屈了颜晚,她怎么舍得再委屈自己的骨肉?更何况她每每想起来颜晚那着获奖的那份传真的样子就觉得或许过去的几年里她一直按照自己的医院规划着颜晚的生活。   赵司楠圈了圈手臂“这个世界我认为很好很好的女人在我怀里。宠她一辈子不是问题的,至于爱……”他一停顿,颜早却屏息听着,“我们之间的爱或许比爱情轻一点比亲情重一点,这种感情,能让你又再大的委屈也能守着我,为我生儿育女。”   颜早欲盖弥彰急急的打断啐他“臭美!”   赵司楠笑了笑,没有承认没有否认。   颜早又问:“赵司楠,为什么会是我呢?”   这次赵司楠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他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颜早。   那个昏暗的楼道里,有些反应不灵敏的感应灯下,他吻她,那一刻说出来:我们结婚吧。不仅仅颜早要考虑,问过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欠考虑。   可是哪怕犹豫过他都没有后悔过。   或许颜早说得对,他的确自大臭美了些,从他第一次看见颜早的时候他就觉得颜早这样的女人有一副强大坚强的盔甲,内装着一刻柔软的心。   能够浸泡、侵蚀他的那种孤单。   哪怕是千万人之中,热闹非凡里,他也是只身来往的那种孤单。   第一次看见颜晚并不是那天的雨中的约会,而是他和唐果为其为什么出现在医院成为他的同事争吵以后。   他有些乏力的任其随便。   开着遇见一个红灯的时候转头间看见在广场做活动的颜早。   那时候她还是少年杂志的编辑站在与她年龄差了一大截的青少年里完全不显突兀,和那些总是有一肚子委屈不平、心事的孩子们讨论着什么。那些孩子们散去,她依然站在原处,迷茫的眼神和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隔了那么远赵司楠却看得清清楚楚。高跟鞋拉出来她的高挑。   孤零零的站在那,长发披肩。   像一只脱了队伍的雁。   而后又一波孩子拿着纸笔围住她,她又笑起来,和蔼的给签名。边签边说着什么。   知道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开始催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得出了神,挂档、踩油门,他却没有离开只是挑了一个地方,一个可以看清楚整个活动包括颜早表情的地方静静的坐着。   当然那时候他不知道她叫颜早。   只是清楚的看见人前人后属于她的两种样子。   一种坚强,甚至为别人遮风弹雨;一种柔弱,一个人站着的时候有种无边无际的悲伤蔓延,楚楚可怜。   那个雨后她小心翼翼的收拢滴着水的雨伞在脚边,长篇大论的抨击自己的女子,他怎么会想到现在竟然睡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身边躺着有他们血脉的孩子?   赵司楠轻轻的放下颜早躺好,执起她的手继续被她打断的话,“……这种感情是哪怕我明知道未来的路不平顺,可能会很辛苦。可是我宁愿为你画地为牢,坚守着我们这个不算大但却很满足的家。撑起来幸福,让你和你关心的人快乐,没有遗憾。”   他又吻了吻睡得酣然的颜早的手背,将其放在被子里。   “一辈子不过尔尔,你为我做饭,我为你排忧解难。”      空气中有一种婴儿特有的奶香徐徐飘散,婴儿床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嘴巴像她,下巴像他,鼻子像他,眼睛……赵司楠看着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看的孩子,微微的笑了起来。   ……像她。      画地为牢的正文就此结束了。   昨晚用TXT看了半宿,有时候也会热泪盈眶。   但是还不成熟。   谢谢陪我走过来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段的时候听的是《你是唯一,我是之一》这首歌。 ~\(≧▽≦)/~啦啦啦,我要写番外了。 谢谢。 ☆、番外 赵瑞恩   番外赵瑞恩      赵瑞恩从小就讨厌他爸爸——赵司楠,赵大医生。   听闻他妈妈颜早颜女士说,他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只要是爸爸抱着就会不停的哭,扯开嗓子的成度足以能看见他粉中带着动感的小舌头。   为此每次体检检查口腔的时候都是爸爸抱着,完全不用医生诱哄的这一套。   听这话的时候他19个月,正是开始体会人类表情的时候,颜早抱着他看着镜子里有些……面无表情,只会“依依呀呀”指着某个心仪的东西强硬的要求得到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耐烦的表情。   颜早担忧万分。   虽然没有做过妈妈,可是她至少知道这个年龄层不应该出现不耐烦的这种表情啊。   问过比她年纪大一点妈妈,大家也都纷纷表示:   赵家的孩子,是朵奇葩。      夜晚沉静,该睡下的都睡下了。颜早擦着护肤品,通过镜子正好看见原本正在看文件的赵司楠在着伏天气里小心翼翼的给宝贝儿子盖小被子。   “赵司楠,你不觉得……恩恩太过成熟了吗?”颜早慎重的选择措辞,赵司楠疼爱恩恩的程度不下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程度。   从出生到现在只要是不值班必定这样亲力亲为的放在身边照顾。哪怕宝贝儿子偶尔不给面子。   她明白赵司楠是一份愧疚,可能在没有孩子的时候男人就算再怎么成熟不过是表面的一种装饰,有了孩子之后就会使心理上的转变。   赵司楠看见恩恩第一次趴在床上,小手不听的比划着,支起一直低垂的头部的时候,那一刻颜早发誓,她看见了他脸上比当年颜晚第一次叫自己姐姐的时候的表情还激动的情景。   他坐在恩恩的另一边,等着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个小男人,粉粉嫩嫩的面向他……拉了人生中第一泡稀屎。孩子还小,先是一愣,然后脑袋瞬间的砸到床上嚎啕大哭。   赵司楠当时就慌了手脚,以为是孩子头太重,磕疼了,抱起来又哄又悠的。最后还是颜早接过来换了尿布哄睡了才善罢甘休。      赵司楠被颜早问的一愣,然后又拿起来资料继续看,边看边说:“什么成熟?这不就是小孩子的样子?”   颜早无可奈何,论时间其实还是颜早和恩恩相处的时间长。她看得仔细,顿了一下护肤的手,或许真的是自己怀孕的时候影响到了孩子的性格。   “赵司楠,你累吗?”赵司楠从资料里抬起头来看她。   “什么累?”说话声音可能有些吵,赵瑞恩有些不安的翻了一个身。赵司楠直到等到他谁稳了才起身走到颜早的身后。   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如猛虎一样散发余温,屋子里因为孩子的原因冷气开得比较小。颜早刚洗完澡,一番瓶瓶罐罐的翻腾又折腾出不少汗,细密的分布在裸在睡衣外的皮肤上,趁着床头灯,散发着盈盈的光。   赵司楠被晃的一阵晕,有些恍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累?”   颜早真好回过头来看她,眸光里有一点崭亮。   “就是……算了,我也说不清楚,睡吧。”说完推开正准备搭上她肩膀的那只手的主人,兀自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赵司楠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屋里有一种馨香,像是化妆品又像是某种蠢蠢欲动的香气。   颜早正望着被窗帘掩盖的密密实实的窗口发呆,身后紧跟着一副火烙的胸膛。她本来在想事情,被这样一贴首先红了脸。   “喂!明天还上班呢?”说着边用手臂欲迎怀拒的推着身后已经半边身子压上来的人。   赵司楠没有说话,行动代表一切,揪住她睡衣的下摆缓慢的向上掀,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颜早。   或许是这夏夜太过燥热,或许是窗外蝉鸣太过清晰,又或许是赵司楠眼睛里的东西太纯粹尔干净。   颜早竟然忘记反抗。   一吻封缄。   赵司楠唇齿间有须后水和沐浴液混合的闻到,颜早早早就知道赵司楠很多怪癖,比如刮胡子但凡有时间必须早晚各一次,偶尔听他提过那是过早的进入赵家那种窗明几净的大房子里之后养成的习惯,她想或许他也曾格格不入过。   又比如,在夫妻两方面这种时候赵司楠从来不说枕畔间的甜言蜜语,偶尔颜早也曾抱怨,他都会义正言辞的说,那些话是用来哄骗床上那些情人的,夫妻之间还是做来得实在。   当是颜早正在给赵瑞恩泡奶粉,满周岁的时候颜早就给他断了奶。倒不是奶水不足,而是颜早想是否应该回到她原本的轨道上,不然她怕怕有一天愿望和现实背道而驰……      “你……轻点!!”赵司楠一口咬在她生产后丰满了不上的上位上,细皮嫩肉,雪白雪白的被他嘬出来一个又一个红印子,上面的睡衣被剥开。好似时令的荔枝。   鲜嫩多汁。   赵司楠虽然不纵|欲,但是妻子又不同。那是随心所欲的一种享受。   他微微起身正欲解决下面的时候,背对着他的小婴儿床有声响。颜早抬起上身,正看见赵瑞恩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含糊不清的喊“奶奶。”      颜早泡好了奶粉,圆润的奶瓶上下晃开。从新回到卧室的时候赵瑞恩正扶着婴儿床头看着趴在床上没有动的赵司楠。   听见响声回头来看,饶是睡前必喝的“奶奶”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又回过头去看。然后伸出手从床的栅栏里伸出手。   “粑……呐……”   颜早实在憋不住笑,“赵司楠,恩恩再叫你喂奶!”   每晚的睡前喂奶一般都是赵司楠去负责的,其实开始的时候赵瑞恩也是百般的不愿,不是哭就是叫,可是愣是被赵司楠的耐心摆平了唯一一个抱着他他就不会哭的工作。   孩子小比较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今晚不是爸爸和他共享晚餐。   赵司楠好半天才发出来声音,“……我困了。”   颜早从小床里抱出来孩子就听出来他嗓音暗哑,凌乱的头发在晕黄的长头灯下空空的旋儿和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光头如出一辙。   她敛了眉眼,突然有一种满足。   那是一种在颜家十余年、和金淑研一起拼搏走过苦日子哪怕是颜晚日日夜夜在自己身边,看着他一天一天好转起来都不曾有过的满足。   那叫……亲情。      赵司楠好半天没听见颜早说话又没听见赵瑞恩的声响,回过头来看。   她抱着他,晕黄的灯穿越长长的年华之后从来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阴影。忽然间就想起来颜晚离开的那晚。   颜晚自从赵怀恩出生后病情突然间像是痊愈了一样,可是赵司楠和颜早都清楚那是一种暂时的假象。   就像涂上了泥土的城墙,外面看坚固不已,可是一旦有外界的刺激就会冲垮。   显而易见,颜晚也知道。   尤其是他亲眼看着那个孩子出世,就像他自己又走了一场轮回。   “姐……姐夫,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回疗养院。”颜晚那时候腼腆的站在客厅里,微微抬着头看着他。   他顿了一下脚步沉吟片刻,“这个我要和你姐姐商量一下。”   赵司楠当时明显的看出来颜晚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而后的过程艰难中带着轻松,颜早显而易见的不同意的,甚至当他提出来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惨白着脸。   那眼神、那表情、除了指控还有不信任。   你说过我可以依赖你的,你说过颜晚不是累赘的,你说过的……   赵司楠拉她坐下,将她细细软软的手放在手里揉搓。   “颜早,小晚需要更专业的治疗和心理疏导。在家里当然也可以,但是还是没有专业的来的见效快和成绩的。我知道你觉得我想是再找托词。可是,难道你没有看见他的进步嘛?”说着他扳过她的身体,面对面坐着。   “颜晚从来不是累赘,他该有他自己的人生。那么优秀的人,不能单靠着你去造就他,你应该高兴的是有一天他能以‘我是颜晚’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而不是‘我是颜早的弟弟’这个身份。”   最后,颜早扑在他怀里,他一下又一下抚平她心里的愧疚和那份过于沉重的责任。   有时候爱是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赵司楠,你把毯子拿过来铺好。”赵司楠被打断思绪,有些尴尬的抬起来上身拉过小床铺好。颜早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进去。   他伏趴在那侧的床沿上,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眉眼青黛。干净的好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一样。   他说,“他可真漂亮。”   颜早正在整理奶品,看着他那种幼稚的样子,放在以前谁也不敢去想严肃、不爱笑的赵司楠会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你说他‘漂亮的’。”赵司楠转过头来看她,袅娜的坐在床尾。   “你也很漂亮。”颜早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赵司楠又干巴巴的贴上来,有什么还在坚持的悄然挺立着,颜早笑他,他堵上颜早的嘴。封了所有的嘲笑。   真正的温情会让一个男人退化成一个男孩,然后用他的热情和臂膀变得宽大伟岸,足以撑起家,保护家人。。   婚姻从来都是女人的成熟期,男人的成长期。   它会明确的教会你什么是家人,什么是同甘共苦,什么是……苦难。      赵司楠吻着她,柔软滑腻的直击人心。   你看人心就是这样坦白,哪怕裸裎相见也不会觉得肮脏不堪。   “啊!奶奶!!”赵司楠呻吟一声卧在软绵的枕头上。   颜早慌忙的起身系好散乱不堪的扣子。   “啊,妈妈去给奶奶!恩恩乖!”说着就去抱赵瑞恩。小孩子歪在她怀里,哭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夜里有些刺耳。   赵司楠瞪着比刚才还红了几分的眼睛转过来说:“明天去把隔壁的婴儿房改装过来!!”      而赵瑞恩小朋友光亮的脑门在灯光的晃照下有两处熠熠生辉,那两点好像恶魔的獠牙,即使是笑着的也是不怀好意的。 ☆、番外 请你,再嫁给我      番外请你,再嫁给我      车上有些颠簸,颜早睁开了眼睛,扭动脖子就看见赵司楠同样睡得熟的脸。   干净,明亮。   此时两个人正坐着凌晨四点多的机场大巴赶往机场。   颜早反手替两个人拉了拉身上的毛毯。   指间白光闪动,她愣了愣,拿到眼前借着路上一闪而过的路灯看。   那是一枚钻戒,小巧精致。匠心独运的六爪牢牢的抓住世间最坚硬的钻石。   “颜早,我希望,你能狠狠的抓住我,不要怀疑、不要迟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言听计从的女人。”   颜早回忆着他在船上说的话热泪盈眶。   脚下还虚浮的好像从20层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时候的感觉,她攥了攥赵司楠的手臂。      跳台83米高,相当于普通楼层的20层,这是国内最高的蹦极台。   赵司楠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年假,就带着她来了这里。她仰头看看着直入云际的架梯,深蓝色的梯子在这样的山涧里有些刺眼,颜早脚下一软。   “赵司楠,你不要告诉我,你带我来蹦极。”赵司楠没有回答,拉紧了她的手。   颜早却在他那双黑色的瞳仁里看见了答案,带着哭腔说“不要不要。”   赵司楠拉住她的手,坐上缆车。   “颜早。别怕!”   四个字,颜早就腿软的站在高达83米的天台上,远处山峦此起彼伏,脚下宽阔浑浊的河水上有船只徐徐的挪动。河边两个人夜宿的酒店,矮小的看见天台上晾晒的白色被单。   颜早眼泪汪汪的拽住正在和技术师傅交流安全事项的赵司楠,“赵司楠,你是想害死我吗。不用的,我们回去就离婚就好,你只要把恩恩给我就好。”   赵司楠皱了皱眉毛,把她的手拉下来攥进手里,“你瞎说什么呢?快一点准备,明天我们还要赶飞机。”   天气很好,大朵大朵的云缓缓的移动。阳光照射下来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被技术人员套上了安全背心,成年男子手臂粗的蹦极绳子套用环扣在脚踝处叮当响。她抬头去寻赵司楠。   他一个人在做准备,垂着头皱着眉头在肋骨间系绳子,他背后是脚下这条河的上游,有女摆渡者的歌声悠悠空旷的传来,不知道是他忙碌的身影还是歌声奇异的镇定下来她此时不安的一颗心。   两个人抱在一起,脚踝处绑着两条蹦极绳的时候,颜早劝慰自己,怕什么,就算死不还是有他在身边吗。   “赵司楠,如果我死了的话,你要给恩恩找个好妈妈。”赵司楠听见她这么说,低头看她。   没有穿鞋的两个人,颜早矮了他大半。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叫你全名吗?”颜早茫然。   “因为从遇见你那一刻,你就是独一无二……”   尾音消糜,颜早只感觉身子一倾斜,下意识死死的抱住赵司楠。狠狠的闭上眼睛,有风肆虐的从耳边呼啸而过,从尾椎骨上来一种酸麻直至脑皮。   颜早害怕的尖叫出声,全身的力气好像全部被抽干了一样酸软。大脑在那一刻是空白的,没有颜晚、没有赵瑞恩。她只能攀附住触手可及的东西,紧紧的攀附住……      颜早从来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没死过。可是当她站在江面的船舶上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有一种生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刚才跳下来的地方,仿佛那种充血的酸痛还在骨骼间盘踞不去。   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赵司楠脸颊上也有汗水,却情谊拳拳的抱住她,唇角在她额角摩挲。   颜早双手捂着脸,缩在他怀里,脚下木舟的生木硌的脚底生疼,臂膀边是他擂如鼓响的心跳.   颜早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赵司楠,你想吓死我吗?!”   赵司楠没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扣住衣领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   船舟轻轻的动着,有如花风景从两侧划开。   “颜早,我希望,你能像刚才那样狠狠的抓住我,不要怀疑、不要迟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言听计从的女人。”赵司楠握着她的手捧住她的脸,颜早有些愣,眼眶里还有晕染的泪,水汪汪的聚在眼睛里。   赵司楠又重新握好她的手,然后拿出来放在上衣暗袋里的东西,颜早看清楚之后泪如雨注。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要和我走完这一辈子,爱这个字放在你和我之间显得太过轻。当初请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一个吻却娶到这样称心如意的你。现如今……”赵司楠说着在船上单膝跪下来,有光破了云层从他身后照射过来,颜早下意识的捂住嘴泪流不止。   “颜早,请你再嫁给我。我不爱说话,我经常板着脸。可是请你不要厌烦这样不会表达的我。有任何事情都要不厌其烦的和我说,哪怕我有不耐烦,哪怕我发了脾气……不要总认为你配不上我,不要总是小心翼翼的迎合我。无论遇见什么样的事情,请你像刚才从天台上跳下来那样……紧紧抱住我。”   赵司楠说了好多,摆渡的是个中年的妇人,黝黑的脸上有着艳羡,有掌声从远处稀稀落落不真切的传来。颜早全部看不见。   她的眼前只有这个矮了她半截举着戒指,眼神专注唇角微翘的男人。   “赵司楠,你起来……”颜早试着拉了拉他,完全不为所动。   他说:“一辈子太长也太不安,我不能给你那么长的一个期限,可是,但凡你有一点不称心如意我都努力的帮你解决。”   终于,泣不成声。   他抓住她软弱无骨的手,将戒指套进去,放在唇笔郑重其事的吻了吻。然后站起来一把抱住她。   有风呆着潮湿的味道拂面而来,颜早看了看他的下巴……      颜早看了看他的下巴,有胡须冒出头来。至始至终他只字未提爱,可是滔滔的江水和高空中上下的弹跳还有紧紧的拥抱都告诉她。   颜早,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你生命中的战士,救赎不了你,那就陪你一起画地为牢。   他与你爱不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在这世间。   她圈了圈抱着的臂膀……   “赵司楠,我爱你。”   圈住的手臂抽出来圈住她,她安然的靠近他怀中。   巴士还在向家的方向飞驰。   有时候,爱,不必说出口,它在心里溢于言表。    ☆、金淑妍.   金淑妍      她小时候堵得童话里有这样一句话,记忆犹新:   上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好姑娘。      金淑妍人生中最后悔的两件事,一件是13岁那年一个不忍心让一个在自己家门前瞪着楚楚可怜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女孩叫自己“姐姐”,从此她告别了金鼎集团大小姐的身份。   第二件就是在颜早的病房外臭骂了一顿当时正准备进去为颜早体检的医生。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如雷贯耳的妇科医生,哦不,妇产科医生——穆呈贺。      第二次遇见穆呈贺的时候金淑妍正是狼狈不堪的从包房里向外跑的时候。她喝了不少酒,又被那个老家伙按在怀里使劲灌了几杯不知道掺了什么鬼东西的水,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撞到了不少迎面走过来的人,最后撞到的是正向里面走的穆呈贺,她被惯性撞得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身后那群不依不饶的人呼呼喳喳的追上来,她水光潋滟的眼睛赴死一般的绝望,忽的一股大力拉起来腿软的她,搂着她纤腰上的大掌一股子热气冲的她头脑发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唇上的一方压力,她顺应着就闭上了眼睛窝进男人厚实的怀里。   有人在两个人身边跑过去,大声的嚷嚷:“今天抓不住那个小娘们,你们谁也别想睡觉了!”说着身边脚步纷沓,她主动的揽住眼前的男人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穆呈贺喘息着贴着她的唇,坏兮兮笑,“你说你男人刚才要是发现你和一个男人在角落里热吻的话,你会不会死的更难看”   他没有开口说话之前,金淑妍还没想起来他是谁,借着走廊里晕黄的灯光,看见他英俊的脸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秒钟的庆幸,清醒不是个只会占便宜的老男人。   但金淑妍还是拿手背狠狠的抹了抹尚有他味道的唇,“谁告诉你他是我男人?”说完也不看他越过他向大门走去,手腕一紧她回头看着脸色不愈的男人,挑眉做询问。   穆呈贺看了看旋转玻璃门外徘徊的那些人,“从前门走,你这是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说完拽着她七拐八拐的就走到了巷子里的后门。   金淑妍一闻到新鲜的空气立马甩开他的手,好像拉着她的是咬人的怪物一样。   穆呈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亲都亲了,你还怕拉拉手吗?”   她则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白金手链说:“被狗咬的人多了,难道那些人还会再去主动亲那些狗吗?”   穆呈贺听见她这样说立马沉下了脸,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她堵在后门后面的墙上。金淑妍此刻终于害怕了,她这才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比里面到处找她的保镖好对付多。   更甚者,是更难解决的多。   “你到底要干嘛!”金淑妍反手推着他稳如磐石的胸膛,意外的竟然摸到一大把肌肉。正在她发愣的时候穆呈贺低头看了看她稍微松动的手说:“怎么?突然觉得再被狗咬一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啦?”   金淑妍听见他这么说一把推开他,致使没有准备的穆呈贺被推了一个趔趄。   她理了理鬓边有些挣乱了的发,短黑精致的头发被勾在耳后,“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说的话吗?”   穆呈贺茫然,记得她完全是因为赵司楠妻子颜早的原因,想深入的了解则是刚才她坐在地上处处可怜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刚毅的任命。   那种眼神是他阔别已久曾经在那些异国战士的身上看见过的。   她说:“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遍,你们这些人每天握着冰冷的手术刀早就忘了人心是热的,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完全不知道人间疾苦,你们有个好家庭有个好爹有人前仆后继的为你铺路,你堂而皇之的踏上去,你们知道什么,那些被你们踩在脚下的人,她们也有她们的不得以,也有他们的言不由衷。如果你们只会看显示器而判定一个人是否活着的话,那你们还不如守着一台机器过日子!”   说完也不看他踩着高跟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独独留下穆呈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黑漆漆的后巷不知道低头在想些什么。      颜早怀孕,她想着去看看最终还是放弃了。自颜早结婚后她每每劝自己她有她的生活,不要再讲过去两个人各自带着一只小的相依为命的时间。即便那时候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也必然是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她知道颜早有心结,而且是个死结,要想解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赵司楠能解开的话或许两个人会白头到老,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也只不过又多了一个小尾巴而已,此时她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小叮当。浓眉大眼的孩子此刻双眼紧闭,红扑扑的小脸蛋泛着可爱的光泽,金淑妍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   拥着这个宝贝孩子侧躺在一旁,突然就想起当年抱着她回家的样子。   “金顶集团丢不起这个人,你说,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   “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再不济也是千金,从哪抱来的你给我抱回哪去。”   ……   “滚!我告诉你,要她你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   当时那个曾经甜甜的叫她姐姐的小姑娘也长的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想,金家不缺这样的一个小姐。   至此,她只是金淑妍。   有什么从眼角划过落近鬓发里,你说这样家大业大的企业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她的父亲,那个外企的负责人能容许自己在外和情妇生的孩子进家门,怎么就不给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能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长大的机会   金淑妍瞪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这世间的人总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遮盖那些丑陋至极的疤痕。像颜晚,像金叮当,也像她自己。      金淑妍后来想或许缘分就像怪圈一样,你越是想逃避越是深陷其中,颜早曾经很冷静的踏入了她婚姻的这节怪圈,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会在必要的那天走出来,最后还不是泥足深陷,走到了两难的尽处。   所以当她在一个私人的聚会上再遇见穆呈贺的时候,她就想如果不想最后像颜早一样那样自掘坟墓的话就不要靠近危险。   可是有种东西叫做命中注定。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遇见整整五年都没见过的金鼎集团的负责人金俊荣——也就是她的父亲。   他比过去老了些,鬓角出都积攒了白发,铁灰色的西服还是最适合他的装扮,唯一没变的只有他的眼神。   刚毅,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很久以前她妈妈还在的时候就说过,你呀,眼睛最像父亲,可是这样的一双眼睛长在一个姑娘身上不免多了些坎坷的味道。   现如今想起来这句话,好像一个死穴一样,一点就塌陷了世界。      金淑妍捏着酒杯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打声招呼的时候有个略微比她小了些的女人妆容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样挽住了她的父亲。   耳边炸响的是她银铃清脆的话:“爸,穆伯伯说将来我能去他们医院实习。正好就安放在妇产科。”   这一声“爸”硬是把她打回了现实,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挽着他,撒娇的唤着爸爸,一遍又一遍,那时候她哪里会想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仅仅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妹妹。   嘲讽至极,她只是扯了扯嘴角。   这个商业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有人都知道金俊荣有个女儿,当初怕给金鼎的股价造成损失除了金家的人谁也不知道还有个二小姐,而金淑妍的离开恰恰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一个稳固的位置。   或许是她太任性了,终究失去了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   而后想想又不对,她还有一群家人。   所以当她正在感慨自己这差不多短短三十年人生的时候,穆呈贺端着酒杯靠近了她。   她穿了黑色的裸肩小礼服,黑色的头发正显得肌肤赛雪,配着舞会上暖暖的灯光让人想起那些奢侈的冰激凌雪球,小小一枚要配合着时间出得起价钱。   她身上唯一带有颜色的就是嫣红的唇,上面像是抹了一层蜜一样,可是只有穆呈贺知道,那张嘴有多美说出来的话有多毒。   “这位女士,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穆呈贺行的是标准的绅士礼,弯曲了60°的腰,一下子就引得周围人的瞩目,同样瞩目的还有被邀者。   金淑妍却被吓了一跳,慌忙的转身,慌忙的看了看四周投过来好奇的眼神之后说:“你搞什么鬼?谁要和你跳舞?”   穆呈贺不理,微微抬起脸来扯着嘴角在笑,大有一副今天你不跳咱俩就一起丢人的架势。   金淑妍没有办法,只得将手放在他手掌里。他的手掌宽大灼热,忽的一下就灼痛了她的脸,她只好低下头被他一个转身代入舞池。   舞池里男女各异,年龄也各有千秋。   独独却只有她们这一对赏心悦目。   金淑妍渐渐的进入到状态里也好意思抬头看他,穆呈贺长的比较周正,如果言辞正儿八百一些的话就更能证明其实他也是个有气质的人。   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气质,在他眼中所谓的气质不过是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和赵司楠那块冷制造拌嘴而已。   想到这她不禁的笑了起来,“我想让你愉悦的是我的话,我会更加开心的。”   金淑妍听见他这样说突然收敛了笑,“有没有人说你长的比较像蜡笔小新……的爸爸?”穆呈贺显然吃了一惊,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一滞。   他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成熟干练的女性竟然会看蜡笔小新这种幼儿园小朋友才看的东西。”金淑妍被他抢白的脸一红,看动画片完全是因为叮当的缘故,完全没有想到会成为说明她幼稚的一个证据。   她刚要张嘴辩白就被人打断,“穆呈贺?!穆师兄?!真的是你?”   听见这个声音她明显的一僵,然后不留痕迹的从穆呈贺的手里抽回来自己的手。   或许是五年没见金淑妍的改变太大——她已经从一个娇小姐变成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女金刚;或许是金敏燕遇见崇拜已久的师兄激动的自动忽略了他身边的女人。   不论如何,金淑妍已经再也不是可以趾高气昂的站在这华丽的大厅中充当女主人的人了。   她默默的看了看四周阿谀奉承的嘴脸,如果是曾经,她完全可以嗤之以鼻,而现在她完全的变成了这其中任何一个戴着面具生活的人。   突然就想起颜早,至少她敢爱敢恨敢嫁,而她呢,只能带着这张面具示人。   她走到大厅一侧的露台,远处有银河一般的车流星带。黑漆漆的天空里星星一闪一闪的明亮的不行。   她想,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的。      所以她也没有想到第二天穆呈贺会把她堵在家门口,高大温和每每笑起来都有一种雅痞的男人连隔壁年过半百的大婶路过的时候都先红了脸。她却觉得他这样招摇过市的靠着爱车停在自己家楼下的样子……让人恨。   她怡怡然的走过去,学他的样子靠在车门上外头问他:“先生,我希望你不是来找我的。”他正好和楼下超市的收银小姐隔着一扇玻璃刚抛完媚眼,转过来的时候就变得认真异常,弄得她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才是那个雅痞的人。   他说:“是,我是来找你的。我要知道小嫂子,哦,就是颜早的事情。”   金淑妍是和颜早在艰苦中相互扶持一起走过来的,一听见他谈及颜早也紧张的站直了身体。   “颜早?颜早怎么了?”穆呈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说着就绕过车头站在驾驶门旁边,看见金淑妍没有动有喊了她一嗓子。   金淑妍没有回话,而是目不斜视的看着他来时的地方,他也好奇的去看。有红色的小点翩然飞来扑进金淑妍的怀里。   小孩子的声音都是脆生生的,哪怕见到陌生人都不会害怕,赖在金淑妍怀里撒娇大声的叫。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番这个文就结束了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打出来这么多字 可能写的不好,请多包涵. 下一次,6月6日6点. 我们情深不寿. ☆、金淑妍      穆呈贺古古怪怪的看着优雅自如的金淑妍,她端着一杯咖啡优雅的抿了一口之后放回原处。   “穆医生,你不要老是用这种崇拜的眼光看着我,我想看了这么半天,我们也应该言归正传了。”她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容光焕发,他突然就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张缩小了几倍的脸,按了按眉心。   金淑妍看见他那副样子不知怎么就突然冷笑了一声,虽然还微笑着,但是话语却冷了几度:“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还要挣钱养家养孩子呢,我虽然不是富婆,但是我得努力让我闺女更接近富婆的标准。”   穆呈贺听她一口一个闺女,脑袋疼的更甚,正好按住了看他不耐烦准备走人的金淑妍。   “坐下来。”金淑妍没动,他突然觉得很挫败。软了声音说:“你先坐下来,你养孩子的钱我出。”   金淑妍一愣,恰巧被他用了手劲拉回到椅子上。   穆呈贺抹了一把脸说:“颜早有个弟弟是吗?”   金淑妍听他如是说,终于收敛了那种看热闹的心情,认真的看了他几分钟,“谁告诉你的?”   “颜早。”   果然。这个世界上知道颜晚存在的有很多人,可是能谈及他的却少之又少。   金淑妍苦笑了一下,“没想到颜早会和你说小晚的事。”然后又正色的看着他,“怎么小晚怎么了?”   “他根本就不构成威胁,赵司楠能娶到颜早要算是他的福气,单单就是一个从来没出想过的颜晚,既然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不是问题,以后知道了也不会是问题。难道他自己就没有问题吗?颜早怀孕都快四个月了,他作为医生,作为丈夫,作为父亲……”   “等等……”穆呈贺头疼的拦住越说越激动的金淑妍,把她面前的杯子拉远一些防止她太激动打翻了。   金淑妍气氛的说着完全忘记她一向自持态度,被这样一打断,自己也有些尴尬,别过头去不看他。   穆呈贺被她这样一个别扭的动作一下逗笑了,敛了笑之后才低声说到,“原来她在顾及这个啊。”尾音惆怅,金淑妍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   “赵司楠现在知不知道颜早弟弟的事情我不知道,正如你所说,他作为颜早现在全部的依靠,而忽略了她,是他的混蛋。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是,你和颜早是朋友,我和赵司楠也是朋友,各自看着他们两个人圈在自己的怪圈里苦苦挣扎,说实话,我倒是看着挺开心的。”金淑妍本来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吸引住了,从来没见过他还有这么正经不开玩笑的时候,坐在珊瑚绒包裹的椅子里,竟然有一种贵公子的味道。   可是听见他最后那句话才知道原来“医生都有些变态的癖好”这样的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穆呈贺仿佛没看见她鄙夷的憋了憋嘴的样子继续,“我见过赵司楠最无助,势力最单薄的样子,当年学长被炸飞了半个身子的时候,饶是赵司楠那样冷静自持的人蹲在他身边一个要求一个应允,唯独到了唐果这件事上,他瞪着眼睛终于在学长闭上眼那刻才点了头。其实一开始我们都清楚唐果的心,也乐见其成的。可是你要知道,即使是勉强也要有个勉强的机会。赵司楠既然没有在唐果的过去同意过什么,那么现在也不会有什么。”   他又低下头捡了一颗桌子上装饰的玻璃珠子在手里掐捏,简单的一个小动作金淑妍却看的有些出神,他又说:“同样的,你也见过颜早的过去。她也有她的心机和小聪明,可是人都是当局者迷的。或许曾经我很不看好颜早什么,可是你知道吗,我和颜早谈论过她的弟弟,提及的时候她都是笑的,那么坚持、那么不畏惧。所以,我想或许正是她那份自然能让赵司楠娶她。”   金淑妍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可是颜早和自己那么多年的过往,随着他一点一滴的描绘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一颦一笑,总是那样不畏惧生活。   或许当年收养叮当的决定也是因为颜早的那份坚持吧……   “……所以,金小姐,我希望你能帮着你的姐妹给我兄弟一个救赎,赵司楠圈在自己那份过于完美的责任里太久了。”边说他边摇着头,“有选择才会有更清晰的抉择,赵司楠是医生,感情用事这样的事不该在他身上发生,尤其是这个病人曾一度是他的责任。”   金淑妍抬头去看他,细细的去看,好半天垂下眼才问:“我要怎么做?”   穆呈贺深呼吸了一下才说:“什么都不要做,就是等,等两个人真的转不过来的时候我们稍微的使使劲就好。”   “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过就是顾忌的太多了些。”   金淑研没有回话,却诧异在如果说穆呈贺了解赵司楠还情有可原,但是这样简单就看透颜早……   她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粗眉大眼红唇高鼻,也就算是时下说的招风的相貌,可是……她却清晰的感觉到,那双眼睛里,看透了太多。      穆呈贺远远的就看见小巧的小丫头倔强的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站在斑马线前,倔强的抿着嘴角的样子突然让他想起来仰着脖子骂他的那个人。   车头一拐就停在了路边。   金叮当今天的阿姨有事情,她又不想留在幼儿园,和老师撒了一个谎,拐着自己的书包急急忙忙的就跑出幼儿园的大门。   其实幼儿园就在和小区隔了一条街的位置,可是这条街却让她犯了难,腿短信号急,几次的想迈出来腿,听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就缩回来了。   正发难的时候,头顶一片阴云,她皱眉抬头去看。   因为是仰视,看着头顶上这个男人的面容有些扭曲,但是却不影响他的美貌,可这样……   “你干嘛?”金叮当有些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   穆呈贺看着她那个谨慎的样子压出翻上来的笑,故意压低了声音恐吓她:“我是来骗你走的。小朋友,我带你去找妈妈啊。”   听见他这样说,金叮当徒然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夸张的吐了一口气说:“我妈妈上班了,要很晚才回来,你不用带我去了。”   说完也不看他,越过他继续去看红绿灯。   穆呈贺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边笑边拉回来雀雀欲试的小丫头,在她的惊呼里抱在臂弯里。大步的穿过斑马线,把她送到安全的马路对面,小区门口的保卫可能认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看她被陌生男人抱着回来躲在栏杆里向这边张望。   穆呈贺放下她蹲下来说,“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走?”   金叮当整理了一下被弄皱了的衣服下摆好以掩饰自己的别扭,“不会,我认识你,你是我妈妈的朋友,送过我上学。”   她没说的是,那天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见她被她妈妈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送来的时候伏在围栏上,等她进屋的时候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这个才是被她记住的原因。   穆呈贺只是有些吃惊她的记忆里。仔细的想了想,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但是好像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   他突然放柔和的声音说:“你妈妈确实有事,我也不是被她命令来接你的。不过是听颜早说的,哦,对了,你叫颜早什么?”   “干妈,她是我干妈。”叮当略思考了一下,“我妈说,干妈要生孩子了?”   穆呈贺看着她瞪大了眼睛问自己的样子柔软了一颗心轻“恩”了一声。   小丫头歪着头看了穆呈贺一眼,“那么小晚舅舅也会去吗?”金叮当从小被金淑妍捧在手心里,即便最尴尬的年龄有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她都半分委屈都没让她受过,再加上颜早悉心呵护,她同颜晚是一样的,所以在感情上更容易接受颜晚一些。   穆呈贺看着她提起颜晚眼睛发光的样子一愣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确定现在颜晚到底有没有在赵司楠和颜早之间造成威胁——因为到现在为止赵司楠从未提过颜晚。   “叔叔我要先走了,你自己能回家吗?”金叮当抿着唇看着他迟疑的点了点头,穆呈贺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站直了身子。   他刚要迈出去就被拉住了一角,回头看见她怯怯的拉住自己的衣角,完全不是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挑眉做询问。   金金叮当踟蹰了一下才问出一个让穆呈贺苦笑不得之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你是要做我爸爸的人吗?”      ——你是要做我爸爸的人吗?   穆呈贺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为什么每次都让这母女俩逼问的哑口无言?   震耳发聩的鼓点节拍震得胸腔里鼓鼓作响,他本不胜酒力的,那样的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落荒而逃。办完了事之后想想没什么事又觉得那问题一遍又一遍的耳根下回响,没办法只得找个喧闹的地方,让自己理一理心里那团乱麻。   早先时候遇见金淑妍完全是意外,她趾高气昂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莫名其妙的骂他他一顿,让全院的小护士都以讹传讹的第二天就被传成,他女友上门大闹。   可是在此之前他完全不认识她,只是在后来才知道她和颜早是交好的朋友。   第二次遇见,昏暗的走廊里他被撞的胸骨钝痛,还未等他发作就看见她短裙黑发的团坐在地上,那眼睛里除了最初看见的盛气凌人之外还有绝望。   然后他想也没想的出手帮忙,换来的却是昏暗的后巷里一顿不明所以的说教。   酒气上涌,他按了按有些晕的额头,推开了杯子下了高脚椅向外走,突然脚下一顿,他有些怀疑的看向远处珠帘深掩的卡座。   好像他邀舞的那次她也是这样慌张甚至有些微微的抗拒,最后不得不把手放进自己的手掌里……穆呈贺下意识的攥了攥手掌,好像还有那种软玉丰腴的触感。      酒店的房间里,两寸厚的地毯上一个男人来来回回的走,落地窗外是这个城市夜晚旖旎的夜色,流灯似火,当然你要忽略卫生间里传出来一阵一阵干呕的声音还有外面男声气急败坏打电话的声音。   “……不是,是我先动的手。”穆呈贺皱着眉头握着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高声辩驳。   “我就揍他了,他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去!”   ……   “爸,你能不能明理一些?……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那样的人,都能赶上你岁数了,搂着能当他女儿的女人,强拉硬拽的也不怕抻到腰?”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穆呈贺又变回那种雅痞的样子,涎着脸笑着回答:“行了,我知道了。”   穆呈贺挂了电话就看见金淑妍站在卫生间门口,被酒气熏染过的眼睛崭亮。穆呈贺看见她那个样子既无奈又生气。   几步腾腾的走过去戳着她的额头,“你是傻吗,上次牟足了力气向外跑的那股子劲儿哪去了?”   金淑妍喝了不少的酒,被客户按着大腿拼命的灌酒。其实意思不过再明显而已,她也不愿意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不再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千金了,她还有个女儿,渐渐长大开销越来越多,如果不趁着年轻多赚一点的话,等她老了,厌倦了现在这种虚以委蛇的生活之后,还谈什么理想和什么自食其力?   刚吐过的胃一阵一阵的抽痛,赶上穆呈贺戳她的头,她向后仰去。刚要软绵绵的倒下去就被穆呈贺眼疾手快的拉住。一时力道没控制住,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有香水味,似雅非雅,冷冷清清的味道和她的脾气倒是走了个极端。穆呈贺就这样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有些发懵。   好像小时候每次他闯了祸他姐姐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直到金淑妍抗拒的推了推他,他才像烫了手一样甩开。   金淑妍被这样一揽一推本来就疼的头更加的发晕了,按着眉角低咆:“你有病啊,暴力用的顺手了吧?”   穆呈贺被他这么一唬回来点理智,“我看你才有病呢,让人占便宜没够啊。怎么每次我遇见你,你都在干这样的事?”   金淑妍听见他这么说冷笑了一下挑着床沿交叠着双腿坐下,黑色丝袜包裹的腿像上好的肉粽,被幽暗的灯光晃出来一种致命的诱惑,她的黑发被水浸湿,柔媚的贴在颊边。   “我干怎样的事了?”不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她也没有那个心情像过往一样跳起来和他反驳,因为至少他说对了一半,她的确是经常遇见这样的事。可能是夜色太美好,也可能是穆呈贺挥拳打翻那个占她便宜的人的印象太深刻,她竟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穆呈贺看见她那个样子,眸子一下就黑了几分。平时嬉皮笑脸的面容也沉静的能滴出水来,微微眯了眯眼。声音犹如他背后的夜色一样压抑,“金小姐,恐怕你忘了你是个妈妈,你还有个女儿要照顾。”   金淑妍一听他提起叮当,终于所有的气焰都想被水熄灭了一样。   她说,“穆呈贺,我们真是小瞧了你。”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其实在为数不多的相处中,两个人一直都是点头之交的所谓的朋友的朋友,穆呈贺甚至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准确的叫出来自己的名字。   “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家了,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照、顾、呢!”她可以咬重最后几个字,说完提包就走。   刚走出去几步就被大力的又拉回来,力道大的直接把她甩到了床上!   金淑妍被摔的头晕眼花破口大骂:“你疯了吗!打架是不是有瘾啊你,见谁都上手啊,一个做医生的这么野蛮,谁能敢让你治疗啊,我看你还是先去治治你自己的暴力吧……唔……”   一瞬间唇上徒增的压力和湿热让金淑妍脑子有点乱,好像还是酒劲没过一样的感觉,脸上烧的热清晰可见、心跳如雷、口腔里勾魂摄魄的感觉让她渐渐地清晰的看见上方的人。   牟足了力气使劲的推开他,“你还说别人!你不也是在占我便宜!你比那些明目张胆的个龌龊!”   挣扎着从软绵的床里起来穆呈贺却站在她身前,任凭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穆呈贺突然抓住了她挣扎不断的手,死死握住。“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金淑妍一顿听见他猩红着眼睛抬起头死死看着她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送你的女儿去上学,能让她在同学面前炫耀,我是他爸爸。”   金淑妍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炸的眼前金光毕现,不是说兴奋的而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他等着穆呈贺像再看一个怪物的眼神。   穆呈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在意她,可能是昏暗的走廊里那缠绵的吻,也可能是她把手放进他手掌的那一刻。   不想承认的,可是那样如同一团火的女人,不承认就会被烧成灰烬。   他压低了嗓子说:“不要和我说不合适什么的,你也别像颜早那样为了一点不算事的事举步不前。”说着又抬头看她,“金淑妍,你是谁不重要,你身边有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现在和你的将来有我在。如果说遇见你根本就是错的话,那么在我没有认清对错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错就错。如果有一天我幡然醒悟的时候也是我没机会翻身反悔的时候。”   金淑妍听着他这一番话,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平静,其实她不是不信自己有这个魅力的,只是她不信为什么会是她。   想着便问了出来,穆呈贺却是先放松下来坐在她身边,目光有些空洞且迷茫,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后他轻轻一笑,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还没有足以吸引我的优点,可是却又震慑住我的亮点。上一次你在后巷说我的那些话我仔细的思考过,是的,我没经历过人间疾苦,我是家里最小的,父兄母姐人人宠我让我,随我心所我欲。或许人真的是不知足的。突然很乏味,我只有靠着每天嘴贱和赵司楠那块冰块斗嘴取乐,可是……他现在也有家有业了。”说着他又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人,“或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可是我却喜欢你瞪着眼睛和我喊,明明比我矮了那么多却在气势上能压到我,明明还是个会心慌会害羞的人却能故作镇定的解决棘手的很多问题。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好奇,我好奇。金淑妍,我的好奇在你女儿问我是不是会是她新爸爸的时候破茧而出,变成一种喜欢。”说着他又笑起来,懒散的随意的放着双手。   “我喜欢你,才会为你出手求我爸帮我摆平,我喜欢你才经常去你家的那条街碰见你女儿。可能这个年纪还说喜欢太幼稚了。可是……”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金淑妍,让她有几分不敢直视,略显尴尬的低垂着头,像一个不敢接受表白的少女一样,穆呈贺不满她这样类似逃避的举动,扳过来她。   “金淑妍,其实有时候你可以柔弱一点。”金淑妍听着他一篇长篇大论的告白,好像初中时候被喜欢自己的男身堵在拐角处告白。   只是现在这个是一个大男人,成熟有余稳重不足的男人,她怔怔的看着他,听见他如是说的这些慢慢湿润了眼睛,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强强的压住眼泪,可是穆呈贺却突然把她纳入怀里,一颠一宕眼泪就那么自然的滚了出来。   “金淑妍,不要那么拼,你是女人有权利撒娇软弱,剩下的事,如果你信我,我会慢慢的替你完成。”   她的哭也是无声的,肩膀上一大片湿润冰凉,穆呈贺咽了咽同样胀的有些酸的唾液,“……好不好?让我照顾你们母女好不好?”   身后远处车水马龙,灯光暧昧温馨。金淑妍没有回答,却主动的圈住了他的腰。      或许上天会送给你一个骑士,策马扬鞭而来,但是在此之前大多数的时候女人都要习惯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金刚,如果真的,真的有骑士的时候请你放下你的裙摆,伸出你的手,让他带你上马,为你前尘遮风挡雨。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有一句话,记忆犹新:   上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好姑娘.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iqi.me